30、章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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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绛羡看了眼林解意说醒了就不要装了，林解意睫毛微动，睁开眼说每次都被你发现，林绛羡翻个白眼笑，说你这不是废话，林解意撇了撇嘴，坐起身子不经意地扫了眼车窗外。
林绛羡说别看了，车都开那么远了，能看见什么。
林解意瘪了瘪嘴巴算是回应。
一旁被拷上手铐的时非看着他们两人笑，“我早该猜到林解意是国安的人。”
林绛羡说，“那真不幸你猜到的太晚了。”
时非就苦笑一声，神色看上去去十分疲惫，“你们不准备听一下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林绛羡斜他一眼，“我不是法官不需要听你的陈述，不论怎样的苦衷都不足以让一个军人放弃对国家的信仰，当然如果你是有什么话想让我转告袁朗的话，大可直截了当地说。”
时非低声笑了，说不亏是国安的青年才俊，什么都被看出来了。
林绛羡嗯了一声说老A也不差，不论是袁朗还是你。
时非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纳出来，他闭了闭眼，……对不起……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林绛羡没有再说话，林解意就撑着下巴看窗外，飞驰的景象不断往后逝去，一如他离开时那般毫不停留，林绛羡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林解意翻个白眼说我需要心理干预。
吴哲坐在食堂里点了四个菜一个汤，食堂师傅看他的眼神都快变成X光线，恨不得照出个原因结果所以然来，袁朗踱步进来的时候看见吴哲坐一角落里吃饭，就得瑟地跑过去说，“哟，大硕士吃那么多啊，撑不死你。”
吴哲抬眼说小生觉得该多吃一点，否则没体力和你斗。
袁朗疑惑，说你和我斗什么呢，都一家人的……你看看你吃那么多，不知道的以为你失恋后自暴自弃呢。
吴哲翻个白眼说小生正在思量和你那一步之遥到底有远，看着你就觉得特没意思特没动力。
袁朗一屁股坐吴哲身边，勾过他的脖子，一派亲密地模样说这不是挺好的，给你一个目标和方向，省的你娘们唧唧的。
吴哲恶狠狠地说你再说这四个字小生非灭了你不可。
袁朗说成成成，不说了不说了。总之，在你没办法超越那一步之遥之前，就跟着我走，我来给你指路。
吴哲仔仔细细打量袁朗，脑子里闪过乱七八糟一团东西，从一开始认识袁朗，到现在对他的捉摸不定……他想了想，说，那成，你小心别被小生追上了。
袁朗自信地摇头说不会。
吴哲说你够自信的。
袁朗嗨了一声说那是，否则哪能做你队长呢。
吴哲撇了撇嘴巴心说你哪里像个队长了。
袁朗看他的表情就笑的前仰后合，说得了得了，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林解意那事就让他过去吧，还有什么好想的呀。
吴哲哼了一声，毕竟有太多事情自己不知道，也毕竟有太多事情不方便说出来，袁朗心里小九九究竟有多少谁都不清楚也不明白，整个事情吴哲自己只见到了冰山一角的一角，而其他的，他不必要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他最后动了动手上的筷子，说，“小生恨不得把筷子□□脑袋上。”
袁朗叹了口气，表情特真挚特诚恳，他说虽然很俗气，但话还是这么说的——有的事情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吴哲就不说话了。
下午耐力训练1万米，地形是是375上最崎岖的D8区，如果是普通的操场绕圈根本不在话下，但野外实地的训练完全就不能同日而语。吴哲跑到一半的时候说我估摸着烂人想整死我们呢。一旁的齐桓听到之后哎了一声，说你有功夫磨叽还不如节省体力，到6000米的时候你准不行。
吴哲说小生没那么菜吧，至少到一万米才到极点。
齐桓说得了吧，D8区5000米的地方开始上坡，而且是沙石路段……这块地还是队长慧眼看中改造成训练场的。
吴哲沉默片刻，说，烂人真他妈的是想往死里削死我们吧。
说完这话之后吴哲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一眼队伍前方，正巧袁朗回头看他，笑的一脸暧昧俗气，吴哲心说完了完了，背后诽谤被发现了。
之后到了6000米的地方吴哲开始喘，眼前一片朦胧，自从脱离了南瓜营之后吴哲已经很少再有如此疲惫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如影随形。汗水淌下来的时候吴哲甚至有一种“算了就这样歇菜了吧”的自暴自弃感，然而周围所有的人都在跑，他在人群之中，也只有往前跑。
后来吴哲特别不喜欢逛街，特别是在大城市的市中心，袁朗就问他为什么，吴哲就想一想，很认真地回答，因为人太多。
袁朗不相信他这个答案，但吴哲的意思就点到即止在这儿了。
——吴哲不喜欢那么多人，自己在人群之中，不想往前走的时候，周围的人群会推着、挤着、拥着你往前走。但是很多时候他遇到的事情就这么推着挤着拥着他往某个方向去了，逼不得已，但又毫无办法，生活毕竟不是计算机语言，正负对错逻辑的那么清楚。
之后又跑了多久吴哲记不清楚了，大概是7000米，也可能是8000米，吴哲的记忆在这两个小时里出现了断层，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片白晃晃，刺鼻的酒精味以及身下柔软到绝对不可能是在宿舍的床铺。
“哟，舍得醒啦。”
“……哎，怎么没睡死小生啊。”
袁朗听完他的话就笑了，拉个凳子手脚灵活地坐了过来，说看你精神头不错啊，还会贫嘴。
吴哲特没意思地嗯了一声，突然思量着自己和袁大妖孽的相处模式就是相互贫嘴，他突然觉得没意思，嘴不可能一直贫下去，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永远，所以袁朗才会说常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
袁朗问你想什么呢，眼神直勾勾的，特瘆人。
吴哲说小生想什么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
袁朗哎了一声说得得得，大硕士的脑袋毕竟和人不一样。
吴哲想了想说你知道就好。
袁朗说那成，看你也没什么事了，下午的训练你看怎么办吧。
吴哲沉默片刻说就知道你在边上没什么好事儿，晚上我自己补上总行了吧。
袁朗笑着说成啊，锄头你有觉悟了。
吴哲就瞅着他，说不，队长，我想着希望早日能把你按在地上揍一顿，以泄我心头之愤。
袁朗听完就笑，笑得很飒爽又很戏谑，然后猛然凑近，说那我预祝你早日如愿。
袁朗后来就起身走了，四中队路遥的工作刚有起色二中队就出了这事，齐云文带队出任务去了，袁朗就在二中队和三中队之间来回奔波，吴哲想着他是够忙的了还坐在医务室候着自己，这么一想就有点想笑，但想到时非又想到林解意，又笑不出来，袁朗说他庸人自扰，这话原是没错的。
于是，就在袁朗关门的刹那，吴哲急促地提声问，“时非后来怎么了？林解意呢？”
这话原就不该问，吴哲问出口后就知道错了，但覆水难收永远就是这回事儿，说出去的话就等同于泼出去的水。
袁朗关门的动作就这么顿了一顿，然后说，去去去，不你的事儿就别想！
袁朗至少够了解吴哲了，可能比吴哲所认为的了解程度还要更近一步，当初袁朗合计着把吴哲这个大硕士拉到老A来就觉得对不住这个大硕士，他本该有他的锦绣前程，而不是在375的山头上日复一日做着最枯燥最单调的训练。藏着和掖着，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而后岁月与时光同长，命好点十年就过去了，命不好的话，战场上一颗流弹就让你马革裹尸。
吴哲是欣赏林解意的，很多方面，吴哲会从林解意身上看到另一个自己，相似、但又截然相反。吴哲的淡定和林解意的冷漠殊途同归，但最后林解意用另一种方式诠释了藏着掖着，国安——那是个和老A不同却又如出一辙的地方。
袁朗不会问吴哲是不是后悔进入老A，吴哲也从来不知道要问自己这个问题，至于林解意，谁都没有问过他是否后悔加入国安：每个军人心底都有自己的价值，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接受不同程度的教育，有不同的信仰不同的籍贯，把握着不同的目标……他们有太多的不同，但最根本的，他们是中国的军人，一样的、是挺直的脊梁。
林解意前二十年的履历比吴哲更耀眼，留学海外博士头衔，他可以有更好的前程，但一回国，一猛子扎进中国的军营，在千万人之中可能永远不会有人记得你是谁，也可能永远不会有人去铭记你的功绩。
吴哲看不到林解意的今后。吴哲同样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之后几天，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二中队的队长悬而未决，吴哲的信息中队依旧是空中楼阁，其他的中队训练的归训练，捉老A的归捉老A，连许三多都会说这样的日子，没意义，但所有的人都习以为常。
齐桓没事儿的时候就去花坛哪里抽烟，每次吴哲气冲冲地抗着锄头冲过去的时候，齐桓都会以最快的速度掐掉烟头毁灭证据，然后用一脸今天天气不错的表情对吴哲笑。
吴哲有一次特纠结地说齐桓大爷你放过我家妻妾们吧！
齐桓就笑的老实巴交，真诚地保证下不为例。
对于齐桓，吴哲没什么好说的，在老A六年，跟着袁朗在三中队五年多，生里来死里去，中尉，区队长。
齐桓有的时候老念叨当年把吴哲削的太狠，以至于现在看见吴哲都有点心有余悸。而吴哲，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疑惑齐桓为什么能在一个位置上呆那么久，但是袁朗说过齐桓和自己不一样，对于齐桓、许三多、成才而言，进老A或许是个很好的选择，在这里他们可以成就他们能够成就的东西，而他们也足够的脚踏实地，足够的步步为营。
吴哲很欣赏齐桓。
他比许三多聪明，比成才知进退，比自己专注，比袁朗沉默。
作为老A一妈的齐桓好到让所有的老A都心悦诚服的地步，即便他在削人的时候再狠，却依然是大多数南瓜们最尊敬的教官——他会在送走拓永刚时为他整一整衣领，会在吴哲进入老A时在他心口重重捶一拳，会对林解意说我信不过你但接下去一句却是不行就上救护车。
老A是一个整体。吴哲从未有过的如此清楚明了。
这个整体被揉成了一个不可遏制的力量，它的强大不在于个体的能力，而在于全体的能量，而再更进一步的，是他们作为中国军人而表现出来的强硬和坚持。
很久以后当吴哲再问起袁朗关于时非的事情时，袁朗看着他的眼神闪着某种光，很专注也很平静，很激动却也很理所应当，他抽了口烟，在夜里月下吐出一团烟雾，看上去是如此的不羁与颓废，但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坚定，他的眼神是如此的认真。
他说，“我们绝不腐朽。”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章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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