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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宿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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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虎道:“前辈,此事说来话长了……”
当下王小虎把陵寝奇遇一事,完完整整地说给书中仙听。不过也许是还对前些日子在客栈中众人的玩笑感到不好意思吧,之后苏姑娘昏倒在十里坡以及自己背着她回家之事,王小虎则略过不提。
书中仙思索片刻,目光上移,停留在王小虎大臂的虎纹胎记上。他“咦”了一声,问道:“小虎,你可是虎年正月正日出生?”
王小虎点了点头,书中仙微微一笑,捻须道:“呵呵呵,原来如此……小虎你是虎年正月正日出生的,臂上又有神兽胎记,如果我没想错,你正是那数百年难得一见,与神兽虎煞先天命格相同的人啊!加上你心无邪念,虎煞没将你吞吃,反而与你融合为一体!”
王小虎奇道:“我的先天命格……与……虎煞同质?”
书中仙正色道:“正是,所以虎煞才无法伤你,反能附于你手臂上与你同化。否则惹上如此可怕的神兽,换做别人小命早没了。”
王小虎回想起当日的险情,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道:“是啊,当时我真以为自己没命了。”
书中仙道:“如今它已化身为你手上这只护臂,成为你的守护兽,在你往后闯荡江湖时,必能成为一大助力。小鬼小怪见了你,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喽!”
王小虎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我竟会有如此奇遇……如果能再见到苏姑娘的话,我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书中仙道:“不过……有虎煞镇守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妖怪?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王小虎皱眉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
书中仙顿了顿,又伸指为王小虎把脉,许久之后才道:“小虎子,你修炼的是什么内功,方便告知老夫么?”
王小虎道:“小虎修炼的内功名唤‘玄黄一气’,乃是须弥山的法门。”
书中仙眉头微皱,王小虎问道:“前辈,请问是否是我的修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书中仙摇了摇头,道:“啧!不是你修炼得不对,而是太对了。你外修魔刀刀法,内炼‘玄黄一气’,这两门功夫俱属纯阳之性。虎煞乃真火之精,如今与你合体,对你修炼大有好处。只是,老夫今日观你饮食,凡油炸煎炒之属你食之甚少,可是燥气难抑,上火了?”
王小虎苦笑一声,道:“前辈观察真是仔细,小虎最近确实是上火上得厉害。”
书中仙道:“这可是得到虎煞之后开始的?”
王小虎道:“差不多吧,刚从天师陵寝里出来的时候,我还觉得全身暖暖的,真气似乎也有增长。但等我回家,开始修炼魔刀刀法,就一下子上起火来。洪大夫给我开了不少清火毒的药,吃了都没效果。”
书中仙道:“那就是了!魔刀刀法、玄黄一气、虎煞,此三者俱属纯阳,如今皆汇于你身,对你的益处自不必说。然而老夫方才为你把脉,察觉你脉象之中有所异动,恐怕正是因为阳气过盛,加之魔刀刀法本属旁门邪路,对你的身体开始产生不良影响了。清火毒的药对你无效,那是因为药不对症,你并未遭逢火毒入侵,又何来清毒之说?”
王小虎一惊,道:“前辈,那……那我该怎么办?”
书中仙道:“你先别急,现在你上火只是个开始,还要过很长时间你体内过盛的阳气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进一步的影响,你就照常修炼无妨。老夫为你配几副镇抑元阳的丹药,你觉得不舒服的时候服食一剂,也就不会有事了。”
一老一少边说边走,已经来到了水月宫的丹房之中。这水月宫的主人本是一名精于炼制丹药的仙姑,名唤“灵月”,她羽化仙去留下这座水月宫,也留下了不少珍贵的灵丹妙药。书中仙来到案桌旁,提笔写下一帖药方交给王小虎,道:“你日后觉得燥热难忍,不妨按这药方抓药服食。老夫用的都是常用药,想来普通的药房并不会缺这些药材。不过,这方子的作用只是疏导燥气、镇抑元阳,对你阳气过盛只能治标,不能治本。你日后行走江湖,还须时时留意,若能得到纯阴属性的天材地宝服食下去,稳固你的身体与经脉不受阳炎所蚀,那么即使阳气怎样过盛,对你也只是有益无害。”
王小虎道:“多谢前辈,小虎记住了。”
书中仙轻叹一声,道:“唉,纯阴属性的天材地宝天下寥寥无几,而就算你侥幸得到,凭你凡人之躯,又怎承受得起其中寒气而服食下去?不过,老夫虽然只是说说,但你也莫要放弃。说不定机缘所至,就让你得到这么件异宝并平安地服食下去呢?好了,老夫也不跟你多说了,难得来到水月宫,这里可有不少好书呢,老夫看书去也。”
王小虎目送书中仙飘然而去,将书中仙所写药方记在脑子里,这才将药方仔细折好放入怀中。忽听门外几声犬吠,王小虎这才想起李忆如将猪肉张家养的小黄狗也带了回来,于是急忙走出丹房,寻声去找那小狗。
水月宫外,李大婶看着正埋头吃得津津有味的小黄狗,自言自语道:“唉,忆如这孩子,这会儿捡了只小狗回来养,最后还不是我这老太婆在照顾?”
王小虎走到李大婶身边,道:“大婶,忆如她在岛上并没什么玩伴,也是怪寂寞的。能养只狗儿为伴,也是不错的啊!”
李大婶转过头来,笑道:“是啊,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小虎子啊,我老了,你该叫我大娘,而不是大婶了。”
王小虎道:“不论如何,您始终是疼我爱我的李大婶。”
李大娘微微一笑,又道:“对了,小虎!大娘传授给你‘穿云掌’这么多年了,你在杭州时有无多加练习?”
王小虎点了点头,道:“有的,大娘!小虎日日都有勤练呢!”
李大娘道:“这套穿云掌法,是我娘家铁掌门的家传掌法。自从我嫁到李家后,其实已很久没再施展了。之所以会传授予你,也是见你为人沉稳,希望你能将此掌法发扬光大。”
李大娘说到这里,垂手将围裙扎到腰间,道:“小虎子,你日日勤练‘穿云掌’,那大娘现在就来验收验收,小虎子接掌!”
李大娘人比声快,王小虎才反应过来,李大娘已随一阵劲风扑至。王小虎临阵经验不少,当下又快又稳地拿桩站定,身体朝侧边一斜摆个弓步,双掌翻飞,将李大娘自身边让过。李大娘本来如飞行似的身子略过王小虎后突然如板上钉钉一般定住,顺势转身反手又是一掌拍来。王小虎后退一步,使出一式“覆雨翻云”,双手轮转如推磨盘,将李大娘“穿云裂石”所含掌力一点点化去。李大娘招不使老,手掌一上托一下按,震开王小虎的双掌,接着双掌腕部相贴,掌力一吐,眼看就要击在王小虎的胸口上。
王小虎虽忙不乱,双掌划弧收到胸前,将李大娘的掌力缓上一缓,同时脚尖用力,使出“水上飘”的轻功,借李大娘这一击之力向后向上荡出。李大娘赞了声“好”,口中呼喝一声,竟是一掌对着王小虎隔空打去。
李大娘这“劈空掌力”使将开来,全身肌肉随之牵动,口中呼喝,倒也不是她有意为之。但见李大娘身边劲风呼啸,出掌处真力如有实质,地上青草在她掌力扫荡之下寸寸断裂,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绿色的小雪。王小虎凭着最近增长的内力和自幼练熟的掌法,或是勉强招架,或是取巧闪避,退了一步又一步。待他一连退了五步,眼看再退就要跌入池塘,李大娘终于不再出招,道:“很好,能接我八招,已经很不错了!想必你这多年来,确是勤练有加。”
王小虎轻轻喘着气,笑道:“大娘过奖。”
李大娘抬头望天,道:“逍遥他就是个性毛躁,所以并不适合练此掌法。所幸你生性稳重成熟,非常适合这一套‘穿云掌法’,才令这门掌法,不至有失传之祸。你好好练习,假以时日,你的成就未必比不上逍遥。”
李大娘拉王小虎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道:“我再解说一次‘穿云掌’的要诀,你要仔细听清楚。”
王小虎听李大娘又要传授掌法要诀,急忙起立行礼,肃然道:“多谢大娘!”
李大娘示意王小虎坐下,道:“穿云掌后面几式你虽已练成死招,但依然不会活用。这个只能靠你自己体会,我是无法再教你了。要记住,学武必须懂得融会贯通,才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李大娘顿了顿,便从“穿云掌”的总纲歌诀开始讲起,连说带比划地对王小虎细细说了一次自己修炼“穿云掌”的心得。王小虎认真倾听,用心记忆,加之他事后的回忆与琢磨,李大娘这一晚的悉心指点又令王小虎的武功有了很大的进步。
李大娘指点完王小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晚月朗星稀,水月宫外的这个庭院又是一番与白天完全不同的景致。李大娘道:“时候不早了,大娘给你收拾房间去。你先去洗个澡吧,洗完澡大娘这边应该也已经收拾好了。”
王小虎应了声“是”,按李大娘的吩咐自行寻到湖心岛上的一处温泉水池洗澡。王小虎泡在池水里,背靠池壁,手里却拎着自己贴身佩带的那块锦鲤玉佩细细端详,看那玉佩沐浴着皓月清辉,散发出淡淡的白光。
思绪纷纷扰扰,又回到了相遇的那一年。时光飞逝,盛府中庭所种的玉兰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不知不觉间四年过去,王小虎已经长大成人了。却也不知那曾经一袭素衣,弱不禁风的可怜女孩沈七七,现在过得怎样?
白天李忆如说曾见王小虎在练刀闲暇望着这锦鲤玉佩发呆,众人都以为王小虎是在想念如今这对玉佩的另一位持有者,其实他们都错了。王小虎那时,是在思念自己的娘亲。王小虎的娘亲在王小虎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就是这对双鲤玉佩。
这对双鲤玉佩,本是王小虎的父亲做了好多年的苦工,用辛辛苦苦积攒的血汗钱换来给王小虎的娘亲当娉礼的。王小虎的娘亲去世之前,亲手将这对玉佩放在王小虎的手中,告诉王小虎,如果等他长大以后,如果有一位女孩子能令他连性命都可以不顾,那么就把这对玉佩的其中一块送给她,然后带她回家。
当时尚处年幼的王小虎并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他只明白这对玉佩很重要,将它们郑重地收在了怀中,然后拉着病危的母亲伤心地哭泣。王小虎的母亲见他将玉佩收好,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对着王老爹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即含笑而去。
不知如果母亲知道自己违背了她的遗训,已经将其中一块锦鲤玉佩送给了一个才刚刚认识一天的小姑娘,母亲会作何感想呢?
是为自己不听话而生气,还是因为认为自己做得对而欢喜呢?
王小虎笑了笑,翻了个身,把泡水的姿势改为趴在池边,将玉佩收进衣服里放好,然后闭上了眼睛。
脸颊贴在“虎煞”护臂上,感觉着护臂散发出来的暖意,王小虎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位妖艳而神秘的女郎苏媚来。王小虎这辈子见过的女人中,再也没人能比苏媚更漂亮了。那天苏媚急匆匆地离去,也不知道她的身子好了没有?
少年郎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加之王小虎体内阳气本来就太过旺盛,想着如此美艳动人的女郎,他的身子不禁微微有些发烫。王小虎脸上一红,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将脑袋也沉入了池水中。
王小虎从小在海边长大,水性自是精湛,能够潜伏水底,许久不上浮换气。现在王小虎身怀内功,在水中调整体内真气,直接躺在水底,舒展四肢,让温润的泉水抚过他的每一寸肌肤。身下泉眼不断有水流向上冒起,轻轻击在王小虎的腰眼上,就像给他按摩一般,好不舒服。若不是闭气潜在水中,王小虎真想就这样在如此温润舒适的地方睡上一觉。
没过多久,王小虎便听见岸边有脚步声传来,于是缓缓睁开眼睛,向岸上看去。淡淡的月光下,只见半截模糊的身影在水面上晃来晃去,过了一小会儿便听见李忆如喊道:“小虎哥?小虎哥!你死了没有?”
李忆如这番话听得王小虎使岔了气,李忆如趴在岸上,只见池中扑腾扑腾冒起一大串气泡,紧接着便是半截壮实的躯干冲出水来。王小虎腰部以下沉在水中,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道:“忆如,你怎么说话呢?”
李忆如哼了一声,道:“我就是这么说话,怎么着?谁叫你自己,衣服鞋袜都丢在岸边,可水里偏偏半个人影都没有!”
王小虎在水中微微下沉,只将胸部以上探出水面,道:“忆如你怎么了,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李忆如气鼓鼓地道:“哼哼哼,实在太过份了~不管是爹或外公,都没把人家的生日当一回事!”
王小虎道:“忆如,可别这么说啊!大家不都是前来替你祝贺的吗?”
李忆如瞪了王小虎一眼,道:“可是爹爹他就没来呀!以前爹爹不管怎么忙,人家过生日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住上几天的!这次爹爹不来看我,我要去江宁找爹爹,但是婶婆不让我去!”
李忆如说到这儿,眼中已是落下泪来。王小虎已经明白,李忆如定然是和李大娘吵了架,负气出走来到的这里。他道:“忆如你也别着急,万一逍遥哥他真有什么事耽搁了呢?也许他明天就会到来也说不定啊!”
李忆如道:“我不管,我就要去江宁找爹爹!小虎哥,你明天就带我一起去!”
王小虎急道:“这怎么可以?忆如!”
李忆如重重地擦了一下眼泪,哭道:“小虎哥,连你也不帮我是不是?好!你就光着身子,在这儿泡一辈子吧,哼!”
她话才说完,一把抱起王小虎放在岸边的衣物,就向外边跑去。王小虎大叫一声,方刚要起身去追,又急忙沉身下水。虽然李忆如还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女童,但王小虎一个成年男子,又怎能在她面前赤身露体?无奈之下,王小虎只能泡在水里,眼睁睁地看着李忆如抱着自己的衣物消失在树林之中。
王小虎轻叹一声,想道:“逍遥哥啊逍遥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现在闹得小弟也要跟着受累。”
他当然不会真的怪李逍遥,反正既来之则安之,这池泉水是温泉,而仙灵岛钟灵毓秀,到了夜里气温也如白昼,丝毫不觉寒冷。王小虎就继续在温泉里泡着,直到双手十指全都起皱发白,他才等到了送衣服过来的李大娘。
李大娘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手中的衣物,她将王小虎的衣服放在水池边,叹道:“唉,这忆如的脾气,可真比她爹爹都还倔强。也许真是大娘平日太娇宠她了,小虎子你别生她的气。”
王小虎道:“大娘,忆如她心情不好,我明白的。”
李大娘道:“那就好,真是委屈你了……大娘先回去了,你洗完了也快些回房吧。”
李大娘说完就先行离去,王小虎侧耳倾听,确定四下无人,这才从水池里爬出,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回到房间里去睡觉。一夜无话,王小虎次日醒来,只觉浑身上下舒坦无比,也不知是那温泉的效果,还是水月宫中的床铺适合睡觉。
众人在水月宫中逗留到中午,还是不见李逍遥前来。天鬼皇与阿奴都日理万机,实在无暇再等下去,于是纷纷告辞,王小虎便搭阿奴的顺风船回盛渔村。李忆如昨晚的怒气未消,今日给她祝贺生日的宾客又都要离开,她气上加气,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李大娘送阿奴与王小虎到水月宫后的渡口,阿奴见李大娘神情没落,于是道:“大娘,忆如也是因为思念父亲才会这样,请大娘不要怪她啊!”
李大娘苦笑一下,道:“你以为我爱骂她啊?我也心疼呀!”她转头又对王小虎道:“小虎子,你到江宁府若见到逍遥,叫他会后立即返回仙灵岛一趟,大娘要好好骂一骂他!”
王小虎道:“大娘,你就别怪逍遥哥了,他也许真有什么事呢?”
李大娘轻叹一声,道:“小虎子,你若看到逍遥,告诉他忘了我这婶婶没关系,但可要记得回来看看他自己女儿啊!”
王小虎心头一酸,道:“小虎明白,我会尽快找到逍遥哥。大娘,那小虎告辞了。”
李大娘道:“嗯,你自己路上多保重啊!”
她目送阿奴与王小虎乘船里开,又是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忆如这孩子,真是跟她爹一个模样!小虎子啊,你可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小船回到盛渔村,阿奴便带着随从与王小虎分道扬镳,从陆路南去了。王小虎走到家门口,却觉得大腿被人一拍,接着听见李忆如道:“嘿~小虎哥!”
王小虎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却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穿淡粉衫子的女童,那不是李忆如还能是谁?王小虎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刚才在岛上想找你说一声我要走了,却四处找不着你。”
李忆如笑道:“嘻,没关系~人家一直用隐蛊隐身躲在阿奴姐姐的船上,人家想要跟你一同去江宁府!”
王小虎急道:“胡说什么?这怎么可以?还不赶快回去?大娘现在一定在找你呢!”
李忆如道:“小虎哥放心,我已经留了封信在婶婆桌上,跟她说很快就回来的,她现在一定已经看到啦~”
其实李大娘早就看到了李忆如留的那封信,也猜到李忆如一定会偷搭阿奴的船然后跟王小虎去江宁。李大娘明白,要是这次阻止李忆如出走,那么李忆如定然还会设法再图离家。到了那时,她一个小小女童无依无靠地前往江宁,会不会遇上危险还很难说。与其那样,还不如让李忆如这次跟着王小虎,好歹能有人照看,不至出事。
王小虎摇了摇头,道:你别闹了,我是不会带你去的!”
李忆如低下了头,嚅喏道:“小……小虎哥,求求你带我去嘛!我是真的好想爹爹喔……”
王小虎心头一软,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李忆如轻轻啜泣起来,又道:“小……小虎哥,求求你嘛!人家已经好久没看见爹爹他了!你若不带我去,这样子一来一返,人家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见得到爹……”
她越哭越大声,拉着王小虎的大手边摇边跳,续道:“呜,小虎哥……求求你嘛!人家……人家答应只要见到爹,就会马上回仙灵岛!”
王小虎见李忆如哭得可怜,终于道:“好吧,我明白了!小虎哥偷偷带你去就是,你别哭了。”
李忆如擦了一下眼泪,道:“真……真的吗?”王小虎道:“你看小虎哥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了?”李忆如破涕为笑,王小虎无奈地摇摇头,道:“唉……你这小丫头啊,实在是……不过可得先说好,你见着爹爹就要回来哦!如果你到时候不肯乖乖回来,可别怪小虎哥不客气喔!”
李忆如脸上尤挂泪珠,她对着王小虎做了个鬼脸,道:“知道了知道了~小虎哥请尽管放两百个心吧!”
当下王小虎回家向王老爹辞行,收拾好包袱又去了皇甫英那里向皇甫英辞行。而李忆如则始终用隐蛊隐身,跟在王小虎身后,只不过等王小虎进了皇甫英的房子,她却只敢呆在门外等候不再进去。上次皇甫英的那几抓,已经让她成了惊弓之鸟。
皇甫英不是外人,于是王小虎便将盛渔村闹狐仙的原委告诉了他,“狐仙”一事如何善后就交由皇甫英来处理了。王小虎又将自己即将前往江宁观摩南林北沈武林大会的事情说了,皇甫英十分高兴,连连拍打王小虎宽阔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增长见闻。
从皇甫英的家里出来,王小虎在码头找了艘路过盛渔村前往山东的客船。这艘客船从外地来,到外地去,所以船上不论船员还是船客都不认得王小虎与李忆如,李忆如这才好收掉隐蛊的庇护光明正大地乘船去江宁。
王小虎没钱租用客船上的小包厢,这一路乘船只能带着李忆如与众多平民挤在船舱里。王小虎对这样的人挤人倒还能习惯适应,但李忆如从小娇生惯养,对此抱怨不停。不过王小虎每次问她是否后悔要去江宁找爹爹,李忆如这个八岁女童倒也硬气,总说不后悔。数日过去,客船终于在江宁靠岸,王小虎与李忆如也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江宁乃六朝古都,历史可追溯至春秋时期。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已经成为江南的一座大城,更有无数文人墨客在此留下他们的足迹与墨迹。正是六朝景色致陈迹,江南古都飞瑞雪。玄武湖心青莲绽,金陵风云齐来聚。李忆如双脚踏上实地,舒展双手大大伸了一个懒腰,道:“哈哈,江宁府终于到了!”
王小虎微微一笑,道:“这几天也难为你了,等见到你爹后,你就要乖乖地回仙灵岛喔!”
李忆如的心思明显没在王小虎的话上停留,她好奇地东张西望,随口道:“嘻,知道知道~”王小虎道:“知道就好,那我们先去悦来客栈找你的外公吧!”
“悦来”二字在客栈行业中使用甚是普遍,只要是座城镇几乎都会至少有一间客栈名叫“悦来客栈”。而这些客栈并不是同一位老板连锁经营,所以不同客栈的老板为了使自家店铺在众多“悦来客栈”中脱颖而出,纷纷对客栈进行各种各样或精巧或奢华的包装,江宁府的这座悦来客栈就是这样。
王小虎带着李忆如走进江宁城门,还没开口问人,李忆如就看到一座大宅门上挂着的金黄牌匾,上面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正是“悦来客栈”。王小虎带着李忆如来到客栈门前,只见面前一座六层台阶,台阶上分两列站着七个英俊的少年,从服饰上能看出他们是这客栈的迎宾跑堂。王小虎低头看了看自己相对破旧的衣服,正愁自己能不能进这客栈,却见李忆如已经抬腿踏上了客栈台阶。王小虎深吸一口气,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跟了上去。
那七个少年迎宾忽然同时对王小虎弯腰行礼,着实吓了王小虎一跳。站在最里面的那位少年上前一步,必恭必敬地道:“敢问公子可是王小虎少侠?”
王小虎急忙抱拳道:“不敢,在下正是王小虎。”
那少年侧身让到一边,伸手作个请的姿势,道:“少侠请随我来,林堡主等您多时了。”
王小虎点了点头,这才拉过李忆如,放心地跟着那少年走进客栈去。这时又有另一名同样身穿迎宾服饰的少年从客栈里出来,见了王小虎微微施礼,然后从旁绕到引王小虎进客栈的那少年原本所站之处对面的位子上,显然是刚刚领了客人进去,这才返转出来。
这悦来客栈外面美伦美奂,内部更是金碧辉煌,典雅别致。可是此时客栈大厅之中,在座宾客却大多携带兵器,与这满屋的文人字画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王小虎问了那迎宾少年才知道,这悦来客栈是江宁府最大的客栈,数日前已经被外来的林家堡与沈家庄包场,所以最近能住在悦来客栈的,大多都是武林中人。
迎宾少年带王小虎二人上了二楼雅间,在其中一间的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等房门打开,少年道:“林堡主,王小虎王少侠到了。”
开门的老人示意少年先行离去,接着请王小虎进屋。李忆如却突然从王小虎身后跳了出来,先朝那老人喊了声“忠伯”,接着朝正在雅间中品茶的林天南道:“外公,您瞧谁来看您啦?”
林天南显然是没想到李忆如会来,奇道:“小如儿?你怎会在这里?”
李忆如“嘻嘻”一笑,跑到林天南身边道:“外公有没有大吃一惊啊?”
林天南将李忆如抱到自己腿上坐好,笑道:“呵呵~是啊,外公正念着你呢,你就来了。”
王小虎也上前一步,行礼道:“小虎拜见林前辈!”
林天南点头示意,招呼王小虎坐下,道:“小虎贤侄,是你带着小如儿来的吗?”
王小虎道:“是的,林前辈。因为忆如很想念逍遥哥,所以才央求晚辈带她一同前来。”
王小虎说到这里,李忆如忽然插口道:“人家答应过小虎哥,只要见到爹爹,就会乖乖回去仙灵岛去,所以请外公放心~”
林天南道:“原来如此……倒是你的婶婆,竟会放心让你出来?”
李忆如笑道:“因为忆如平日最乖了嘛,外公!”
林天南“呵呵”笑道:“是这样吗?外公怎么记得前几天还有谁因为离家出走而被逮着了呀?”
李忆如“哎呀”一声,撒娇道:“外公真讨厌!对了,外公,我爹爹呢?”
林天南一说起李逍遥,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道:“哼,外公还以为你爹早就到江宁了,但是外公至今却连你爹的一个影子都没见着!唉,真不知他在想什么!”
李忆如惊道:“啊?爹爹还没来?”
林天南道:“是啊,外公同他所约如此重要,他却没当一回事!真是一个言而无信的浑小子!”
这边林天南大发脾气,李忆如却沉默半晌,许久之后才皱眉道:“外公,您又在骂爹爹了!忆如喜欢外公,也喜欢爹爹,所以最不喜欢听外公这样子骂爹爹!”
李忆如为了父亲对林天南据理力争,林天南沉默半晌,叹道:“好好好,小如儿乖,外公不骂,外公不骂。”
李忆如道:“不过,爹爹到底怎么了?爹爹是最守信的啊!”
林天南摇了摇头,一脸失望地道:“算了,不必理他!你和小虎远道来此,先好好歇息一下吧。林忠,你去吩咐准备两间客房,给小虎与忆如住,顺便叫些八宝饭来。”
被李忆如称为“忠伯”的老人林忠应了声“是”,推门出去了。李忆如问道:“八宝饭?那是什么好吃的啊?”
林忠出门吩咐后很快转回,前后不到片刻的工夫,正好听到李忆如开口询问,于是接口答道:“八宝饭是江宁府的名馔,以糯米、豆沙馅为底,上面镶有莲子、蜜枣等八种蜜饯制成的图案,蒸熟后浇上蜜糖汁食用,看起来色泽鲜艳,吃起来汁浓清甜。”
林天南也笑道:“八宝饭很好吃喔,小如儿一定会喜欢!”
李忆如小孩心性,最爱的就是甜食,当下欢呼一声,在林天南脸上亲了一口,道:“谢谢外公,嘻~”
林天南把李忆如放下,这才对王小虎道:“小虎贤侄,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来江宁府吧?”
王小虎道:“是的,前辈。”
林天南道:“嗯,待会儿安顿好之后,就麻烦你陪着小如儿在城内四处逛逛。林忠,取一吊钱来,给小虎贤侄和小如儿零花之用。小虎贤侄,若是钱不够,尽管开口向老夫要。”
王小虎从林忠手上接过一吊铜钱,道:“谢谢林前辈。”
敲门声响起,林忠将门打开,只见一名跑堂少年在外头躬身行礼,说是房间已经备妥,于是王小虎便带着李忆如随那少年去了客栈三楼的客房。两人梳洗一番,就有人端来热腾腾的八宝饭。这八宝饭甚对李忆如的胃口,她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的那份扫荡干净,然后跑到了王小虎的房间,又将王小虎的那份八宝饭抢走了一半。
王小虎与李忆如是中午过后到达的江宁,王小虎本待吃过八宝饭美美地睡上一觉,但不料李忆如的精神却并未被连日来的舟车劳顿所影响,吵着闹着要王小虎陪她出去玩。王小虎无奈,只得依了李忆如,带她出了悦来客栈,在江宁城中信步游玩起来。
先前洗漱之时,林天南已经吩咐下人为王小虎送来了一套全新的武士服。王小虎换上以后,分明是个风华正茂的江湖刀客,哪里还有半分乡下小子的土气?他走在街上,无论是那刚毅的面庞,还是壮实的身材,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哎,这不是咱们杭州城的大英雄小虎么?”
王小虎将头转向话音来处,一位衣着素雅的少妇正向着他缓缓走来。这少妇是杭州大雨书坊的老板娘子扬,与王小虎也不算生疏。王小虎笑道:“原来是子扬大姐,您怎么在这儿?”
子扬笑道:“大姐是应邀来这儿参加一个名画会的,也顺便看看住在江宁的一个亲戚。倒是小虎你,又是为了什么来到江宁的呀?”王小虎道:“师父要小虎外出历练,小虎知道江宁要举办武林大会,所以就来长长见识了。”
子扬拍拍王小虎的衣服,道:“呵呵,小虎你穿上这身衣服还真很是有江湖中人的味道!对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戴透额?就是被盗王偷了画的那个,我这次来江宁以前,可被他给烦死了。”
王小虎道:“怎么回事?”子扬苦笑道:“还不是为了那《天使绘卷》?他的第三卷被偷了,可是整个杭州城居然都没有一家书坊还有《天使绘卷》卖,于是他就软磨硬泡,非要我到江宁以后替他找找能不能买到。”
王小虎微微一笑,道:“呵呵,这位戴兄对那画卷还真是着迷。那大姐你寻到了么?”
子扬道:“邪门得很,这么大一座江宁府,大大小小的书坊我跑了没有三十家也有二十家,可所有的书坊都说《天使绘卷》要么被偷了,要么卖完了。不过我在那名画会上,倒是见着了一份《天使绘卷》的第三卷。可是画展上有钱的爱画之人太多,那份《天使绘卷》最后被一个姓章的老板高价买走了。说起来,这天使绘卷还是我家刊印的,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四处奔波,去找我家自印的书画。”
子扬与王小虎聊到这里,站在一旁的李忆如实在觉得无聊,终于忍不住拉了拉王小虎的衣角,道:“小虎哥,你们不会想着一直站在大街聊天吧?”王小虎尴尬地笑笑,子扬道:“小虎,这位小妹妹可是从来没见过啊?”王小虎道:“这是我一位大哥的孩子,我正带着她逛江宁府呢。”子扬微微一笑,摆手道:“江宁府热闹非凡,更胜杭州,那你们好好逛逛吧,大姐先走了。”
王小虎见子扬面带忧色,于是追问道:“大姐,您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烦恼,不妨说给小虎听听?”
子扬苦笑道:“大姐确实有事烦心,跟你说说无妨,不过你也帮不上忙的。我那亲戚有个儿子,本来是打算动身进京赶考了,谁知已经跟他定亲的姑娘却闹了起来,寻死觅活地非要先让我侄子和她成了亲才能走。但是现在时间紧得很,如果办了喜事再去京城,能不能赶上考试还很难说,两家人和那位姑娘就这么一直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