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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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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西沉,华灯初上,城市忙绿的喧嚣被灯红酒绿的鼓点代替,魔都周五的夜晚,连鳞次栉比的高楼都被灯光勾勒出了曼妙的曲线,静谧的黑夜,无迹可寻。
“蓝湾”酒吧。
“林哥,差不多了吧,咱要不上?”一个细瘦带金链的大花裤衩儿跟着鼓噪的音乐从舞池一路摇头摆尾不协调地晃到角落的卡座,看着满场的男男女女已经酒精上头开始群魔乱舞,弯下腰凑向里坐的男人。
“这才哪儿到哪儿,”那男人大约是笑了一下,笑声被淹没在嘈杂的舞曲中,脸也看不分明,上身的灰蓝色衬衫随意地敞着领口,整个人懒散地半倚在卡座里,“思楠今晚要出场,等她唱完再说,不急。”
“不是,哥”那大花裤衩一屁股坐到男人面前的矮桌上,不时回头看了看舞池里的某个方向的白色T恤,“那孙子滑不溜手,这次再不得手兄弟们又得蹲个半月!”说完比了个苦大仇深的表情。男人用手里的酒瓶子将大裤衩往外戳了戳,“离我远点儿,你这花裤衩辣眼睛” 说着用下巴往远处点了点“那小子劲儿还没上来,再说猴子笑得花枝乱颤不忍打扰”,大裤衩顺方向一瞟,看见一肌肉男正跟一长腿美女相聊甚欢一脸花痴,遂飞了一记鄙视的眼刀过去。
下一秒,舞池被DJ的电音点燃,全场沸腾,那长腿美女拉着肌肉猴子蹦跶进舞池里一起贴身热舞,瞬间收获了周围不少口哨声。
“妈的!”大裤衩按开了语音,“猴子你收敛点儿,小心那孙子看你!”
卡座里的男人收起了痞里痞气的坐姿,刚要说什么突然眼睛一眯。
“傻逼!把你手放下来别按着耳朵!”花裤衩一边低吼着一边紧张地看着另一个方向的白T恤,无奈舞池里的鼓点实在太响,猴子一手按着耳朵还是听不清,一脸疑惑地下意识看了看卡座的方向。
白T恤很警觉,顺着回头看向卡座,与一脸表情狰狞的黄金链子大花裤衩大眼瞪小眼,一秒内表情变了三变。
操,醒了!
卡座里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Plan B!”遂一手撑住卡座直接翻了过去。舞池里的几个男人的突然动作激起一片惊呼,为首的白T恤身手很是矫健,三两下就从人头攒动的舞池里窜了出来,显然一早看好了逃跑方向!
夜风在耳边呼啸,白T恤一连跑出去四个街口,耳后的追赶声终于消失,他低低骂了一句,蹲在一个拐角的墙根处回头望了几次,确认没人跟上来。
一群渣渣
他嗤笑了一声,这片区域在施工,原本宽敞的道路被分割成了七拐八绕的巷子,不熟悉的人根本绕不出去,安全了。
他拍拍身上的灰,酒劲被吓走了大半,一边想着那没喝完的半杯酒和美女的大长腿,一边绕过曲折的巷子抄了一条小路,还没细细回味出滋味来,突然一阵疾风灌进耳朵,一条大长腿飞进胸口当街给他踹飞到墙上。
那不是美女的大长腿,是修长的西裤腿。
白T恤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满眼金星里看见路灯下背光的一双微笑的桃花眼。
“跑啊,怎么不跑了?要不我给您打打气您再跑一段?”
“不不不…”白T恤堪堪倒回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龇了下牙,眼咕噜一转,突然朝着一处空档就要窜出去。
桃花眼挑了挑眉,并不见得意外,长腿一伸直接把白T恤绊了个狗啃泥。
“我说兄弟”桃花眼收了笑意,曲折长腿一屁股坐到啃泥那位的身上,整了整舒服的坐姿,顺便将手肘顶在他后颈“真皮扶手”处,还啪嗒一声点了根烟,不厚道地将烟灰弹了几绺在人脑后,一副要跟人谈人生的架势。“不厚道了吧,欠债还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江湖再见,欠了人张老板钱,你把自个儿媳妇抵押过去算怎么回事儿,人家借你媳妇儿了?啊?!”说着突然一巴掌灌在人脑后,叼着烟一个字一巴掌“真,他,妈,不,是,男,人!”
大花裤衩和肌肉猴子从两个方向抄过来的时候就远远看见自家老大一身休闲西装成功人士的人模人样,却斜叼着烟叉着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压着一团人形,后者正以头戗地,鼻血糊了一脸。
猴子摸了摸鼻子,和裤衩同时暗念了句“衣冠禽兽”。
一根烟抽完,林桃花接过猴子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理了理额间微卷的碎发,整了整衬衫衣袖,重新将一脸温和无公害的笑脸挂上,示意猴子让白T恤平身。
那白T恤摸自己一手鼻血吓得够呛,不停地吞口水“林哥,您…您高抬贵手,我真的没钱了,我…所有房产都抵押给银行了!填不上张老板的损失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才…”
抵押自个儿媳妇
林桃花弯弯嘴角,一脸看什么有趣的小可爱的表情,白T恤一哆嗦后半句连口水一起吞了下去,生怕这笑面阎王冷不丁又一记飞毛腿。
“你看” 林桃花从花裤衩怀里抽出一个文件袋,打开装模作样翻了两页,“赵先生大概是对我们事务所业务不太熟悉,我们这种正规的事务所,都是通过正规渠道调查了您的财务背景并且认为您有能力偿还你对债权人造成的经济损失,至于你瞒报的个人资产…呵呵”说着将一份不动产转让协议递到白T恤眼前,“看清楚?签了吧…你看这大半夜的,兄弟几个也不想再做额外运动...”
白T恤马上垮了下来,心说这几个月的东躲西藏鸟用没有,倒把自己憋个半死。想着就抬手想给自己来一嘴巴子,没下去手,脸疼。
裤衩接过签好的协议,扫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飞快跟林桃花地比了个OK。后者眼皮一抬送了记眼风给猴子。
猴子见状夸张地“诶呦”了一声,赶紧把整个已经垮掉的白T恤扶了起来,隔空拍了拍灰,嘴里喃喃着“怎么不小心摔成这样…啧啧啧…”
“啊…对了” 林桃花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吓得白T恤条件反射护住头,“有个好消息给赵先生,赵太太已经安然无恙送回您老家了,你看…我们都是四好青年,又不是□□…”说着又挂了一个标准笑。
壮士,走好不送。
“哥,咱还回‘蓝湾’吗?”林桃花走在前头,闻声回头看见肌肉猴子一副扭扭捏捏的作态,和另一个大金链子花裤衩晃来晃去,辣得脑仁疼。
“回屁!刚要不是你眼睛长在长腿妹子身上,我们至于plan B嘛,妈的跑那么远!”花裤衩边说抬脚踹上猴屁股。
林桃花看着打闹的俩货,心想走远点,傻会传染。
“林哥!”裤衩看着走远的桃花,显然由他们去了,“思楠的歌儿不听了?”
林桃花背着身摆摆手“回家睡觉!”
听太多遍,印在心里了。
思楠是“蓝湾”的酒吧驻唱,歌很冷门,所以一般场次不多,却总有那么一些客人会冲着她专门去听。
林潜就是其中之一。
记忆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真正触动过他,除了那首嗓音空旷沙哑的《星空》,五彩斑斓,却无边寂寞,好像自己曾经也在广袤的星空下踽踽独行,漫无目的地游荡。那记忆太深太沉,他本能地排斥,心里的另一处又好像长出一根毒草,吸引他往思绪深处滑去。
“叮”一声铮鸣,轻的几乎像幻觉。
巷子深处有人?
林潜收起思绪,不动声色地哼起歌来,在无人的巷子里迈起舞步,忽快忽慢,时不时转个圈,然后…忽然一个闪身,猫进了一个三叉口的阴影处。
他屏住呼吸在墙角听了几秒,听到几声窸窸窣窣的电流声,很近。
“真是常在河边走”林潜暗暗骂了一嘴,还带□□?哥行走江湖十余年,追债蹲人跟踪是本行,没想到头回被人跟,感觉挺稀奇。
林潜弓起背,像躲在暗处准备出击的黑豹,屏息三秒后突然将手中的西服外套兜头向电流声方向罩去,随即一个扫堂腿手肘往前一刺,用了十成的劲儿,动作一气喝成。
即使是在暗处跟踪,突然被跟踪对象反手一击绝对出其不意,他有八成把握,却…扑空了。
没人?!
“林潜?”同时背后一声低沉的男中音,伴着越来越响的电流甚至电弧声的炸响,周围的空气隐隐泛起一股焦味,来人却是一句问句。
林潜心里一惊,等等,那不是刚刚我站的地方吗?!
他慢慢转过身,看见他刚刚躲的地方站了一个人影,没错,一个实体!影影绰绰地似乎一米九几的高个儿,看不清面容。
不过这不是此时他心里狂吼“卧槽”的原因。
一个大约两三米的电光“门”先是凭空出现在巷子的拐角处,边缘闪着蓝紫色的电弧,小范围地劈在周围的墙上,极为刺眼,将整个昏黄的巷子照成了明亮的蓝色,中间却是极黑,纯粹的漆黑,然后一只脚从黑里突兀的冒了出来,接着是身体的其他部位,这个人就是以如此吸睛的方式出场的。
不是吸睛,眼球都要被吸掉了好嘛!
要不是刚刚经历过两公里追债,肌肉还处在兴奋的酸胀状态,林潜都要麻痹自己这是在做梦。
鼓噪的心跳牵动着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林潜抽了抽嘴角,挤出了个不太自然的微笑,这张俊脸难得的笑得很难看:“认错人了,我不是林潜”说着摆摆手,强装着最后一丝镇定转过身,然后突然发力狂奔!
什么东西!还知道我名字?
林潜像一支火箭一样窜了出去,几乎倾尽了此生全力,一种完全出自本能的意识在敲打他的神经,告诉他离开这里,跑,越远越好!
可惜晚了,在他跑的动作开始前对方似乎笃定了他的身份,林潜背过身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窜上后背,他心里一凉,随即一段人耳捕捉不到的低频钻入了耳朵,感觉像一股电流过遍全身,大脑立刻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他窜到一半,失控地在半空中飞了出去,划了一小段弧线,脸着地。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间,一支军靴出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