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不说 ...
-
“小悠，我马上就要到了。”
“好，我在家里等你。”
林初阳从武汉回来后，到指定地点隔离了14天，这一刻，终于要回家了。
在初阳隔离的期间我们也一直保持视频通话，但是等到这一刻，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终于我和初阳再也不是隔着那一面屏幕了。
我爸妈和初阳爸妈都在初阳的家里等待着他的归来。
“咔嚓”，开门的声音响起。
我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蹦起，尽我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到门口。门前的人将我拥个满怀。
初阳瘦了，这是我拥抱他后第一个感觉，明显纤弱的身躯在我的怀里。我感受着初阳真切的体温和熟悉的拥抱。
“小悠，我回来了”
“嗯嗯嗯嗯嗯......”那一刻，我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什么都说不出口，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样就好，就好，你在，就好。
“好了好了，小悠，别抱了。先让初阳进来吧。”我妈见势连忙说道。
纵有千万个不愿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但也只能先松了手。
爸妈们帮初阳把行李拿进屋，安顿后所有便让我先陪着初阳去卧室休息。
父母们虽没有太多的言语，但我再放开出初阳后，也清晰地看到，初阳父母，甚至是我父母，眼眶都微微湿润。
我和初阳回到卧室后，我们两个坐在床边。我才细细地打量起初阳来。
我的手抚上初阳的眉眼，初阳瘦得明显，比屏幕中更让人心疼，五官更加立体，眼窝也深了许多。
我那某日清爽的少年已是能够抵挡风雨，披荆斩棘的真正男人了。
“初阳，我好想你。”
我看着初阳倒映出我身影的双眼，我的眼前不禁渐渐模糊，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初阳再次将我紧紧地揽入怀中，轻拍我的脊背。
“小悠，没事了，都没事了，我回来了。”
“嗯，你回来了，你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回来了。”
“是呀。小悠，你知道嘛，我有时候真的好害怕，当我看着病床上一张又一张痛苦的面孔，当我看到我身边有人倒下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我怕我不够快，我怕下一秒‘再见’两个字就要说出口，我怕我不能如期地回到你身边，我怕....”
初阳静静地说着，说出了他内心的恐惧，这是他在武汉和隔离期间都不曾充分表达的真挚情感。
我模仿着初阳以前安慰我的模样，轻轻地抚着初阳的头发，我能感受到怀里人的颤抖和不安。
“初阳，不怕，我在呢。你都做到了，你救了他们，你尽最大努力去做了一切，我们不害怕，所有一切我们努力过，奔跑着去拉紧每一个人。这样就够了，平安的人平安着，不幸要烟消云散了，这样就够了。”
“初阳，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陪着你，好不好。”
初阳松开我，说好。
初阳躺下后，闭上双眼休息了。
但他仍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放，我只好躺在他身边陪着他。
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我看着初阳的睡颜。
我轻轻抚平初阳在睡梦中紧皱的眉头，给予他感知，我在呢。
那一刻，我觉得，初阳如同一个需要被人精心呵护珍惜的婴孩一般，需要人的保护，需要人的安慰。
今夜，请安心睡去吧，云雾都渐渐散去了。我在心里默念，随着初阳进入了梦乡。
初阳平安地归来，医院那边给他们援鄂的医生休一个月的假，而全国的疫情态势也逐渐好转。
但初阳的情绪和状态不太稳定。偶尔地发呆出神，回来之后胃口一直不太好。
晚上休息的时候，眉头总是紧皱，也睡不太安慰。
晚上有好几次，我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见初阳端着一杯水站在阳台那，明明一米八八的高大身影，却显得那么的瘦弱和孤单。
我知道，初阳应该还未从支援武汉的行动中回过神来，不顾日夜的操劳，一次又一次无奈地放手和挥别，对于初阳来说，需要时间去缓解和消化。
当初，初阳刚入职的时候，会因为一个病人的离世难受至少一周。
记得当时我们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初阳紧紧地抱着我，我像是安慰流浪的小动物一样，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打着初阳的后背。
初阳啊，他一直都是一个善良的人啊。所以他选择了这个职业，但与此同时，他也要比旁人承受多一分的惦念。
“初阳，你怎么又站这了？”又一次起夜，我看见初阳站在阳台
这次，我走到初阳的背后，环住他。
同时一个想法在我脑海里闪过。
“没什么，就是醒了又睡不着。”初阳拍了拍我的手，轻轻地说道。
“初阳，听说最近中央广场那又开始活动了，反正你近来也没有工作，我们明天去那走走吧。”
“也好，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
“小悠。”
“嗯？”
“没什么，我们回去睡吧。”
翌日，初阳早早起床准备好了早餐，当我站在餐桌旁，看着初阳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岁月静好，与你成双，世间纷扰又何妨。
最后还是初阳走过来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又犯花痴，吃饭了。”
我撇撇嘴，“(ˉ▽￣～) 切~~”
阳光倾撒餐桌，我的对面是我的爱人。
“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去中央广场？”初阳在去的路上问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回来后我们就一直闷在家里了，再说，好不容易都恢复正常生活了，我们也出来晒晒太阳，吸收吸收日月精华嘛。”我对着初阳没皮没脸的嘻嘻傻笑着。
或许被我感染，初阳的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真心笑容，嘴角一弯，眉眼温暖。
我们上午九点多钟到达了中央广场，疫情封闭结束没多时，人也不是很多，零零散散，连中央广场的白鸽也少了许多。
我和初阳和从前一样，坐在长凳上，看着三五成群的小白鸽，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感受着静谧的美好。
“初阳，你还记得高考结束后，你在这里跟我说的话吗？”
初阳转头看着我，轻声说：“记得，我当时和你说了我想当医生的理由。现在也算是实现了年少的梦想，但是······”
“但是没有什么喜悦的感情，对吗？”，我问道。
初阳嘴角微弯，露出苦涩的微笑，故作轻松地说道：“喜悦？痛苦？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17、8岁的时候，感觉只要自己努力，什么事情好像都触手可及。但是现在，我感觉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初阳，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其实，我当初大学选择新闻系是受你的启发？”，我伸手握住初阳那温暖的手掌，不论何时，这双手都带给我无限的安全感，现在亦是如此。
初阳微微皱眉，一脸“为什么”地等待着我的下文。
“当时的你青涩却坚定，受到你的启发，我想，我或许也可以尽自己的所能做点什么。所以我就选择了新闻系，我希望我能够第一时间把有效新闻让大众知道，少一点恐慌，多一丝心安。”
等我说完后，我明显感受初阳握住我手的力量更大了些。
“初阳，今天我和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在我的眼里，不管是18岁的林初阳，还是30岁的林初阳，都是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我想，不光是在我的眼里，在父母、在朋友、在病人眼中的林初阳，是坚强、阳光的。但这也不是全部······”
“那全部是什么？”，初阳忍不住发问。
我将头轻轻靠在初阳的肩膀上，说道：“初阳，没有任何人是完全强大的，每一个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我们不是神，我们没有万能的能力。我们能够把握的就是当下，不是吗？”
当我说完整段话后，我和初阳都默契地陷入安静的气氛中。
不一会儿，有两只白鸽飞到了我们脚边，轻啄我们的鞋子。
“小悠，你饿吗？”
“啊？”
“快十一点了。”初阳抬起他的腕表给我看了看时间。
原来我们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了。
我低头看着小小的鸽子，一抬脚，鸽子便又飞远了，在空中划出了美丽的白色弧线。
“初阳，有什么想吃的吗？”
“回家吧，之前我在武汉交到的朋友，交给我了好多武汉菜的做法，回家我做给你吃。”初阳起身，背对着阳光，向我伸出了手。
我抬头望向他，仿佛时光重叠，我的少年抽条拔高变成了成熟的模样，脸上是一样温暖的笑容。
我不自觉地将我的手放到初阳的手中，由他把我拉进怀中，那一瞬间，我仿佛又听见了18岁林初阳用那坚定的声音说着“我喜欢你”。
白日青天，暖黄的阳光照印着初阳的白衬衫，在地上，投射出两人的身影。
初阳不说，我也知道，他，我，我们“回到”以前，单纯热烈，爱的真切。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