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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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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尧见到冯内侍的时候,着实有一些吃惊。
算算日子,她被小皇帝禁足也不过还不到五日,这就召她去文宣殿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见秦洛尧在发楞,冯内侍更是心急如焚。
刚才小皇帝又吐了血,意识已经不清了,好在皇后来了,亲自照顾,他这才有功夫出来请秦洛尧。
“秦良人,您可快些把,陛下这几日为了你茶饭不思的。”
茶饭不思?
秦洛尧首先想到的是,温煦白正病着,还不吃饭,那岂不是……
然后想的是,小皇帝为她茶饭不思,不能吧?
理由是什么?
就在秦洛尧柔肠百转的时候,冯内侍忍不住跺了跺脚。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您可快些把,陛下的病等不了。”
这一下,秦洛尧的心猛然一紧,她没有忘记,温煦白日夜兼程赶回来,那身子定然是好不了,倘若真的茶饭不思,不管是因为谁,那对他的病体都没有好处。
所以,等秦洛尧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跟着冯内侍往文宣殿赶了。
一路上,秦洛尧实在忍不住,心里想的都是温煦白。
“陛下究竟怎么了?那两日文家是不是对陛下动手了?”
秦洛尧关切的语气,听在冯内侍的耳中,心情总算是舒畅了一些。
看,是谁说秦良人不关心陛下的。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冯内侍,陛下是不是受伤了?那日审案,陛下的脸色很不好。”
冯内侍看了一眼秦洛尧,忍不住腹诽。
呵,你还知道陛下脸色不好。
陛下可是因为你,眼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呢。
见冯内侍神色未明,秦洛尧更着急了,可她似乎明白了,在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指不定不小心就会透露给那些心思诡谲之人。
到时候反而害了温煦白。
于是,秦洛尧干脆闭嘴,只是加快脚步跟着冯内侍。
很快,秦洛尧就来到了文宣殿,刚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药味之中夹杂着血腥味。
是血!
秦洛尧眼瞳一缩,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她不能再让那一抹白被鲜血染红。
她不能让秦家的牺牲白费。
秦洛尧的脚步更快了,只想着快些见着温煦白。
然而,人还没有见到,声音已经先撞击着秦洛尧的心。
是剧烈的咳嗽声,以及皇后忧心的语调。
“陛下,陛下,您不能不吃药啊……”
苏晴伊揽着小皇帝,脸上还挂着泪水,看着虚弱的少年,那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一颗心早都碎了。
当时她不同意温煦白换小车离开,因为太过危险了。
可她哪里拦得住,拦得住温煦白为秦家翻案,为大齐肃清反贼的决心。
“晴伊姐姐,朕若是走了,替朕……”又是一阵咳嗽声,和苏晴伊的惊呼声。
“陛下……来人……”苏晴伊的帕子被鲜血打湿了。
“晴伊姐姐,答应朕,替朕好好照顾尧尧。”
“陛下不准胡说,洛尧妹妹是你的妻子,臣妾才不替你照顾。”
“朕……”
下一秒,温煦白被眼前一抹朦胧的身影夺走了一切意识,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接着转头看向苏晴伊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
那一笑,让秦洛尧的眼泪汹涌而出。
因为,温煦白说了一句话。
“晴伊姐姐,朕是不是要死了……”温煦白舍不得闭上眼,又努力地看向秦洛尧,口中呢喃着,“朕看见尧尧了。”
温煦白的视线有些涣散,秦洛尧能感受到,小皇帝似乎无法集中视线。
软塌边的盆中,是被鲜血染红的水。
就连皇后苏晴伊的帕子,也早已变成鲜红。
“洛尧妹妹,你可来了……”皇后焦急的语调让温煦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复杂至极的神情。
秦洛尧无法形容。
只觉得小皇帝下一刻似乎要躲起来了。
果然,温煦白把脸埋入一旁的被褥之中,虚弱地声音被闷着,让人听不真切。
“朕是天子,朕不要施舍。”
小皇帝瓮声瓮气的,让秦洛尧顿时哭笑不得,心头是又心疼,又无奈。
要不是小皇帝的情况确实凶险,冯内侍早就忍不住实话实说。
陛下,这可是您求着奴才去请秦良人的。
这人也到了,你反而不要见了。
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心爱之人重要呢。
这一次,秦洛尧没有再和小皇帝较劲,她知道,眼前的到底是大齐天子,他有自己的气性,早前的那些话,她说的重了。
倘若温煦白当真对她无情,大可直接定她一个犯上的罪名。
多少都有她的苦受。
可他没有,不管温煦白是看在秦家付出的面子上,还是当真对她有些许喜爱,这一次,她都应该看在他尚在病中,担待着。
就像皇后说的。
温煦白总归是一国之君,为了大齐,他也不可能只宠幸一个女子。
何况,她都想明白了,她本也没想过和温煦白的关系会真的成为夫妻。
于是,秦洛尧走了过去,而皇后也让开了位置。
埋首在被褥中的温煦白,其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秦洛尧的身上,一点响动都让他的心跳得越发的快了。
呼吸好像都要被夺走了。
头晕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可温煦白不舍得倒下。
直至,听见身后传来柔和又关切的语调时,被褥在瞬间就被打湿了。
“陛下,会闷坏自己的。”秦洛尧伸出双手,轻抚着少年天子抖动的双肩,“臣妾听说,陛下茶饭不思,连药都不愿意喝了。”
“陛下可知道,多少人会因此担心吗?”
到这会儿,温煦白吸着鼻子,探出头,用湿漉漉的双眸看着秦洛尧,接着问了一句。
“那,尧尧担心朕吗?”
秦洛尧一怔,她担心吗?
她不担心吗?
她都担心病了!
秦洛尧没有在忽略自己的真心,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臣妾担心陛下,臣妾不希望陛下被病痛折磨。”
就那么一句话,换来温煦白重燃生机的契机。
他用袖子抹了抹脸颊,又追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这时候,冯内侍连忙作证。
“陛下,秦良人前几日受了风寒,都是因为日夜难寐才寒风入体的。”
被冯内侍出卖了,秦洛尧不意外。
毕竟冉七是温煦白的细作,又怎么会不交代这几日在含光殿发生的事情。
一听秦洛尧病了,温煦白连忙想要爬起身,可他伤病交加,哪里有这个力气,胸腔一阵抽痛令他眉峰一蹙,低低闷哼声又一次牵动秦洛尧的心。
“陛下,臣妾的风寒已经无碍了,不用担心。”
温煦白忍着痛,看着秦洛尧,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评断真假。
“是真的,倘若臣妾还病着,又怎能来见陛下。”
这个时候,皇后也出声了:“是啊,陛下,洛尧妹妹若是染着风寒又怎能侍疾。”
到这会儿,温煦白算是安心了,他小心翼翼地去握住秦洛尧的手,抬起眼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半响,用委委屈屈的语调说了一句。
“尧尧……朕的心好疼。”
秦洛尧心头一软,看了看身边的皇后和冯内侍。
之后,皇后就带着冯内侍离开了,重新去替小皇帝熬药。
文宣殿内就留下温煦白和秦洛尧俩人。
原本,秦洛尧有许许多多的问题要问温煦白的,可见她如此虚弱,还强撑着精神也要看着自己,她不忍心了。
秦洛尧沉默不语,让温煦白被重创的心更痛了。
他只能紧紧地握着秦洛尧的手,发出一阵阵气音,就像是祈求原谅的孩子一样。
“朕,不想罚你的。”温煦白终于说出了心底话。
“朕好怕被关在诏狱的人是你。”
“朕好怕,他们会害你,要了你的命。”
温煦白把脸贴着秦洛尧的掌心最终说了一句:“朕,宁可用自己的命来保护你。”
小皇帝这几句话,让秦洛尧震惊不已,就连双唇都为此张开了。
“陛下……”秦洛尧想说什么。
可突然感受到,掌心温煦白的头沉沉地压了下来。
“陛下……”秦洛尧一惊,想起刚才小皇帝对皇后说的那句话,连忙将指尖放在温煦白的鼻息之下。
好在,温煦白还活着。
只是情况确实很糟糕,冯内侍没有危言耸听。
“秦姑娘。”突然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让秦洛尧心头一惊。
转头就见到见过几次的太医正立在不远处。
秦洛尧脑子转了几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约莫40岁的男子。
“你……”秦洛尧觉得眼前的男子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博彦没有出声,只是一步步走到小皇帝的软塌前,然后,秦洛尧就看着她动作轻柔地解开小皇帝的衣衫。
那一瞬间,秦洛尧脑子里的一根筋瞬间抽紧了。
“陛下受伤了!”
林博彦点了点头。
很快,秦洛尧就看见,在温煦白薄弱的胸膛之上,有一个清晰的掌印,位置赫然就在心房偏左。
红与白的交错是那么的刺目,这是女子的掌力。
突然,秦洛尧半跪在地,担忧令她都可以忽略膝盖撞击脚蹬的疼痛感。
“陛下怎么样。”
林博彦摇了摇头:“陛下情况很糟,又没有求生意志,只怕……”
太医的话,让秦洛尧的视线立刻落在温煦白苍白的容颜之上。
即使失去了意识,温煦白那被发丝遮挡的额头,眉峰依旧是紧蹙着。
有多疼,秦洛尧无法体会。
秦洛尧攥紧了双拳,视线有些模糊了。
因为,温煦白刚才的那几句话,她听明白了,这个少年天子一路赶回来,不是为了吴良人,而是为了她。
她怎能心平气和的接受来自小皇帝的好。
“是文家?”
“文家全部落网了,不用很久,就会彻底消失。”
林博彦替温煦白换了药,这才抬起眼眸,依旧称呼了一声,“秦姑娘,陛下知道,你不愿意被禁锢在皇宫这个牢笼之中,也知道你一心只为秦家翻案。”
此时,秦洛尧的心都颤抖了。
原来,眼前这个男子称呼自己秦姑娘是这个原因。
紧接着,太医略微俯身行了一个礼,然后说了一句话。
“秦良人,臣有一事相求。”
秦洛尧已经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这一瞬间,她似乎知道得太多了。
多到,她无法消化。
“臣只求秦良人在陛下有生之年,伴其左右。”
“有生之年……”秦洛尧重复这四个字。
她无法忽略,一阵阵撕裂的疼痛充斥着她的胸腔。
眼前是温煦白沉睡的容颜,他还那么年少。
秦洛尧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用指尖尝试性的触碰小皇帝的脸颊。
灼热的是体温,触感好像缎面。
秦洛尧的手颤抖了,突然间缩了回来,温煦白,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