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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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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在未央宫外赏桃花,司徒王允走过来:“臣王允拜见陛下。”
“司徒先生,今春的花开得真不错,一起来看看么?”
“陛下是否想念洛阳的牡丹?”
他听说了刘协派刘和送信的事,不过可惜的是刘和被董卓手下的大将李傕捉到,刘和也因此被杀了。
刘协望着一树绚烂的粉色桃花,笑了笑:“司徒先生说笑了,朕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即便想念,又如何能见到呢?与其日夜在梦中想着洛阳的牡丹,倒不如睁开眼好好看看未央宫的桃花,毕竟也是一个春天嘛。”
“陛下,臣等无能,让您受苦了。”王允说着就要跪下来。
刘协伸手扶起王允:“司徒先生,请起请起!你我私下见面,倒不必如此多礼。”
他伸手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的伤。王允眼尖,立即撸起对方的衣袖,之间白皙的胳膊上到处是鞭打的痕迹:“董卓又打你了?”
“不碍事,只是些轻伤。”自然,董卓脾气暴躁,尤其是在吃了败仗的时候,见人就打,见人就骂,刘协也不是个听话的人,所以被揍是很正常的事。
“陛下乃是天子,是我等大臣心甘情愿追随之人,他一个董卓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对待天子!”
王允罕见地露出了怒气,他原以为董卓只是把刘协当傀儡,没想到还这样对待一个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离开未央宫,他就开始开始他的计划。司隶校尉黄琬说吕布跟董卓之间有嫌隙,只要他们略施手段,就可以离间吕布董卓,让他们父子之间反目成仇。
他在府中举办了一场宴会,请来司隶校尉黄琬、仆射士孙瑞以及吕布。
席间他说:“今日请三位贤弟来是,有要事相商。”
“大哥有事就说,何必如此啰嗦?”仆射士孙瑞道。
“董卓现如今已经失去了人心,关东军攻入长安也是早晚的事,我等应当早做打算。”
“大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关东军攻入长安,你我有何能力去阻挡?”仆射士孙瑞仰头喝酒。
“自然是有的,如果我们占据先机,维护陛下之名,关东军便不会再有理由攻入长安。我等皆可高枕无忧啊!”
吕布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的酒洒出来,其他三人都将目光看向他:“司徒,你我皆是义父手下的人,这样做不太好吧?”
“奉先啊,你仔细想想,你的义父可曾对你有过半分好脸色?他只不过觉得你是一个勇将,可以替他打仗才认你做义子罢了,你真当董卓对人有情分?”
“对啊,董卓一向心中只有利,有用的人他会留着,没用的可以随时弄死。毒死少帝刘辩不正是他的手段吗?”司隶校尉黄琬道。
“可就算如此,我身为人子,也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奉先啊,你倒是个孝义之人,当初你不听董卓之语,领兵出征,虽然胜利了,但董卓又是如何对你的?还不时一样拿起长剑刺你?再说了,要是你与董卓身边婢女私通之事让他知道,你说他会不会念在你是他义子且又有诸多战功的份上饶了你?”王允举杯笑呵呵道。
吕布背后一凉,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怪不得今日他们邀请自己来,原来是个鸿门宴。“这么说,今日我吕布如果不参与三位的事,就势必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大门了?”
“那倒不是,我们没想过要对奉先做什么,但如果董卓知道了,他会对奉先你做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王允!”吕布站起来,捏着酒爵掷向王允,酒爵偏了一寸,从王允的眼角擦过。黄琬和孙瑞立即站起来,拔刀相向。
王允气定神闲道:“两位兄弟,莫要生气,奉先只是一时的气急,一会儿就好。奉先,如何?杀了董卓之后你可以取代董卓的位置,成为一方霸主。这难道不必你一直低头在董卓面前摇尾乞怜讨要赏赐更强?”
吕布仰头叹气:“罢罢罢!今日看来不与你们联手,我恐怕也难活命!”
吕布答应联手刺杀董卓。
*
吕布自宴会离开后,已是半夜了。他径直回到了太师府中。此时董卓正与一美貌女子同卧榻上。
他提起方天画戟,悄悄走进屋内。抬手刺向床榻,那人瞬间血溅当场。董卓死了,他肥大的身躯占满了整张床,血汩汩地往外流。他双眼紧闭着,还没有来得及睁开,就已经被杀了。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得手,一时间也有点不知所措。
董卓死后,王允成了尚书,吕布晋升为奋威将军,二人共同主持朝政。
*
刘协收到董卓的死讯,顿时春光明媚:“太好了!董卓这个奸贼,终于死了!司徒先生,你必定是我大汉的功臣。”
王允低头行礼:“陛下,您说笑了,董卓不得人心,被义子所杀,也是他本人咎由自取。今后陛下不会再受董卓欺辱了。”
“自然,这其中还有不少是司徒先生的功劳。”
王允呈上两份任命书:“既如此,陛下不如在书上盖印玺,让我等功臣得到一些奖赏。”
刘协接过任命书,瞬间明白了王允的野心,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任何的话,任命书在他手上颤抖,他扭头平复了心情。
“好!司徒先生和吕布诛杀奸臣有功,自当封赏!朕答应你们就是了。”
刘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台上,拿起玉玺压下,诏书上多了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尚书王允,拿去吧。这是你们要的赏赐。”
“多谢陛下。”
王允走后,他举起玉玺想摔到地上,但是又舍不得,忍不可忍之下,只能放弃了!王允吕布,你们两个妄想成为董卓第二吗?真不会允许的。
“卢晋!”
小黄门从外面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董卓的部将李傕和郭汜还不知道董卓的死讯吧?”
“应该不知,吕布只是对外宣称太师生病,暂不见人。”
“你找人在长安城中散布吕布杀父意欲夺权的消息。”
“陛下,您……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万一吕布知道了,会把您杀了的。”
“不会,朕赌他不敢杀朕,杀了朕会激怒天下人,到时候人人皆欲诛杀吕布,他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去吧。”
“是。”
*
长安城西北外李傕营地,一匹高头大马从远处奔来,马上是一个阴骛的男子。
“太师死了!”李傕惊讶道。
“是,太师昨夜被吕布杀死,今早我刚得到的消息。”郭汜从自己的军中奔来找李傕商量。
“吕布既然杀了太师,下一步就是要干掉咱们,将咱们收编到他手中。你有何想法?”
“联手反攻长安,杀了王允。”
“贾诩告诉你的?让你来找我?”李傕问。
“是。当今天下,长安之中,你我二人是最有能力最有优势入主长安的。稚然,如何?若是你不起兵,就等着吕布将你收编入他麾下吧。”
“自然是起事,大争之世,不争便是沦为他人鱼肉。事不宜迟,马上准备军队攻入长安。”
*
入夜,长安城内一片寂静,城外火光冲天,号角频鸣。
“陛下!陛下!”卢晋慌慌张张地跑进未央宫。
刘协跪坐在席上,手中的竹简缓缓铺开:“何事?”
“李傕和郭汜骑兵攻打长安了。”
“哦,那又怎样呢?他们的战斗就让他们去吧,我们作壁上观,隔岸观火。卢晋,去备些酒菜,我们一起欣赏好戏。”
“陛下,您不是最厌恶这种打打杀杀的吗?”
“以前厌恶,现在……呵呵,极端的情况要用极端的手段解决,水不够浑浊,像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如何摸到鱼呢?卢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朕打算以自己为饵,让天下人都疯狂。”
“陛下!您怕是疯了吧?这样做只会加重百姓的痛苦,而且万一引来一个比董卓更残暴的人,您打算怎么办呢?”
“大不了一死,以身殉国就是了。”
他在柏梁台上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目光望着长安城外,月色如水,洒满天地。小黄门卢晋站在他身后。
“卢晋,你也坐下来与我对饮吧。”
“臣不敢,臣只是个小黄门,这样不合礼数。”
“汉室倾颓,早就没了礼数,张让、赵忠、董卓、王允、吕布……他们一个个又有谁把朕当天子,你且坐下罢!今日我们不以君臣相称,以朋友。”
卢晋有点心疼他,跪坐在刘协身旁替他斟酒:“陛下,切莫看轻了自己,就算所有人都不拿您当皇帝,我卢晋也会拿您当皇帝,永远,永远都是。”
“你……呵”刘协端起酒,轻笑一声,仿佛在嘲笑自己,“喝酒吧,岁月无光,长乐未央。有酒无歌,何以疗伤?”
刘协在月下唱起了《小雅》:“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随后又唱起了高祖的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唱着唱着,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声音哽咽。
“陛下……”卢晋抱着他,“陛下莫哭,总会熬到头的。”
“今日我若从此台跳下去,一切痛苦会结束吗?”
“陛下,您千万不要这么想,您现在不过十一岁的年纪,来日方长,等您长大之时,这些征战的诸侯都会老去,到时候您还是一样有机会夺回自己的权柄,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而且……而且还有曹将军在外为您征战呢!”
“他如何了?”
“在扬州募兵。”
一夜鏖战,李傕和郭汜攻入长安,杀了王允,吕布外逃。
李傕自封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郭汜为后将军、美阳侯,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张济被封为镇东将军、平阳侯,外出屯驻在弘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