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叹·溯华》墨客残瑛

35、风波（6）

　　现在连楼的活动室里满满当当贴着各种纸张，整个屋全是纸张。

　　被害人接触过的人和行踪都已经被组委会调查好送过来了，按这个被拉出来了几个重点怀疑对象，因为有的是连尧的弟子，行踪他们的师长都很明确，所以还排除了一部分人。

　　把最后一张纸放到低怀疑度的那块地方。舒华渊头疼地揉揉眉心，今晚是不会有什么进展了。

　　月亮已经挂了好一阵了，逍遥殿只剩这间活动室还亮着灯，墨阳安和白长冉这两人被夏连清派去处理长老阁的事儿了，不在逍遥殿。

　　虽然做好了一晚上不睡的准备，可是线索实在不多，而且情况本来就复杂，偏偏在这时候出事。

　　“作案动机不明，可能是报复社会，魔族的那个可能是不满，那另一个……”萧成奕坐在地上，低头看着拿着的本，“修习纯木系的功法，而且看着灵力纯度不高，功法品质应该不高，可能是人族的天赋不高的弟子。”

　　说着抬起手把怀疑对象重新列了一个分区。

　　“如果是火系灵力……说不定这两个人还有什么关系……但是红色的灵力残留的太少了，有点像魔族的但偏偏有火的感觉，没办法判断。”

　　“但是可以告诉我们一个信息！”纤尘突然抬起头，“凶手二，对灵力的控制极其可观，天赋绝对高于凶手一。”

　　舒华渊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我还有一个猜想。”

　　目光凝聚在舒华渊身上，银发人拿着本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凶手二是个修习火系功法的魔族，我看了，有这种的。而且有一位，还有一个修习木系功法的师父，是人族。”

　　说着两张档案被移到重点怀疑区，确实和萧成奕纤尘对凶手的刻画相似，年长的姓名上写的是王异，他的徒弟则是叫楚珥，两人没有门派，平日里也没什么出彩奇怪的表现，师徒俩都是孤僻的人，其他信息还要托人查一下。

　　“这是一个方向，我个人认为这俩能算是重点怀疑对象，但是其他的还要需要考虑一下，你们俩继续。”舒华渊换了姿势说道。

　　天边的墨蓝色被鱼肚白赶走，靠近地平线的地方的被染成了明亮的橙色，阳光撒到逍遥殿里，骚扰着陷入睡梦的少年。

　　舒华渊的睫毛动了动，下意识地抱住旁边的东西，这是他要醒之前的习惯，喜欢抱着被子先滚几圈，然后再从床上坐起来，当然被别人吵醒的就不算了。

　　但是他今天抱的显然不是柔软的云被，而是一个硬邦邦的“抱枕”。

　　舒华渊意识到抱的东西似乎不太对，迷蒙地睁开眼睛，看见一大片镶着金纹的衣料。

　　等等？他抱的什么？

　　舒华渊缓慢地抬起自己的脸，视角从那人漂亮的下颚线向上到淡色的嘴唇，高挺的鼻梁，长而卷翘的睫毛。

　　面前的这个已经比他高了的男人，早就脱离当年稚气的小少年模样，仙族大多都会在纤尘现在这个两千多不到三千岁的时候开始慢慢蜕变成大人的样子，包括心性与思想。

　　他一贯宠着的小师弟现在变得成熟，整个人虽说不及他变化的那么大，但也从以前不管对谁都发自内心的温柔变成了现在的温和疏离。

　　少年人劲瘦的腰肢裹在薄薄的几层衣料下面，凤族比常人高些的体温顺着舒华渊的手臂传到他的面上，耳边先声夺人地被染上绯红，然后脸上也趁着主人不注意升起淡淡的薄红。

　　似乎觉得看够了，也确实觉得在睡觉偷窥人家不太好，再加上……现在这个姿势实在不太雅观，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实在让人热得不行。

　　舒华渊松开了抱着纤尘腰部的手，直起自己的身子，让早晨冰冷的空气带走了身上的热量，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

　　他，就这么睡着了？就这么睡着了？这不合常理啊？

　　身为祭司，舒华渊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观测星象。

　　而且一看就是一晚上，祭司都是熬夜的好把手，几天几夜不睡那都不是事。

　　可是，刚刚，他居然在那两个人睡着后，在纤尘旁边看资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资料还在手里拿着呢。

　　舒华渊捂住自己的脸，最近太懈怠了，完了，没脸见天道。

　　长舒一口气，算了，先不纠结了，现在手上还有事情要办。

　　昨天晚上果然还是没有防住，又有了三个暴毙的人。

　　舒华渊先去乾坤的院子里提了紫汐出来，然后再前往停尸房。

　　今天的三位两男一女，依旧没什么共同点，按照流程查看了一遍，还是和昨天一样，自我灵力运转体系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紊乱，还是那两种灵力，只是今天的绿色灵力也少了些。

　　“今天的档案让我看一下。”舒华渊从萧成奕手里拿过三份档案，开始翻看起来，在看到第三份时他的眉头明显一拧，之后又突然放松。

　　纤尘奇怪地看着自家师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人是怀疑对象之一，但是是人族。”说着舒华渊合上档案，随手递给萧成奕，看着那个没有呼吸的男人，食指抚上尸体的太阳穴，舒华渊闭上眼睛，催动眉间的天目，进到男人的识海中。

　　打开昨天晚上的记忆，穿着常见黑衣的人推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收拾了一番后就坐在床上，双手搭在膝上，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舒华渊的灵体飘在半空中，无聊地看着男人在那里打坐，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被关紧却未锁的屋门传来难听的吱呀声，进来的那个人穿着身奇奇怪怪的粗布衣裳，似乎是黑发，看不太清面容。

　　入定之人听到声响，睁开眼睛，便对上一双在夜晚发着紫红光芒的竖瞳，红色的灵力冒出来，从他的眉心进去，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的时间，黑袍的男人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来溅在被子上，然后就没了生息。

　　画面到此结束，舒华渊睁开双眼，说：“紫红色的眼睛，瞳孔能变成竖瞳，是魔族没错，穿着一身粗布衣服，他的手段我似乎在哪本书看到过……然后……”

　　说着他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开始回忆男人的面容：“眉毛有点粗，头发绝对是深色的，手指有残缺，左手少了一根食指。”

　　“但那对师徒里的徒弟的手指并没有残缺，所以要换另一个方向。”纤尘在本上划了一道，“要和夏师兄说让他去抓人吗？”

　　舒华渊摇摇头：“这种构不成直接证据，只是给我们一个方向，去抓他的马脚。”

　　“先分头去各个赛场看看有没有手指残缺的人，带手套把他们记下，记住是左手。”舒华渊敲着桌子说，面色严肃，转脸看向紫汐，“帮个忙。”

　　四个人分别去了四个赛场，当然只查赛场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还有被淘汰的人员，那些舒华渊托同门弟子去查了，毕竟不是很重要，重点其实还在未淘汰里面的。

　　舒华渊在丙组的场地里游荡着，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连尧的坐席上，楚流觞面前站了两个穿着灰衣的男人，舒华渊觉得奇怪，边走上前去，看到了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昨天的楚珥，另一个可能是他的孪生兄弟。

　　舒华渊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面色瞬间变得不太对，其中有一个人的右手，带着黑色的手套，而且动作的时候，食指部分明显没有弯折过。

　　舒华渊站在楚流觞身后，侧耳听着三人的对话。

　　“二公子，家主让我们带你回去。”其中一人弯腰行礼说。

　　“也还请二公子不要反抗，乖乖跟我们回去。”另一人做着同样的动作说。

　　离歌还未收回去，楚流觞站起来，眼神凌厉：“你们应该知道，不可能。楚珥，楚伞，你们知道不可能。”

　　两个男人同时拿起自己的剑，一起说道：“还请二公子不要让我们难办。”

　　楚流觞面无表情地握着离歌地剑鞘，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夏连清按住门中的弟子，这是楚流觞自己的事，他们无权干涉。

　　“我不管你们是代表我父亲，还是我那位脑子不好使的二叔，这件事都是没商量，我不想伤到你们，你们也应该知道你们两个加一起也打不过我。”

　　“所以，不要自不量力，我今天的比赛已经比完了，掌门，我先回去了。”

　　说完楚流觞转身就走，一点面子都不带给的。

　　留下的楚珥和楚伞面面相觑，舒华渊趁此上前问道：“两位是楚家的家仆吧？”

　　那两兄弟警惕地看着他，楚伞抬起脸说：“我是，但是我哥他不是，他只是来帮我一把而已。阁下是？”

　　“普通人而已，”舒华渊这么说，然后半眯眼睛看着楚伞，“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杀戮的气息。”

　　楚伞感觉自己整个人被面前的银发人给看穿了，面前人的眼睑半垂，纤长的睫毛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目光。

　　“你的手指，是怎么断的啊？”银发人问道。

　　“他的手，是仙魔之……”

　　“哥，我们该回去了。”楚伞突然打断楚珥的话，拉着人就离开了舒华渊的视线。

　　留在原地的银发少年抬起眼，黑色的眼瞳好像藏着无数危险的幽深沼泽。

　　抬手放出一个小小的人形玩偶，舒华渊转过身，发了几道传声符。

　　夕阳西下，暮霭红隘。

　　三个人坐在主殿的一个屋子里，舒华渊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杯。

　　翻遍了四个赛场，确定左手食指有残缺的，只有楚伞一个人。

　　“我放了傀儡跟着，今天晚上，他绝对跑不了，楚珥暂时不用太怀疑，楚伞必须逮回来。”

　　指甲轻轻敲击这茶杯的杯沿儿，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是他是楚家的人，我们把他抓了，会不会对大师兄不利？”纤尘有些忧虑地说。

　　“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事的。”萧成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