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叹·溯华》墨客残瑛

33、风波（4）

　　舒华渊艰难地直起身子，一只手按住眉间发烫的印子。

　　“雪还没停？”舒华渊迷蒙地问道，得到纤尘的肯定之后，他当下手，抬脸看向天空，“今年怎么了？雪下这么大？”

　　上次下这么大还是几百年前来着。

　　天空没有告诉他猜测出的答案，这只是大自然所给予的一场暴风雪而已，世界现在很稳定。

　　“现在已经快到巳时了，”纤尘说，“如师兄昨日所言，比赛确实暂停了。”

　　舒华渊走下床，看了纤尘一眼：“你不出去？”

　　“都是男人，师兄在意这个吗？”

　　舒华渊歪歪头，走到屏风后面换衣服去了，趁着这功夫纤尘重新打量了一下舒华渊的房间。

　　感觉上和以前一模一样，还是书架挡住卧房的大观，就是床上的幔帐换成了紫色的幔帐，看纹样似乎也是天宫出品，上面坠了一排细碎的小铃铛，一晃就有铃声泄出来。

　　“我问你个事，你们那位颜溯鸣小族长近年来怎么样了？”舒华渊突然开口问。

　　纤尘摆弄床幔地动作一滞，清脆的铃铛声也停了下来。

　　“少主？”他说，“少主最近很好啊。师兄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问问，以后肯定要打交道的，我先问问，你跟他年龄相仿是吧？”

　　“对啊……少主还挺好相处的，师兄不用提前问。”

　　外边的雪都已经没过小腿了，而且还没停，出去练武是不切实际了，在屋里老实待着吧。

　　这场罕见的大雪终于在下午停下了，面前的雪堆到了白长冉的膝盖，没有预想的那么高，下面的雪是肯定没有空岛上的厚，估计明天就能正常比赛了。

　　几个男孩扛着铲子准备出去铲雪。

　　不过说是铲雪倒不如说是去玩，毕竟其实这是可以用法术解决的，他们若是要用凡人的方式来办，那纯粹就是为了玩儿，毕竟神仙也不像话本说的那样七情六欲都是摆设。

　　舒华渊一直都有个小秘密。

　　他尤其地喜欢下雪天，因为那时的天地都是一片无暇的白色，不像他幼时每天晚上站在祭司府的阁楼上练习占星时那般昏暗无光。

　　占星时虽说有万千星辰相伴，但总不及到了连尧后每年所见雪景一般让他打心里欢愉。

　　被雪覆盖的世界是纯净洁白的，白锻云靴踩在雪上会发出的声音让舒华渊感觉非常舒服，呼出的气在面前凝结成雾状的小水珠。

　　他向来喜欢穿白色，现在在连尧待着，连腰间的锦带或是腰封也都是淡色系的，加之连尧内门弟子的衣袍底色冷白，其上有流云暗纹，在衣领、肩膀和袍角这几处以金线绣明边缘，下摆还有镂空的银色装饰，整一身走的是清淡风雅的路子，在被暖阳照射的雪地里，舒华渊穿着这一身，加上那一头颜色极其表标准的银发……

　　不仔细看真找不到他在哪。

　　萧成奕曾调笑过他说：“你这一身装扮，是不是跟雪狐的保护色差不多？”

　　当时他没什么反应，现在回忆一下，这说的确实还挺对的。

　　极其刺目的红色闯入逍遥殿安静祥和的洁白中，来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不过看身上那件红色对襟长衫，应当是大赛组委会的人。

　　那人一来就朝着拿着一把扫帚的夏连清走去，俯身就是一礼。

　　夏连清应当是认识此人的，随手将扫帚丢到萧成奕手里，然后扶起那人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事吗？”

　　“掌门，今日巡查之时，发现……发现又有三名弟子出事了。同昨日的叶傲安是一样的死状，连尧现在是否允许弟子介入？”

　　“第三赛程暂时没有结束，你先让不参赛的弟子协助大赛组委会调查。”夏连清说着，想了想又说：“记得加强防护，现在我们不能确定情况，尽量不要先打草惊蛇，你且先退下吧。”

　　那人将手中的资料交给夏连清，转身离开了逍遥殿。

　　在法术的加持下，赛场被早早地清理出来，仅仅让大雪耽误了一天赛程。

　　之后的几天一如既往地在与别人打架，因为甲组只有六十多个人，五个赛台，在每天不限场数的情况下，七天就到了组委会给的第三赛程结束要求。

　　解释一下就是他们人少，用七天比完了别的组半个月的量。

　　在他们未来一周都没有事情做的情况下，夏连清将自己手中有关弟子无故走火入魔一事的资料一股脑全丢到了舒华渊怀里，也不让他们看别组的比赛了，帮忙查案去，典型的压榨劳动力。

　　三个人坐在活动室里，翻开夏连清给的档案，就是那些弟子的概况，他们三个看了一下，仅仅七天就有十九人出现这种情况，说是意外连萧成奕他外甥洛惊云都不信。

　　“我去，一共五个组，十九个人，甲组有七个！未成年怎么他了？！”萧成奕暗骂道，“怎么不对我们下手啊？”

　　舒华渊捏着白玉杆的毛笔不停地在往纸上抄着什么东西，见萧成奕如此气恼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周身的冷气表示他的心情也不好，银发的祭司冷着声音说：“你照着档案去殿里藏书阁把他们修习的功法找一下，一会儿咱们下去。”

　　之后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下，对纤尘说：“总结的表格做好了吗？”

　　纤尘点点头，把起身把那张有桌子那么大的纸张贴到墙上，舒华渊站起身，把自己写的那些东西也贴了上去。

　　表格上详细写了那十九个人的基本信息，而舒华渊贴上的则是在提炼出来的时间线。表格上还空着几列，有一列写的就是他让萧成奕去找的功法的特点。

　　“就目前来看，在年龄上没有共同点，各年龄段的都有，但是甲乙组的较多，可能因为在这两个年龄段本来就容易发生走火入魔的原因，实力方面，没有五派的精锐，性别……男女都有，尸体完整没有损害，排除因为欲念，器官的歹意；没有财务丢失，排除……”纤尘拿着笔在小册子上划着，是不是抬头看一眼墙，嘴里嘀嘀咕咕的，“排除大部分常见动机。”

　　“我回来了！”萧成奕抱着十几卷书走进来，“他们这些功法都没什么稀奇的，在藏书阁里都能找到，应该不是功法的问题。”

　　“先写上，”舒华渊拿着笔边在本上写边说，“一会对比一下一样不一样，记得拿上，你先放储物戒里。”

　　萧成奕写完挑挑眉：“你确定这些带着奇妙灵力的东西放在储物戒指里面不会炸？”

　　“你对我做的东西是有多不放心？”舒华渊转过脸说。

　　“走，下去了。”

　　下了殿之后舒华渊没有先去停放尸身的地方，而是走到别派弟子住的楼房那里，确定了一下那栋楼挂的牌子是乾坤两个字之后，舒华渊让那两人等着，自己推开院子的门就走了进去。

　　现在离下午的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乾坤派来的几十个弟子都还在这，目光一时间汇集到他身上，在一片人中舒华渊一眼就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完全不尴尬地走过去拍了拍背对自己的人。

　　“跟我走。”

　　紫汐听见这熟悉使唤自己的语调，几乎是不带反应时间地就站起身来，跟着舒华渊就出去了，连声再见都不带跟自己的师兄师姐师弟妹说的。

　　一出门就看见另外两尊神站在门外，紫汐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上司，说：“您要干嘛？”

　　“压榨劳动力。”萧成奕戏谑地说道，不出意外地获得的舒华渊一个寒冷的眼神。

　　然后舒华渊开口说：“你说得对。”

　　紫汐……紫汐感觉自己是地里黄的小白菜，实在是惨，放假都要帮自家上司干活，你们这些人，你们这些人，就仗着你们好看吧。

　　无良领导，压榨下属。

　　这边他们在前往停尸房的过程中，乾坤小院里已经有了全新的话题。

　　“咱们小魔女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这谁知道，阿醉，你媳妇今天吃错药了？”

　　“我怎么会知道？我现在在想我的头上有没有颜色。”

　　“哎呀，不会了，紫汐小丫头不会干这事的。”

　　“但愿如此。”

　　无良上司！紫汐在心里暗骂，舒华渊看了她一眼，张开那张嘴。

　　“看出来了吗？”无良上司问。

　　紫汐张开眼睛，一双墨黑的眼看着舒华渊：“您能先回到我一个问题吗”

　　“问。”

　　“这事您不能自己来吗？”

　　“我现在这身份你觉得可以吗？”

　　“掉马也没什么吧……”

　　舒华渊用一种杀人般的目光看着她，周身气压渐渐降低。

　　“我什么都没说啊！”紫汐举起双手，“咱还是说正事吧。”

　　“他们的灵力体系被人破坏了，经脉错乱，残留的灵力除了本身的还有一股红色的，可能是魔族的？”

　　“意思是凶手可能是魔族的？”萧成奕在一旁问道。

　　“对。”紫汐点头。

　　“确定吗？”纤尘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不少仙族人也有红色的灵力的吧，单凭颜色应该不能判断。”

　　房间就四个人，紫汐站在一种一具尸体前，纤尘和萧成奕靠着柜子，而舒华渊坐在一旁的柜子上抱着双臂，双腿自然垂下，眼睛闭上，淡红的光把眉间的白色水晶染成另一种色泽。

　　他闭着眼睛说：“纤尘说得对，这个不好确定，紫汐，去看第一排左手起第一具。”

　　“看见了？是不是有两种颜色，一种蓝色一种绿色。”

　　末了他睁开眼，拍了拍手说：“蓝色灵力占大面积，那么绿色的就是外来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