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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说实话,王月半即便是经历过那么多墓底下的不科学事件,但现在发生的事,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扒拉着吴邪的手臂弯,被酒气熏得昏沉的脑子想要清醒,但是还是有些无力地靠在吴邪身上往下滑,“天、天真,小哥,这算,算啥事啊?我在做梦吗?”
      雨村咋没了?他们不就是去送张海客他们到镇上泡个温泉喝个小酒办招待嘛,咋一回来,雨村就不见了,出现个好像全是白纸糊的村庄?!

      小哥一手撑着大伞,一手扶着同样酒气缠身的吴邪,顺便借力给他让吴邪不至于把胖子扔到地上去。向来沉寂的眼底,看着那白纸糊的白房子坐落有序的样子,还有点点白灯笼不受雨水影响地高挂着——视线下移,看到在灯笼光下越发显得惨白的吴邪。
      抓着吴邪手臂的手不自觉收紧,小哥的眼眸重新移开,兜帽下的视线左右浮动,观察周围的危险性——就像他以前做到的那样,为俩人排除危险。

      吴邪靠在小哥的肩上,一边要抵抗胖子要滑到地上连带他的拉扯力,一边伸手出雨伞,接了捧雨水,直接洒到胖子脸上,有的水顺着他的指节下滑,然后再被手的主人略幼稚地弹到胖子的脖子上。

      “诶诶?小天真,干嘛干嘛?!”胖子浑身一抖,但好歹被冰凉的雨水激得从酒精那里找回了点力气,能在吴邪拉了一把的情况下站直了,说话也没那么糊了。

      “让你感受一下是不是在做梦。”虽然今晚张海客他们在酒桌上灌了吴邪不少酒,但也被小哥一个眼神甩过去给拦了大半,是以他的情况比胖子好了许多。至少他清晰地记得在刚才那声雷响前,他们正要踏进他们隐居养老了大半年的雨村,而不是站在这个纸糊的村子面前。

      “啊不是,测做梦一般不是掐自己一下吗?你洒什么水啊。”胖子的嘴一般就停不下来,虽然胡咧咧着些不带抱怨的话,但还是身体很实诚地自己接了捧水再洗了把脸。毕竟面对未知,他还是需要清醒的头脑,而不是这么昏昏沉沉地拖另外俩人的后腿。

      吴邪眨眨眼,“哦。”了一声,话音一落就给胖子他想要的东西。
      胖子:“???不是,我说的掐你自己!”胖爷膘厚,但是腰那里还是疼的!这可比雨水刺激多了,又酸又爽,酒醒了大半!“青了青了,明天绝对青了!天真你要给胖爷找最好的药酒!”

      “青个屁,正经点!”吴邪知道,他俩也就是靠在小哥在旁边还有周围除了纸房子诡异一点,并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才嘴上打趣几句。而且,虽然他也喝了酒,但能用多少力气他还不知道吗?

      “嘶——好嘞,好嘞。”嘴上应着,胖子瞪大了眼左右瞅了瞅漆黑的四周,倒是让他发觉了些不对劲儿,“诶!天真,你看,这周围的树和田地不就是雨村的模样嘛!”只不过这漆黑的夜里到处都悬挂着白色的纸灯笼,让这乡下的夜晚不至于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那你有发现,”吴邪咽了口唾沫,看着纸糊的房子,“这些纸糊的房子,跟雨村的样式是一样的吗?连毛大妈她儿子昨天扔石头砸的玻璃窗都还原了。”说着,吴邪指了指进村的第一间房子二楼的窗户。

      白纸糊的东西,在人们的印象中,就跟白事基本就是一起出现的。在古代,除了糊窗子,为着避讳,那些打更的都是尽量用的黄色灯笼,不就怕用白色的灯笼给另一个世界的人印了路嘛。到了现代,那更是纸糊的房子汽车火箭一沓沓的烧给自家驾鹤西去的亲朋。
      可以说,白纸糊的东西,在现代人的眼里,基本就跟白事挂上等号了。

      “不是纸糊的。”小哥的嗓音低沉,却也如一块沉稳的石头,让俩人本来有些慌的心情镇定了下来,酒精带来的情绪激动也在慢慢沉淀。

      “不是纸糊的?”吴邪冷静下来,仔细瞧了瞧离他们几步远的白纸墙,“还真不是纸糊的啊。”习惯性地拉高了嘴角,尽量显现出他小三爷的定人心性质,他拍了拍旁边还在乱看的胖子,“纸糊的早就被雨水冲垮了,这是纸折的。”就是不知道用什么材质的纸折的了,被雨水冲刷都没软。

      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不是,咱们知道纸糊和纸折的有区别吗?”都不吉利!

      “村子里面没有响动,好像没有活人。”小哥的眉轻轻皱了起来。“进去还是在外面?”

      “不进去。”吴邪没有思考就下了定论,这么诡异的地界,肯定不能没准备就进去。将小哥手里的伞收好,背到背上,打伞有点碍手脚了。“在村外的树林找个地方修整等雨停再说。”雨越下越大,还有点挡视线,如果这时候去村里打探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肯定不利于他们。只靠雨伞,他们身上已经潮湿了,要是再不找干燥的地方,在这么个地方感冒了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小哥说了没响动,人活着怎么可能没有响动,而且村子的鸡鸣犬吠也没有,指不定里面有什么东西——
      摸了摸自己为了防散了的汪家人来寻仇而一直绑在腿上的大白狗腿,吴邪带鞘地拔.出来拿在手里,为了以防万一。即便是昏暗的村边小树林也比那明晃晃的白纸折的村子给他们的感官好。

      “走走走!”胖子巴不得离那些纸房子远点,村子里的寂静让他后背发毛,吴邪没说的地方,他也能猜到几分,但也默契地没说出来。举起自己刚刚背着包当做盾牌,把吴邪推到小哥身边。“胖爷我打头阵,天真你走中间,小哥垫后哈。”不管是树林还是村子,胖子都忌惮,他都不放心把才养好伤的吴邪放到头尾去,走中间最安全,至于小哥,他那武力值,最让他们放心了。

      “嗯。”小哥应了一声,从腿上.拔.了把匕首在手里戒备着。因着这次是宴请张海客他们,于是他也就没背那把稍重的无名刀。至于黑金古刀——大概还在沼里。

      “你个死胖子,走路都打摆子,让开,我走前面。”吴邪看着胖子的走路飘飘然的样子,笑骂了他一句,然后把他的包夺过来,让他走中间,还从小哥那里拿了把带鞘的匕首给胖子。
      虽然思绪清醒了,但不代表酒精对身体的影响就消失了,他们还真不敢把雪亮的匕首递给胖子,戳他们是估计戳不到的,小哥手稳得很,伤到他俩的可能性小,但是胖子手滑给他自己开两刀还是可以的。

      “好好好,”拗不过吴邪,胖子退居二线,然后啧了一声,“胖爷我下次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误事啊误事!”

      “记吃不记打,谁信你啊。”吴邪观察着树林里的情况,一边接着胖子的梗。这是他俩惯用的放松情绪的方法,不然压力过大也不好。“你说是吧,小哥。”

      俩人打趣的声音也不大,勘勘只能三人听见,小哥微眯了一下眼睛,在俩人背后,嘴角微微带了点弧度,笑容没有完全在他俊秀的脸上绽开,但是要是被人瞧见。没人能否认他此时的柔和。“是。”

      “嘿,小哥你咋跟小天真学会了!天真你说我,你咋不说你自己抽烟呢?有几次感冒嗓子没好就抽抽抽,然后第二天又去多挂一瓶消炎水......”

      “......”“咋,被胖爷我堵得说不上话了是吧?”“屁,看前面,有房子!”

      “啥房子啊,纸折的?不稀奇了。”边说着,胖子探个脑袋出吴邪后背,看见了前面的朱红大门的瓦房子,房子上挂的不是纸灯笼,而是让他们倍感亲切的村里的老式灯泡!“这,这个稀奇!”
      在这么个诡异的地方,一个正常的带院房子的确很稀奇。只是,“这房子,我咋瞧咋像那些电视上的大院啊?天真,你家老宅好像也是这种样式哈。”

      吴邪在踌躇要不要靠近那个大院,毕竟树林里还挂着许多的白灯笼,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正常房子本也是一种不正常。一边思考着,吴邪一边判断着着房子,“偏向明清的宅院样式,只是这房子没多大。”看着也就一百平米。

      雨已经很小了,小哥环视了四周风平浪静的树林,从队伍后面走到了前面,仔细听了听,“里面有动静,注意点。”

      走了这么久,除了这院子有动静外,世界都过于寂静,是以不管怎么说,这个院子都值得他们打探一下。不需多说,其余俩人都明白小哥的言下之意。

      “没问题。”胖子一手捂着嘴,小声地回应。然后颠颠地猫着腰,借着灯笼的光,靠近大院的外围矮墙。也多亏这砖瓦做的墙,不然他也没那个胆子随便靠近。

      小哥站在朱红的大门前,看着光滑的椒图门环,左手是吴邪在研究地上青石板的痕迹推断进出的人或者别的东西,右手是胖子都快扒拉到门上,他看着门上的圆钉,小声的嘶气,因为他发现这些金色的圆钉,可不是现代的金属铁片,而是真的金。

      想要凑近的看看,胖子突然觉得后颈的衣领一紧,整个人被小哥往后一拽,就远离了那门。相同的,还有被拽着肩膀往后一坐的吴邪。

      在胖子和吴邪正要发问时,他们看见那门轻轻地面朝他们打开了——如果没有小哥拽他们一把,可能刚刚他俩的脸就保不住了。

      胖子也顾不得脖子被勒得不舒服,和吴邪一起拿着刀靠到小哥身边,一起戒备着越来越大开的门——里面的东西。

      是人吗?他们仨谁也不能确定。这么个地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门里的还真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小孩。

      看清了小孩模样的胖子轻轻倒吸一口气,不是说小孩的样子不堪入目,相反,也就八九岁大小的小孩,在白炽灯下,他的皮肤跟小哥有的一拼的白,眉眼精致,薄唇轻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着有点冷漠。是一副好模样,可见未来又是一个蓝颜祸水。
      胖子惊讶的,是小孩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珠里,没有神采。见多了人,他们自然能分辨正常人的眼睛和眼睛有异的情况。按常识理解,就是这小孩的眼睛是失明的。
      但在场的人都能察觉到,小孩在‘看着’他们——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仨所在的地方。

      胖子紧紧地攥着匕首,在思考要不要先拔刀以示‘友好’,毕竟小孩虽然看着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这太诡异了,不管这个地方还是他们唯一见到的人。他敢保证,他靠着的小哥手臂的肌肉都是紧绷的,足以说明小哥也觉得不安全!

      唯有吴邪,脸色严肃了一瞬,然后对着嘴唇越抿越白,但俩手还放在大门上保持开门姿势的小孩露出个笑容。也不管对方到底是不是失明,还是说是不是真的人。
      “小朋友,叔叔们在树林里迷路了,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不管旁边胖子一脸‘这么诡异的小孩你都敢用拐孩子的语气说话’式震惊的胖子,吴邪将大白狗腿收到鞘里,拍了拍小哥拦在前面的手臂,示意他放他过去。“叔叔们不是坏人,我们就是想找条路,我们也不进去,这样,你要是怕,就关上门,叫你家大人来跟我们说。”

      经过刚刚对青石板的磨损程度推测,这大院里肯定不止住着小孩一个,就算小孩不是人,但也没有任何对他们有危险的想法,或者说,吴邪看着小孩按在门上的手微微在抖——小孩比他们还害怕。
      吴邪:他自问他是个好人,而且很讨孩子喜欢——

      下一秒,吴邪温柔的声音在小孩的耳朵里,仿佛是一种炸/弹,小孩抿着的嘴一瘪,手一松就往房间里跑,边跑边哭出了声——“阿婆,有怪物!”

      吴邪:???
      胖子:虽然时机不对,但是他想笑:)
      没等吴邪迷惑,小哥捏紧了手里的刀,提醒俩人,“房子里只有他一个活人。”是的,经过观察,小哥很肯定小孩是活人,能呼吸,有血有肉,走路有声音的那种,就是走路很轻,轻到三人里就他听见了。

      吴邪的笑容收了收,如果房子里只有活人,那么小孩口中的阿婆又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很快,吴邪一行人就知道了——纸做的村子里,是有东西村子的。泥瓦村子住真人,那么折纸村里,住的当然是——纸人啦。

      那阿婆抱着小孩出现在了门口。嗯,那阿婆就是纸人,跟真人大小一致,脸上画着花花绿绿的五官和口鼻,甚至还有红色的头发——

      尽管时机不对,吴邪也很想跟胖子一起吐槽——那小孩涂鸦式的纸人脸是什么鬼!

      ------------

      俗话说,大千世界。但世界又何止是一千个,更何况每个世界的平行线上又有着无数个不同的世界,或有交叉或平行。就像这个在吴邪他们眼里诡异的世界,就是个临近他们世界的小世界。
      雷雨天,一个巧合,俩个世界同时劈了一道相差无几的雷,就让这没什么交集的世界有了交叉点。世界的终极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于是身上还带着点终极气息的小哥就拖着俩醉鬼去隔壁世界串门了——

      这个世界早些是有人类的,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历史在民.国交际时期拐了个弯,人们学会了另类折纸的技术,能用纸折出带有自己思想的活物如纸人,或者巨大的死物。欣喜若狂的人们没留意到,折纸技术越发成熟,世界上的鲜活动物就越少。
      直到人们察觉不对的时候,世界上的动物已经接近灭绝了,人类也因为天灾人祸死伤大半。

      活下来的人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世界的同化。世界是公平的,纸人们有了自己的意识,除了躯体,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还更清洁,省去了刨地球母亲的老底。
      于是世界的宠爱发生了偏移。跟人心复杂的人类相比,没什么勾心斗角、不需要资源的纸人更得世界的喜爱。于是人们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纸化,怕火易燃,轻飘飘,还能九十度对折劈叉——直到人们撕开自己的手臂发现没有血后,纸人的世界降临了。
      这个村子的纸人是最后一批人类变的纸人,与纯粹由纸变的人相比,思想到底不同,是以他们一直隐居在此。

      当然,他们之所以知道这么多,还能跟吴邪胖子小哥说掰扯平行世界,不过就是因为他们这里发生了三个意外——

      一是好多年前穿越过来的研究世界未知的学者,他告知了这些纸人平行世界的存在;二是几年前被纸人阿婆捡到的遍体鳞伤的小孩;三就是吴邪他们的到来。

      “这,这叫啥事啊!——”坐在凳子上,捧着姜汤,胖子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毕竟这个意外真的太大了。大到他想死机!

      吴邪也不知道对害怕吓到他们而坐的远远的纸人阿婆说什么。好吧,其实他也是很懵逼。
      小哥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倒是抬手拍了拍旁边俩人的肩,“能回去的。”终极不可能放他到别的世界太久,守门人,死也要死在终极那里。这是流传下来的不成文规定。只要他能回去,肯定也能带着吴邪他们回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哥的语气肯定,但不得不说,吴邪和胖子的确稍微松了口气。

      阿婆摸着小孩的头顶,“你们确实能回去,因为那位身上的世界气息太重了。”折出来的手指指着小哥,从人变纸人被同化,使得他们也能感受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阿婆推了推小孩,将眼眶通红的小孩推到吴邪他们面前,“但是,你们回去的时候能不能顺路捎带上这孩子?”

      “阿婆?”小孩听得本就有点迷糊,抬头拉着阿婆的手不放,但是他只听懂了最后一点,“阿婆不要我了吗?”从有意识开始,他就生活在纸人之间,他知道自己跟他们不一样,但是从没想过跟他们分开。
      小孩的眼底又有泪了,但可能长期生活在纸人间,基本不会有表情波动,小脸冷着,却哭得可怜兮兮的,不带声音,就是眼泪往下落,然后被小孩擦到手心里。

      看着就怪可怜的,可惜阿婆是纸人,吴邪他们都不能发现纸人的说话器官在哪儿,更别说看出阿婆有什么情绪波动了。

      “小伙子,”阿婆直接把小孩拉到最面善的吴邪面前,明显,比起大块头的胖子以及手上刀没离手的小哥,还是白净带着礼貌笑容的吴邪更让她放心。“求求你们带上他吧。只要带他回去,不需要管他吃喝住,相反,你们在这里的任何需求,我都可以满足你们。”算不上交换条件的交换,纸人阿婆的双腿更是折到了地上,就跟人类下跪一样。“金银这些财物,我想不管哪个世界都是相通的,只要你们答应带上他,我会支付你们报酬的。”
      说着,阿婆将旁边桌子上盒子拿了下来,打开,里面是精致的头面。

      以胖子他们的眼力,甚至能看出这是一套保存完美的唐朝一品官夫人的头面,也不知道这阿婆什么身份,能保存到这个。金钗宝石东珠——足以比拟他们下两个斗的收入了。毕竟只是需要带上一个孩子——这可比下斗简单多了。

      但是,尽管胖子搓着手,很馋那套首饰,也没伸手接。虽然纸人的外貌和人类相差太大,但是胖子觉得,灵魂是一样的。他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个世界的垂垂老矣的阿婆在为了小孩恳求他们。人类排异,但是同情心并不。

      吴邪捏着手指的软肉,微皱眉,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孩,没有贸然去扶纸人阿婆起来,却也避开了她跪的方向,“阿婆,我能问为什么吗?”他真的不解,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在纸人里适应良好,甚至连走路的声音都在逐渐跟纸人靠齐——等等?

      吴邪将视线看向小孩,在屋内充足的光亮下,他发现,小孩的肤色,像极了纸人阿婆的皮肤。而纸人阿婆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这孩子,其实已经14岁了,但他看着还是跟才被我捡到时差不多大......”

      小孩是几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当时被阿婆在河边捡到的,身上全是细碎的伤口,香烟的烫疤、皮带的痕迹、甚至还有小刀划的口子。最恐怖是他后脑勺上还扎着几个玻璃碎片。
      如果不是纸人阿婆变成纸人前就精通医术,变成纸人后也没放弃制药这个爱好,可能这孩子当天就没了。
      小孩是人类,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眼睛看着还有异。纸人阿婆费尽囤积的几分药材才将人救了回来,一年多才能跑跳。可能是因为当时失血过多还伤在脑袋,小孩记不得以前的事了,阿婆觉得不记得也好,那一身的伤,应该没什么值得留恋的记忆。也更欣喜于没有记忆的小孩对是纸人的他们没有抵触,甚至还有依赖。

      那是活生生的人类啊,会呼吸会进食,有肉有血,能哭能笑有温度的人类啊——就像是阿婆曾经一样,同时也是这个村的纸人们最渴望也最羡慕却永远不会拥有的东西。
      有着一次养人类经历的纸人村选择将这个孩子养起来。
      纸人没有被烧死以外的死亡方式,所以纸人们都活了好久好久。

      但是逐渐的,纸人们发现,跟上一个本就没几年活头的大龄学者相比,小孩的变化才是最令他们心痛的。
      小孩在被世界同化。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皮肤越来越白,体重越来越轻,还有,他学会了跟他们一样折纸——当他们发现小孩能折出自己飞行的纸鹤,并听懂纸鹤扑打翅膀在说什么时——他们才猛然发现,本该14岁的少年,竟然一点没有成长,就像是时间让他停留在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等着他,等着他选择两个世界中的一个——同化,或者,回到人类的世界。

      纸人们不愿意让小孩跟他们一样,变成纸人。纸人没有心跳,没有痛感触感,仿佛就是把一团人类的情绪放到了瓶子里。不死,长生,他们活的越久,好像什么都能靠着时间拥有,却又没有任何拥有的感觉。没有触觉,跟幽魂一样飘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同伴陪在身边,能看见他们,却感受不到他们。视野不孤独,但骨子里却寂寞得不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活着,这是一种折磨。
      如果不是阿婆发现了小孩,可能纸人村大多数纸人已经跟以前大多数一样选择了火化。
      所以,纸人们希望小孩回到属于他的世界,而不是跟他们一样被折磨。

      纸人阿婆叙述的声音很平静,却又给人一种沧桑得快要腐朽的感觉。
      可不是嘛,如果他们死在变成纸人之前,他们早就跟黄土融为一体了。

      吴邪听得后背发凉,他以前能读取费洛蒙,不仅是因为被蛇咬了没死,黑瞎子猜测过,还可能是因为他天生共情能力强。这一点,黎簇身上也有体现,那小孩吸入了匣子里的能读懂费洛蒙的东西,但同样共情能力强,所以才能接了吴邪的任务完成。当然,那小孩共情到最后差点斯德哥尔摩——直到现在和苏万沉迷高考才没真得病也就不提了。
      所以,吴邪竟有一瞬间,共情到感受到了纸人阿婆内心的悲哀以及一种压抑了两百多年的窒息。

      “吴邪。”小哥的一声叫喊,唤回了吴邪差点把自己憋气憋得脸通红的下场。
      “小哥。”吴邪的气息不稳,低头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小哥的手腕都捏红了。旁边的胖子还在紧张地问着阿婆是不是对他们天真使用了‘妖法’。

      “我没事。”对上小哥的视线,吴邪看出了他的担心,然后垂眸掩饰自己心底的情绪——纸人的活着,比百岁的张起灵比起来,只有更悲哀,他们已经没有救了,而小哥——他绝对不会让他那样活着的,至少,在他吴邪还活着的时候,小哥不会活得那样寂寞。

      “诶!小天真,你没事啊,吓死我了,我说你就是想太多。”经过了那么多,胖子也是知道吴邪的共情能力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受,至于阿婆,无非是迁怒罢了。潘家园胖王子很少掩饰自己的情绪。然后转头笑嘻嘻地跟阿婆道歉,还一把揉了揉挡在阿婆前的小孩的头。
      很柔顺,软软的,胖子又摸了一把,然后被反应过来的小孩拍开也没生气,反而拿出自己哄小孩的本事——

      小孩已经从阿婆那里得知他们跟他是一样的,人类。至少不会第一眼就再发抖害怕地掉眼泪。只是,被温热的手一摸到头顶,就引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打心底的排斥。
      跟阿婆他们摸他不一样,人类的触碰,让他——害怕。

      吴邪和阿婆他们在旁边问阿婆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以及推测什么时候能回去,到时候又怎么带小孩回去。是的,听了那么沉重的故事,他们选择了答应阿婆的请求。一来阿婆没必要对刚来这个世界的他们撒谎,更何况有求于人更是一点也没恶意。二是吴邪和胖子也不是冷血的人,能帮力所能及的,就帮,至于对外人并没有太多关注的小哥,从不会反驳另外俩角的要求。
      带一个人,只是顺手的事。救人一命,却也是一辈子的事。
      至于那头面,胖子也只是收了一颗东珠抹额链,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当做小孩回去那个世界的花销——生活,读书,长大工作等等的。
      帮人,也是有理智的,不说阿婆没那个脸强求他们为一个陌生的孩子负责,三个常年在斗里生死挣扎的人也没那么同情到承包小孩的所有。

      当时的三人以为,不就是过段时间带个孩子回去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段时间,一等就是四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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