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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似曾相识燕归来 ...

  •   湘赋今日一早便醒了。她睁了个惺忪的睡眼,还是觉得全身上下慵懒极了。若不是今日繁缕郡主约她出门,她定当不会如此早得就起来。
      虽说不是日上三竿,但也不会在炊火还没氤氲之时起身。
      她本就是无所事事,出去便出去,总比在府里虚度时光的好。
      再说,这繁缕郡主的请帖可又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拒的。
      繁缕郡主是这大魏国唯一的一位异姓王的嫡女,自幼便身份尊贵,受人奉承。
      以至于京城中无数贵女都要让她三分,就连皇室公主对她也要笑脸相迎。
      繁缕,繁缕。它本是草药的名字。只因当初繁缕郡主还未出生时,陛下身体不好,便只能服用繁缕来活血止痛,去病化淤。
      可自从繁缕郡主出生后,不知怎么的,陛下竟然出乎意料般的好了。众人都在疑惑是不是这繁缕郡主带来的,以至陛下病情好转。
      陛下大喜破格在繁缕郡主周岁之时赐封号繁缕,从县主提拔为郡主,以示嘉许。至此,世人皆知,这繁缕郡主怕是得了陛下宠爱了。
      也正是由于这陛下的宠爱和繁缕郡主父王对她的宠溺,以至这位繁缕郡主孤高清傲,平常看不上个什么人。
      再者众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也没有谁愿意恬了个脸去附和应承繁缕郡主的。
      不怕别人说自己是去攀龙附凤,就怕繁缕郡主看不上自己,自讨没趣。
      也正是这个原因,繁缕郡主闺中好友不多,好巧不巧,湘赋就是其中一个。
      湘赋是韩丞相的嫡女。韩家书香门第,出过好几个太傅,丞相,底蕴深厚。
      湘赋的母亲是清河崔氏的人,虽说崔氏已经衰落,可说到底,几百年前崔氏也是名门望族,就算衰败了,也不是如今的小门小户可以比拟的。
      她的姑姑是大魏朝的皇后,皇上皇后举案齐眉,羡煞众人。她的姑姑还生下了陛下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时人皆称其为贵子,几年前还被封为太子,居住东宫。
      一时韩府风光无二,湘赋的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湘赋居住的韩府在东边,而繁缕郡主的王府在西边。以至于京城中人便以东湘西繁来说此二人。
      湘赋和繁缕郡主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其及笄之日也是在同一天。说起那日,人们都还记得东西二边人山人海,吵吵嚷嚷。而原本沸反盈天的南北两边却是冷冷清清,丝毫感觉不到什么人气。
      那一日媒人踏坏了东西两边的门槛,都是来为两个人介绍青年才俊,如意郎君的。
      可是如今两人都已经二八年华了,竟还没有与人定亲。韩家湘赋是要嫁给太子,仿效她姑姑的,这一点世人都是猜到的。不过着繁缕郡主为何一只没有应允婚事,却没有一个人明白。
      有人说是这异姓王舍不得女儿,想多留一会。可事实是什么样,也没有人说的清楚,只当一个笑话,笑笑便过去了。
      终究是怎么样,只能问戏中人了。
      繁缕郡主约湘赋去的是京城的一酒楼。那酒楼湘赋也去吃过,味道其实也不好,就是贵。花这么个钱去这种酒楼吃菜着实是浪费。可能就是因为它的菜品贵,以至于有人前赴后继地过来吃酒取乐。
      后来竟有人为了夸耀自家财产充裕的,在这酒楼里点下了所有的菜品。最后真被人夸了句财大气粗,没有脑子。
      尽管是这样,来这酒楼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湘赋在酒楼门前下来,所看到的都是王子皇孙,还有着朝堂上的肱骨之臣。
      她也无心管他们,径直就走上了酒楼二楼。等她走到了最里面,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在里面默默喝茶的繁缕郡主。
      繁缕郡主转头看了一眼她,又继续端着瓷杯喝着茶。
      湘赋敲了敲被她打开的门,笑道:“呦,怎么了,今日可是繁缕郡主主动约的湘赋啊。怎么按照现在这个样子看上来,是我韩湘赋求着郡主出来的?不然这从进门到现在郡主就给了湘赋一个眼神。还是繁缕郡主如今看不起我了,就想着冷落湘赋了?”
      繁缕郡主吹了吹水中的茶叶,只见有些许热气上升,朦朦胧胧,看得不是真切。
      她端着茶杯又饮下了一口,才将茶杯放下,双眼看向湘赋,她道:“你如今逞这个口舌之能作甚,也是作弄人。你今日可是没有听到个什么风声?看你这呆愣模样,定然是没有听到的。这就是我今日叫你出来的缘由。你韩湘赋也别说我脸色不好,这件事情你听到,我估计也定然是和我一样的心情。”
      湘赋笑了一声,坐在了繁缕郡主对面的位子上,端着刚刚繁缕郡主给她满上的茶杯,小啜了一口:“湘赋倒是不知什么事能让向来从容的繁缕郡主脸面不好。再者,又有什么事情能够令我韩湘赋变了颜色。也是湘赋不慧,还望繁缕郡主告知呢。”
      繁缕郡主叹了口气,脸上都是对着湘赋的无奈。
      她为湘赋满上了一杯茶,才说道:“听说武安侯家的那位世子这两日回来了。”
      湘赋听到了繁缕郡主提的“武安侯世子”,她握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转眼看向说完话就继续在细细品茶的繁缕郡主,哂笑了一声,眉眼之间都是轻蔑:“武安侯家的世子?若是湘赋记得没错,此世子可否就是那一位不仅沾花惹草,还自矜其父威风,在这京城里胡作非为的武安侯府严景琛?”
      武安侯府严赴也算是这京城大街小巷都熟知地人物,他姓严名赴字景琛。
      他的父亲是武安侯,自小便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是众人都翘首以望,都难以望其项背的人。此人一生惊才绝艳,甚至还未行冠礼就被封了侯位。当年京城中人无人不对其仰慕赞佩,每个茶楼馆里都有说书人说着他的故事。抑扬顿挫,掷地有声,能激发一大堆的青年才俊妄图报效国家前去参军。
      他的母亲是当朝的长公主,自命不凡,目下无尘。虽是清傲,却将主次分的清楚。这武安侯府每一件事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仿佛就脱离不来她的手掌心一样。每次长公主参加京城中的宴会,她的衣着打扮总是重点,被人纷纷模仿,可众人终究也是不得其神。譬如今日长公主额上花钿是桃花,众人便都是桃花。又如明日长公主不喜欢苏绣了,衣服上镶满了珍珠。众人又是东施效颦,以至河岸旁船房上珍珠供不应求。
      而严景琛与其父母不一样,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不仅成天游手好闲,还横行霸道。一年前他还强抢民女,并在青楼外将当时风头正盛的申大夫的孙子打了个重伤。申大夫怒火中烧,若不是因为他是武安侯府唯一的世子,他定当也不会怕什么,必定一纸状书告他到陛下跟前。
      可这严景琛有着太后的撑腰,是陛下的侄子。虽说王子犯法与庶人同罪,可这些话又怎么能够真的对着皇家的面说出来,最终也只能是一个忍字。
      也是因为这样,众人也只能默默地在私底下说他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不敢真的当着他的面指责他些个什么。他们也怕自己惹了这么一位阎王爷生气,落得个比申大夫孙子更加悲惨的结果。
      武安侯和长公主虽是对严景琛不满,最终也不忍多说几句。说的也不过就是少骄奢淫逸,少闯祸事。
      这些严景琛从来都没有听进去过,还是我行我素,不务正业。
      后来,也不知道为何,这位世子爷突然就洗心革面了。他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远赴边疆,参军打仗。说是父亲的荣光不能被他一个人给毁了。
      众人都吃了一惊,但大多数人对这位世子爷还是抱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
      他们还在猜测究竟什么时候他会忍受不了边疆燥热的酷暑,苦寒的严冬,缴械投降,重新回到京城。
      一年过了,那一位不堪造就的世子爷终是骑着马回来了。
      “他回来了又能怎样,那不成你繁缕郡主还真的信了那所谓的浪子回头了吗?到最后估计也就是惺惺作态,哗众取宠罢了。想他,可能也不过是与那里的将军打点好了关系,与大周国厮杀之时躲在了后方,才免于受伤或者战死。若他这种千金之子真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话,也真的是贻笑大方了。”湘赋毫不遮掩地表达了他对严景琛的偏见,字字诛心,没有任何收敛。
      繁缕郡主听完皱了皱眉:“湘赋,你还是如此的看不起他。也对,武安侯府那位世子,京城里又有几个人能够看上他的。对他阿谀奉承也不过是惧怕他身后的势力而已。若不是他有着陛下,太后护着,他严景琛也不知道已经死了几回了。你看名声抹黑了,想要白回去也难了。不过湘赋,如若这次严景琛再来找你麻烦,你可怎么办。”
      湘赋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茶杯里有着茶叶在上面飘着。就如同一叶扁舟,任意东西,不止其所止。
      她虽然说是看不起严景琛,不过她也和京城中众人一样,不敢说出来。严景琛是在长公主和武安侯的惯养下长大的,从小养尊处优,性格不好。若是被他知道,有人在背后偷偷地说着他的坏话,定然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湘赋摇了摇头,眼中略微带有着掉迷茫,她抬头望向旁边的窗户,看下去是下面繁华的景象。
      这一年过去了,他在着实已经忘掉了严景琛了,如今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太子表哥和严景琛是好友,在严景琛还没有远赴边疆之前他们常常得了空时便在一起谈诗饮酒。他如今就这么的回来了,那么她和太子表哥岂不是更加难单独见面了…
      湘赋现在对他颇有怨言,她咬了咬牙,说道:“他回来了又能怎么样,这京城有多少人巴不得他死呢。在边疆他还能躲一躲。可是在这京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可能哪个时候他就死在了别人的刀刃下。他以前横行霸道就应该知道,欠下来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
      她还就不信了,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武安侯世子真的能闯出一番天地。
      客房门被人敲了三敲,繁缕郡主会意,定然是这酒楼遣了小厮上来送菜。
      繁缕郡主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贴身侍女半夏。半夏道了声明白,就去开门。
      她接过酒楼中小厮递来的米糕,放在了湘赋和繁缕郡主面前的红木桌上。
      湘赋看去,是一盘米糕。样子倒是鲜香可口,闻上去也让人心动不已。
      仿若糯米的松嫩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了出来。
      繁缕郡主向湘赋的方向推了推瓷盘:“湘赋,这酒楼虽然别的东西不行,但这米糕可是经人称赞的。虽然比不得大周朝的米糕软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我知道你喜欢吃米糕,你便快些尝尝罢。”
      湘赋推了推手,拒绝了繁缕郡主的好意。她又喝了一口白茶,只觉回味无穷。
      她提起了搁在自己右手边的茶水壶,给繁缕郡主的茶杯倒满了些:“如今湘赋也是大了,这种甘甜的东西也是不适合吃了。湘赋还是多谢郡主的好意。”
      繁缕郡主却是捻起了一块米糕,尝了一口,便放在旁边的小盘子里。
      待她吃完,只听她说道“是不适合吃,还是看到它就想到什么事情,所以就不愿意吃了?湘赋,我们两个认识这么多年了,各自心里想了什么对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上一年,严景琛听到你喜欢吃米糕这件事情,可是天天派人给你们韩府送米糕呢。不成你就因为他的原因,连欢喜了好几年的米糕都不吃了?要真是这样,不就是你的罪过了吗?”
      湘赋听完繁缕郡主的话,她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红木桌上。能够听到茶杯与红木桌地接触声,清脆。也有着点点的水渍从茶杯中荡了出来,在外面落下成了一块一块的水印。
      湘赋抹去滴落在手上的茶水,看向繁缕郡主,说道:“既然繁缕你将这严景琛说得这么好,又将湘赋说得如此不是,那么不如趁他昨日回来,你也和这他说说,你爱吃的东西,让他也每日每日地送给你,看看你乐不乐意,开不开心。”
      繁缕郡主看出了她自己刚刚是惹怒湘赋了,也想得个好,让她不要再计较。她便笑了一声自责道:“好好好,是我繁缕的不好,惹可我们湘赋生气了。湘赋既然不喜欢听我念叨起这严景琛,那我就不说了。我和湘赋一起喝个茶,吃个糕点什么的也是有劲,何必要再说这种不想干的人。”
      繁缕郡主敬了湘赋一杯茶表示了自己的歉意。湘赋也没隔应着,便满了茶杯,喝下了,也算是应下了繁缕郡主的话。
      她将喝完了瓷杯中的茶水后,随即靠在了身后砖红色的墙壁上。她接着挑开身旁的窗帘,向下看去。只见人山人海,接踵而至。
      湘赋将窗帘放下,整个人的身子都倚在了墙上,懒散至极。她又为自己满上了一杯茶水,说道:“我恼的也不过是他太不把女儿家的名声当回事情罢而已。繁缕,你看,他这么每日每日的都给我送米糕,最后传出来的就是我和严景琛早已暗度陈仓,在背后有了些个什么见不得人事情。繁缕,你可想过,若是这件事情越闹越大,他是可以脱身的,我就困难了。这样,我韩湘赋这一辈子的名声都毁掉了,还有我这些年所有的盘算也都会成为泡沫,变成一场空。所以我不能陪他这么玩下去,要当断即断。这些,你可都明白了?”
      “我明白。那你可有想过严景琛回来以后你应该怎么办吗?是和以前一样拒绝他,还是什么别的。湘赋,你不信严景琛是真的喜欢你吗?”
      繁缕郡主听了湘赋的话后也是知道了她的难处。可现在严景琛回来了,不能再像这一年里一样将他抛之脑后了。她很怕若是湘赋真的将严景琛惹急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曾经偷听到严景琛和湘赋说过他在心仪她,所以才每日每日送来她喜欢吃的米糕,希望她在喜欢吃米糕的同时,也能想想买米糕送给她的人。
      她知道湘赋是不会答应的,韩家都想让她嫁给太子,当第二个韩皇后。湘赋也是同意的,不然也不会对太子殿下如此关心了。所以严世子这一腔爱意注定会被人熄灭。
      其实她也不确定严景琛对湘赋到底是喜欢多呢,还是兴趣多呢。京城众人都知道他是个纨绔子弟,是个沾花惹草之徒。所以别说是湘赋了,就连她也不相信严景琛真的会将整颗心都铺在湘赋身上。
      若是真心喜欢也就罢了,可若是贪图这么一时的新鲜,那湘赋就是所托非人。
      倘若这严景琛一直都记住一年前湘赋扫他面子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对湘赋有着怨气,连带着日后对她恶言相向,那还不如早先什么都不要答应来的痛快。
      听了繁缕郡主的话,湘赋嘲笑道:“呵,真心?除非大周朝那位嫡公主有了个不是顾姓的驸马,否则我断不会相信这严景琛有真心。”
      大周朝那位嫡公主已是一十有九。本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年龄,如今依旧待在闺阁间,没有嫁人。
      听说是三年前她的未婚夫婿死在了兰陵,她悲痛不已,从此以后,她便一直住在了她的府邸,三年内从府邸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些事情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毕竟大周朝和大魏国隔了一片汪洋大海,真相是如何也没有什么人知道。
      三年前,陛下还向当时刚刚登基为皇的大周朝国君写了封国书,说要结秦晋之好。可大周朝国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其先帝已为此公主定下了口头婚约,并且两家已经交换了信物。他身为新皇,不可跨到先皇的头上去。
      陛下无法,只好同意。
      便是这样,湘赋也知道了大周朝这一位公主的。
      其实她知道这位公主还有另一个缘由。
      五年前,大周朝有一人来大魏国游玩,遇到了麻烦,自己正好帮助了他。他便和自己交了个朋友,告诉了自己他来的目的。他和她说,他喜欢一位女子,可终究无力得到。
      她劝解他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最后她才知道,他是大周朝顾丞相的孙子,而她喜欢的那一位女子正是大周朝的嫡公主。
      也不知道,这五年过去了,他和那位嫡公主是个什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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