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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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朗月皎皎，月色如水，月光如华。
帝辛行至九曲栏边，默默无语，扶栏眺望远方，低喃：“曼珠，此生永别。愿来生，共效于飞之乐。”
忽见摘星楼上火光烈烈，烟卷冲天，染亮了夜色。
我从车马中悠悠醒转，一拂车帘，便见被映射得血红的天色。正是摘星楼处。
驾车两人正对于摘星楼方向扣拜于地，泪化倾盆之雨。
辛，何苦？
我以为我不再有泪，却无奈天下的雨竟从眼中流出。这个男人，爱我如斯。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宠着我，顺着我，我要水中花，镜中月，他眉头也不带皱一下，想法设法为我寻来，曾经生涩可笑的讨好，现回想竟如此难能可贵。而那个我等待了数千年，至今仍在等待的男子，却至始至终不曾看我一眼。终其几生几世，他都不曾转身。
辛，你是否也曾如我这般，望着我的背影，吞泪苦咽？
我咎由自取。
火光熊熊，足燃了一整夜，到破晓，才渐渐弱势。此时我还未料到天空那幕火光，隐在我的心里，触痛尘封的记忆。
我呆坐于车马，无视二人苦苦相求。“娘娘，陛下命小人定要将娘娘送至安全之地。”“娘娘，莫让陛下死不瞑目。”
“天下皇土，今莫不归于武王。逃，又能逃到何处？不若不逃。”我展开笑颜，腮上犹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
姜子牙惟恐我逃了去，竟派出杨戬、雷震子、韦护紧追慢赶。见我坐于车马之内，安之若素，以为我耍出花样，面色一紧，竟祭出法器来，惟恐让我成了漏网之鱼。
我不禁笑嗤，跳下车马，缓身作揖：“久候于此。”
“九尾狐，看你玩什么花样？”
“不玩花样。随尔等去一趟周营，有何妨？”我正襟危色，头上已升出狐耳，身后飞舞九根白尾，一身素衣，衣袂飘飘，如同谪仙。但我知，在他们的心中，定是误以我使出迷魂术，以迷惑人心。殊不知，这才是我本色。我本佳人，无奈“作贼”。
身后，是苏妲己的肉身。可惜芳魂不归。
她，终究好过我，天庭之中仍守候着那百花，等待沙华的归来。
被绑至周营，美子牙罄数我所犯罪孽，我皆一一默认，不作辩驳。
我跪在尘埃，九尾在后空飞舞，翻飞的衣袂，极尽纯净的白色。众人皆如醉如痴，目瞪口呆，莫能动履。姜子牙气极，亲自出营，取出宝物终斩了首级。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看到我嘴角那抹心满意足的笑意，如释重负。
我一心求死。
沙华，我欲与君相知，你却不曾转身，所以我便一直等。山无陵，江水竭，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历尽数千年，转入尘世轮回，却未能待到你转身。一心所求，到头一场镜花水月。
沙华，我不再等你。不愿那般不堪的等待，苍海桑田，斗转星移，漫长难熬，终等不到你的转身。
欠你的，我终还了你，死后封神，重列仙班，也了结昔日天庭我陷百花于不义，令你肝肠寸断自堕轮回之苦。
此世，我欠了一个人，欠下一份情深似海。
而今，我以我的命还他一代疆土、一代基业，我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
那个男人，真的爱我，爱我曼珠，爱我白狐，不是，苏妲己。
曼珠，我一直在等你，却等不到你。
曼珠，你待我可曾有一丝真心？
曼珠，若有来世，我定要早早地遇见你，比任何人都要早的遇见你。
声声曼珠，声声缠绵，声声不舍，声声摧泪，尽在耳边。
辛，你不想让我看见你的狼狈，那我走得远远的。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知道。
那一夜，原谅我守在城外，守着花灼灼叶蓁蓁，仰望被火光染红的苍穹，缩在我自我保护的壳里，原谅我没有勇气踏入那方圆之地，没有勇气与你共赴生死之约。我就守在这里，送你最后一程。
如果，如果你认为我不爱你，便能安心离去，那么我不爱你。
如果，如果可以，我愿上穷碧落下黄泉，与你相随不离弃。
如果，如果我可以早一点爱上你。
来世，我不等你。
来世，我来寻你。
来世，留你的背影给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