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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槐树妖×寡言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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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棵槐树,生长在哺育陈家湾的小河边。
其实那时你生长在那里已经有一百年了,你还没有修炼出精魂,但已经有了意识。小河流水湍急,那时的人根本无法渡船到对岸。
你还记等那天,是陈家湾的那对村长父子,他们拿着工具,将你逐渐栽培成一棵树桥。
培育的过程并不短暂,几乎每天,你都可看见那对父子来,有时候是两人一起来,有时候只有儿子一个人来。
来的次数多了,你对那个少年了解的也渐渐多了。那是一个十分好看的少年,温润如玉,干净秀气,同时也是一个寡言的人。
有时候一天的任务完成了,少年也没有急着离去,少年坐在槐树粗大结实的树枝上,远处的群山被树林覆盖着,湿润而宁静。脚下的河水欢腾地地奔流向陈家湾,粉墙青瓦马头墙,错落有致。从森林里弥漫起来的薄雾又给村落覆上了一层朦胧,江南水乡,就该是这样。
一人一树,一看就是一整天。有时候少年也会转过头来看你,嗯,你的树身。少年凝视的目光有时候会让你怀疑,他是不是能感受到你,你朝他打招呼,他没有回应,久久凝视之后他又将目光转向远方。
这样的日子你知道会结束,但总该是悄然落幕的样子。然而世间的变化不是一棵树可以预测的。
树桥就完工了,来这里渡河的人越来越多,你的名气也越来越多,更让你感觉到欣喜的是你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同往常一样,那个少年爬上那为他一个人生长的树枝。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截红绳,那样鲜艳,你只在春天的山花身上见过。你下意识地觉得那是要送给你的。
然而今天的宁静,却被几个外来的男人打破。
为首的那个人只会着几个那锯子的人走向你。
少年从树上跳下来,他还是那么不爱说话,他皱着眉头看着几个人,“干什么?”
为首的那个那人神情高傲,“干什么?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妈?”推推搡搡,要少年离开。
少年眉头锁得更紧了。“你不能动这棵树。”
“这里的每一寸的都是我家主人的,我家主人想动那棵树就动那棵树,你这毛头小子管什么闲事,还不滚开。”
一时间,谁也不让谁,推推搡搡,很快少年就和那群人扭打起来。
到底还没长大,少年处于下风,身上脸上都中了伤,顶好看的少年,你其实挺疑惑的。你不明白少年的坚持,没有了你的树桥,山上的树木依旧可以搭建桥梁。
其实那几个男人并不想做的太过,都是拿钱吃饭的人,可是世事难料,男人推开少年,少年向后退了几步没站稳,竟一头跌进湍急的河水中去,一愣神,河水中已经没有了少年的身影。
几个人都吓傻了,匆忙逃离了这里。那时候你还没明白,那竟是永别,你还只是一棵一百的树,你不知道,原来人类是如此的脆弱。
少年没回家,村里的人通宵达旦都在寻找少年的踪影。第二天,在刘家坳,少年冰凉的尸体被接回来。
都是一方有钱有势的乡绅,时代为佣的农名不敢惹事,只是赔了点钱就草草了事了。
少年被放在坚硬的木棺里,他们抬着少年的木棺从你身上渡河去那篇后山,据说那是陈家村的祖坟。
女人大着肚子,有牵着一个小女孩,在小河的那一头哭哭啼啼。
纸铜钱飘飘洒洒,你的身上留下了不少。从此再也没有人要来砍你了。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你初具灵识,还不懂人类的情感,现在想来越觉越伤心。曾经,你也被一个顶好看的的少年维护过。
沧海桑田,时过境迁,你逐渐修炼出了灵体,你去过刘家坳,那里其实没什么,大山里的山村,另一个陈家湾罢了。
你问过山里的地藏菩萨,它说你渡人有功,只要九百九十九年 ,你就可飞升成仙。它还说你沾染了一个人的业障,第九百九十九年的时候,你会有一个劫难,只要你挨个劫难,你就可以脱离世间的痛苦,飘渺成仙,如果没有渡过这个劫难,九百九十九年的修行全都化为泡影,你再也没有成仙的机会。
你认为这个劫难应该是不伤害世间生灵的性命,因为你清楚的记得,那个山中最有希望成仙的狐狸姐姐因为去村里偷吃的时候吓死了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她渡劫的那天,五道天雷,一下比一下狠烈,最终狐狸姐姐被劈死了,它没成仙。
大山里的时间细水长流,你兢兢业业渡人,还是不是救助受伤的小动物。没有少年的陪伴,你像第一个一百年一样,你独自一人,挨过了风调雨顺的平淡,经历了战火纷飞的风雨。
自从活过了那次最恐怖的战火,你发觉人类的日子越来越平安。陈家村的人也越来越少了,陈家村的那个乡绅家族在那次战争之后被枪毙了,你看着倒地的人,既没有开心也没有悲伤。这已经不管你,以及曾经维护你的少年的事情了。
第九百九十九年的一天,刚刚下过雨,湿润的山间还朦胧着。陈家村人越来越少,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娃娃,猛然间,你看见一个如松挺拔的男人身影,你还是十分新奇的。
那个男人来到树桥边,踌躇不前,不知道要干什么。突然那个男人摩挲着树干上的树皮,你一个抖机灵,觉得男人真正抚摸你一般。
自从凝练出人形后,你已经很久没有和本体又这么大感应了,那个男人还在摩挲,为了摆脱这种难受的感觉,你叫了那人男人,蹲在树枝上,曾经少年钟爱的地方。
男人抬头的那一刻,你的呼吸如同被掐断的流水,骤然一停。
“喂,你到底走不走啊!”听见头顶上又人的说话声,陈景琛向上望去,瞳孔由于剧烈的情感骤然缩小,沉寂了二十八年的情绪,这一刻连同胸腔里冰冷的血液奋勇躁动了起来,常年伪装的朦胧温柔消失的干干净净,阴沉的、激动的、激动的、恶意的、震惊的……矛盾而又强烈的情感在黑色的眼眸里交错,过于癫狂的情感甚至让陈景琛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