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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哀伤之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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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紫夫人不是遗天血脉,季烯洁幼年聪慧非凡却在巫灵上不若其父,四周蠢蠢欲动时,在宗家的婚事一拖再拖后,季烯剡为女儿挑选了巫灵极强的两个男子做她备位夫婿。只不过当年出了差错,一人被赶出宫外,峰巅痴呆而死,另一人被强令于宫外重云寺出家。
久远秘辛谁也无法探知,但季烯洁随后失踪,几年后季烯剡带回的季烯心巫灵更弱,如果是季烯洁之女,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季烯心之父也非遗天血脉,季烯剡为保季家巫灵传承以身相赠,而后是季烯洁,两人以自身的巫灵补偿了择偶之错,季烯心那无比强大的巫灵和额头上如孽罪标识的噬亲蛇便是最好的证据。
季烯洁根本不是失踪,她根本就是死去了,却还在临死前布下了迷阵。在季烯剡已死却找不见尸首,季烯洁失踪的状况下,那些蠢动的人自然情愿侍奉虚弱的季烯心,而不是废杀她招来季烯洁。
季烯心抚摸着母亲的画像,一边流泪一边又止不住的笑,令紫夫人是她的祖母,洁是她的亲生母亲,就连她一直以为厌恶她的祖父也一心为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竟然是真的!她想象过母亲有多美丽,那臂弯又有多温暖,如今一切记起来有多少愉快就有多少哀伤,是她的母亲,是她的祖母祖父,她笑出了声,却声声夹杂着抽泣,祭殿外的明乐听得毛骨悚然,宫主莫不是疯了。
明乐记得,季烯洁将她从一干幼女中捡出放在外宫,殷殷嘱咐着明乐将来照顾好她的女儿,在她锁咒全开后告诉她一句话:母亲会一直一直爱你,原来是这么个爱法。
季烯心终于走出祭殿,段青丝与历孤风冷冷相对,都等她一句话。
季烯心看他们一眼,问:“何事?”
“红婆在世时行为不端,为祸宫中,胭脂床不能再传她后人。”
“哼,宫主金口玉牙许了我传承曾曾祖母,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相拦,莫非你也反了?”段青丝最是厌恶此人。
“宫主!”历孤风也变了颜色,如今反叛两字经季烯心血洗已是宫中禁忌,“孤风秉承父训从无反意,只是此人招赘三夫且养有侍人,行为不检雷同当日红婆,万不可再蹈覆辙!”
“哼,怕是当日你师傅喜欢上我曾曾祖母,祖母不允他终身不婚,你夹私报复!”段青丝冷冷道。
“你!”历孤风恼羞成怒风雨欲来。
“罢了,胭脂床给她,厉孤风升任大尊使,其余人等各安其位。”季烯心吩咐:“母亲为我订下况羽倾,我噬亲大罪,如今唯有听从母命尽孝,大尊使且下去准备吧。”
说完这话她浑身力气都散,况家是季家祖上某位宫主夫人的娘家,后出宫养嗣,巫灵甚强,当年母亲夜奔他家得况家庇护一时,又见况羽倾样样不错,以一只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耳钉为信物为他们定下姻缘。
时过境迁,况家只觉季烯心处境危险不肯况羽倾入宫,直到季烯心大招夫婿才忍不住求了一心想寻季烯洁的宗辰予将他带入。
哐当,那盏灯被历孤风狠狠砸在地上,“公子莫气,我原也不要那胭脂床。”司碧佳眉眼如丝,突然就靠近,那身子绵软地靠在历孤风的身旁:“我想要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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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孤风仿佛看不见她,只看着窗外邬畅练功的地方,瞬间司碧佳跌落在地:“你想要什么与我何干!” 他拂袖而去,司碧佳面色如土银牙咬碎。
深夜,人影攒动,灯火由最下层的修习场直到最高的祭殿都挂满了红灯笼,由宫中的长廊又延伸到三面的山体内,映照得遗天宫一片通红,只是这么一个热闹的场面却没有什么声音,人皆多恭敬肃穆,明乐以一尊香炉开路,几人抬着金银七宝装饰红绸点缀的行轿而来,上面的人面上胭脂也掩盖不住的阴郁,风华绝代又如何,那张脸有着令人震惊的美貌又如何,无人敢抬头看她一眼,额头上漆黑阴森的噬亲蛇提醒着众人,这是连祖父生母都吃掉的人,遗天宫史上最令人恐惧的宫主,今夜大婚。
满面喜色的况羽倾向她伸出了手,一时间恍惚,这就是自己的终身么?不是曾苦苦追求的西长天,也不是陪伴自己长大的伊齐他们,只是为了将来这条噬亲蛇不再出现,今夜,她就要嫁给这个男子。他说曾经抱过自己,他说他喜欢自己,他说——自己就要信么?哼,分掌的权柄!
她想将手抽出来,况羽倾却紧张地紧紧将她握住。洞房里是一片金光璀璨,他们坐在床边,况羽倾才将她的手放开。
“喝水吗?”他问,却径直去倒了杯茶,季烯心摇头,他眼神一暗复又将茶水递到自己嘴边,一边喝一边仿佛着迷一般看着她,眉眼间带着一股粉色。
合宫人像木偶一般在他们入房后整齐地退入居所,只余千盏宫灯映照天际,连明乐都退得远远的。砰的一声,连窗子带窗边的宝柜都轰然倒下。况羽倾与来人冷冷相对。
“哼,竟嫁了这么个人。”西长天撇嘴,季烯心惊得心中一跳:“长天!”
西长天满脸的戏谑:“做稳了宫主才将我放出,原来是等我来贺你新婚之喜啊!”
“我,我…”季烯心看着他身后满屋顶的怪蛇,生怕他一激动做出什么,纵然温宗过世,那与怪蛇的契约却还在,一不留神他便会被撕烂。
西长天看着艳光淋漓的况羽倾突然就生出股妖冶,他淡淡一伸手,满屋顶的怪蛇便向着况羽倾扑过去。
“长天!”季烯心惊叫着被他一把拖过来,况羽倾顷刻被怪蛇淹没,等他碎杀了一地蛇肉,季烯心与西长天早已经失去了踪影。
长蛇之林,西长天拖着季烯心,“长天,停下,停下。”季烯心一身盛装金银颇重,他却不管不顾地死拖硬拽着她往那密林中去。
“长天,你要干什么?”季烯心几乎是哀求般。
“你以为温宗那些东西能管住我么?你以为我会怕么?你忘了曾对我说过的话么?”西长天一脸讽刺的笑:“我安静地在深狱中受苦就是为了看你捡个丑东西嫁么?”
季烯心扑哧一笑,幼年时她赞西长天美貌无人能敌,他回答:那些丑东西如何与我比得。到如今他依旧是这个模样,连况羽倾那般的人都是丑的,一如既往的倨傲。
“我们,要去哪里?”
西长天突然笑:“去天边!”季烯心也笑着,他们牵着手往深处走去,路过一座黑漆漆的石头墓碑时,她将巫祈的金环埋在了那墓碑旁。她记得宫规不能手足相残,没血依茉的第一击,是季烯祈的巫灵护了她而后烟消云散,如今她再也不需要谁的保护,她可以安息了。
安息吧,这里是季家历代祖先安葬之地。
季烯心双手合十默默为季烯祈的冥福祈祷,月亮在树梢头,野鸟突然扑翅飞走,风声草长,西长天在树影下看着她,一声尖啸响起,有什么东西在林中躲藏,但他顾不得这些,不管那额上的噬亲蛇,不管那沉重的碧玉牡丹压在乌云般的发上,也不管金丝银缕的衣装多么繁复,他的眼中只看见幼年时哭着只想嫁给他的那个女孩儿。他为她杀死师傅,受罪深狱里,只为了她。
但今日她明明就在眼前,却感觉无法走近,无法靠近一步,什么时候她离自己这么远了。他不顾一切从背后抱住她,纤细的腰肢柔软的触感,季烯心一怔他便将人扳过了身来一吻而上。
季烯心被他火烫的动作吓到了,那唇滚烫地在她脸上烙印着,叫她立时想逃。不,不要,她拒绝,西长天却扯去了她那新婚的嫁衣,越吻越深入,直到舌头在她唇齿间深入下去将她的声音都吞没。
“不,”她开始挣扎:“我们不可能,嗯,不可能有孩子。”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住了,西长天想起那个雨夜,他发现了身体的秘密质问养大自己的西长老,得到回答才知巫族窥探神迹,本有罪过,历代都有如他一般的人诞生,没有性别无法繁衍,宫中将这些人教养后用来修习某些宫主不能修习的秘术,因他们没有子女也不必当心外传或者私下教授。他对西长老说喜欢少宫主,得到的却是冷冷哼一声道,那你只有死!
往日最看重他的西长老,待他如亲子一般的长老竟对他下了死手,雨夜雷鸣,他在悲愤中杀死了西长老,回头却看见季烯心一脸错愕在他身后,他决定杀死她,一同死去也好。当她被扼住喉咙时没有反抗,他只在她耳边绝望地一遍遍喊着:“我不会有孩子,不可能有孩子!”
季烯心的子嗣关系重大,作为宫主如何能没有子嗣。
西长天面色苍白,温宗死死防着他与烯心见面,动辄要将他杀死,不就是因为如此吗?惨笑了一下,他突然哭了。季烯心流下了眼泪突然就抱着他哭起来,“长天,长天,不要这样,不要,我们不会分离,不会。”
西长天的的唇湿而咸,他埋在烯心的胸沟中留下一股冰凉的湿意,他的手慌乱地插在烯心的发中,紧紧固定住她,“不哭,我们不哭,在一起,永远。”“永远在一起,你和我?”“是的,是的。”季烯心紧紧回抱着他喃喃的流着泪,她不该揭开了他心底最痛,她只觉得身上这个人叫她无所适从的哀伤。哈哈哈!西长天大笑着在她额头上长久一吻,然后决绝地放开丢下她而去。
“长天!”季烯心拥着那凌乱的衣襟对着那森森的黑暗喊,“你去哪里?”沙沙的风声传来,四周只有余音穿越在黝黑的林中,她的眼泪忍不住滑落。声音惊动了另一处,赶来的况羽倾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眼通红着抽刀就砍,季烯心四周的树木轰然倒塌,一片片碎屑刮到她身上划出一条条细细的血痕。
况羽倾像发了疯,许久他停下冷冷对上漠然冰冷的季烯心:“你既嫁我又作出这等事,你——哈,真好。”他咬牙切齿,季烯心却冷眼相对,况羽倾苦笑一下,决绝转身:“如你所愿,我再不见你!”
天大亮,众人吃惊地发觉新房被砸得一片狼藉,宫主之夫连夜离去回了山庄中,宫主季烯心居在内宫深处,夫妻分宫而治。
同日段青丝被升做内宫总管,明乐被嫁予凡彤,从此居于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