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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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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啥好怕的。”徐行一手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顺手拎起程一中的书包,说:“你也是,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的男生了吧,目测好歹也有个一米七五的个子吧,怎么总怂着让人欺负你呢?”
程一中拖着受伤的脚,被徐行拽着一瘸一拐地走,他抓过衣袖抹了抹眼泪,深呼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
徐行就这么拽着他走过四层楼梯,穿过操场,刚走到校门口,就把手机掏了出来,一开机,就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他回拨过去,“喂……您好,陈阿姨是吗,对是我,我是来租房的小徐,昨晚给您打电话也没接,嗯……好的。”
徐行转头看着程一中,停下脚步,“陈阿姨她现在在医院打吊针,我们现在去医院吧,随便给你的脚上一下药。”
程一中愣住了,陈阿姨生病了吗,可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
“你带路啊,陈阿姨说在什么门诊的,没听清楚,你应该知道路吧?”徐行伸手在程一中面前挥了挥。
“啊,好。”程一中回过神来。
“你真的不吃吗?”走到门诊的门口,徐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切块的香酱饼,撒了葱花和芝麻,特别香。
程一中看着那一袋饼,顶着香味艰难地转头,说:“我有馒头了,早上的馒头还没有吃呢。”
徐行看着他,眼中含笑,拿了根干净竹签叉了两块,直接塞程一中手里,程一中轻声道谢,不好意思地拉下口罩把它塞进嘴里,又迅速把口罩拉回去。
徐行强行又拿回程一中的竹签叉给他吃,两人就这样在门诊门口吃完了一袋饼。
“去给陈阿姨买碗白粥吧。”程一中说。
于是两人又往回走了一会儿,在一个早点铺买了白粥,量过体温,走进了门诊。
陈阿姨坐在电视机下面的躺椅上,还有一个大的吊瓶没挂完,看样子还得待上大半个小时。
“你们怎么来了!”陈阿姨昏昏欲睡的,她强打着精神坐起来,“这位就是小徐吧,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吗?”
徐行点点头,“都挺好的,房间很干净。”
“陈阿姨,给你的粥,趁热吃吧。”程一中把粥放在躺椅的折叠小桌上,打开盖子,把勺子递过去,陈阿姨小心翼翼地喝了起来。
两人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样静默着等她喝完了粥。
“你们俩有心了,先回去休息吧,还没吃饭吧?赶紧回去吃点东西睡个午觉,高三的孩子了要养足精神好好学习……”陈阿姨挥挥手,让他们先走了。
徐行半扶半拽着程一中,把他扯到门诊医生的门口。
“你干嘛?”程一中问。
“你的脚踝啊,你也不想陈阿姨担心你吧。”徐行很疑惑。
“可是我没有钱买药,而且可能还要包扎啥的……就更贵了吧,我还是回家吧,过两天就好了。”程一中唯唯诺诺的,生怕陈阿姨听见。
徐行仔细想了想,这人扭伤从间接关系上来说好像也算是他导致的,开个药或者包扎一下可能也就三十几块的事情,但是以这个人莫名倔强的自尊心,是绝对是不会让徐行来付钱的。
“你想不想和我打个赌?”徐行说。
程一中迷茫地看着他。
“如果下次考试你比我高分,这个医药费你就不用还,怎么样?”
“我没说我要治啊……”程一中懵了,下一刻他就被徐行推了进去,按在医生旁边的椅子上。
“医生,他昨天晚上脚扭了,你帮他看看吧。”徐行说。
医生是个五六十岁的老爷爷,干瘦,戴着一副圆圆的老花镜,在纸上用波浪线画满了一张纸,边写边问年龄名字之类的。
“这是你哥哥吗?”医生问程一中。
“啊不是,他只是我同学……”程一中说。
“总之你看好,我拿这个药酒给你演示一遍,今晚回去你自己还要再弄一遍,看好啊,要这样,揉它,再这样……”医生的力道非常足,几下就揉到程一中痛得脸都皱成一团,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医生的动作。
一顿操作下来,程一中嘴唇都白了,徐行在旁边光看着都感觉痛,他把程一中扶到门口的长椅上坐下,又拿着医生给的儿童画一样的药单去开药。
“你好,一共是四十六元。”护士姐姐温声细语的说。
徐行直接递了张红的出去,拿了一袋瓶瓶罐罐的药回来。
“你怎么样啦,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啊。”徐行坐到程一中旁边,看他还陷在痛苦之中。
“多少钱啊,我会还的。”程一中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
“没事,你就是没考过我也还的起,就二十一块而已。”徐行笑了笑,“走吧,回家去。”
两人走在骑楼的廊道里,楼阁之间的积水又准确地滴到了徐行头上,他暴躁地拍了拍头发,扶着程一中的手依旧稳稳的。
“你的名字为什么叫一中啊?”徐行没话找话,毕竟整条街空荡荡的,还只有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安静得可怕。
“因为我爸想我考上一中。”程一中说,“不过,他没有能亲眼看到我考上一中。”
“可是,我们学校不是三中吗?”徐行又问。
“我考上了,但是一中学费太贵了,负担不起,去那边还要住校,又是一笔费用。”
“啊……这样。”徐行抓了抓头发,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和自己家庭状况差这么远的同学,感觉自己每句话都在冒犯人家,程一中以一个在一中里也能排优分层的成绩,在一个旧城区的三中里忍气吞声,这是他所难以理解的事情。
老城区的风景其实是很美的,如果作为游客,来到这种像是穿越了几十年的地方,确实是赏心悦目的,而住在这里的人,就无暇顾及这样的美景了,他们只会觉得这里又旧又破,自己就像是挣扎在泥潭里的人,要很努力才能离开这里,洗净身上的淤泥,而不是被那些愚笨和鄙陋的东西呛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回到了程一中的家,程一中拿馒头裹着鸡蛋煎了,撒了些盐,又从锅里舀了两碗白粥,摆到板桌上,又拿了灶台上的半包榨菜,挤了一些出来,放在小碟子里,放到徐行面前。
徐行偶尔吃一次这样清淡的饮食,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甚至反而觉得特别解腻,可是,他看了看程一中,程一中很瘦,短袖显得尤其大,袖子都可以一飘一飘的,他的眼神暗了暗,那如果天天都吃这样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