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秋秋不雨

3、蔷薇（2）

　　愣神一会儿，艾谱莉这才注意到希瑞尔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白。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脆弱的瓷瓶，却顶着刺眼的光线在这等她经过这里。
　　“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希瑞尔。”

　　　希瑞尔并没有回答艾谱莉，他不可自制的咳了一下，看向那些即将凋谢的蔷薇，他那湛蓝色如天空般的眼瞳在此刻也好像乌云密布。
　　“花要枯萎了。”

　　“会再开的。”艾谱莉说，“在下一年的四月，甚至是三月。”
　　她并不擅长安慰，这让她感觉很棘手。不过她并没有要暴露自己是古怪人的想法。

　　但幸运的是，希瑞尔似乎被她说服了，他“嗯”了一声，随即又转头看向她，明朗得笑着，似乎比背后的太阳还要耀眼。
　　他挥了挥手，“再见，艾谱莉。”

　　“再见，希瑞尔。”

　　原来这才是真正道别的时候，在一个秋日的午后。

　　现在艾谱莉觉得推自行车的脚步轻快多了。

　　“艾谱莉。”

　　艾谱莉回头看他。
　　即将说出口的“怎么了”不知怎的又变为了——
　　“我在。”

　　他握着墙上的栏杆，看起来就像是囚禁在监狱里面的犯人，又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可怜虫。
　　他听到艾谱莉的回答，笑了。
　　但都不是他，仅仅是像而已，艾谱莉想。因为他们都不可能拥有像希瑞尔这样的笑——初生的太阳一般，温暖而有朝气。
　　——他真喜欢笑呀。

　　“明天也记得来看我，我在302病房。”说完，他便转身急匆匆跑了，未曾听到艾谱莉的回答，浓长的睫毛掩盖掉些许的落寞。
　　——他好像已经被拒绝很多次了。

　　小护士：“希瑞尔，我不是告诉你不许瞎跑吗？“
　　希瑞尔：“我想看看蔷薇，但它们好像枯萎了。”
　　小护士：“只是花而已，希瑞尔。”

　　ω

　　“哦，佩小姐。”艾谱莉匆匆赶到城堡门口。

　　佩小姐叼着烟斗，按下手握着的钟表，“噢，艾谱莉，你比以前晚到了36分钟。”

　　艾谱莉抿了抿唇，“我…”

　　不过下一秒佩小姐拿下烟斗，笑了：“可以赶上三小时后的晚饭。”

　　艾谱莉“噗嗤”一下笑了，“当然。”

　　佩小姐偏头看艾谱莉，“也许你不介意为大家准备下西瓜吧？”

　　“当然，我这就去。”

　　ω

　　“噢，梅林，你一定不敢相信我今天看见了什么！”艾谱莉忍不住向克罗说她今天的遭遇。

　　“艾谱莉，你回来啦。”大力女克罗蹲在艾谱莉旁边，故意说道：“让我猜猜。你是收到了猫头鹰的信还是碰见救世主哈利波特了？”

　　艾谱莉知道克罗在打趣，撞了撞她的肩，说：“我看见了一个男孩。”

　　“男孩？”

　　“他看起来像是神的艺术品。”

　　“有这么夸张吗？”

　　“你应该见见他。”

　　“不，艾谱莉，我只是觉得你是太久没有见到普通男孩了，毕竟总是看着詹姆士、伊恩这群人，难免审美会下降…”

　　在她们谈话的过程中，西瓜慢慢变大、变成熟。
　　“好了，艾谱莉，足够了。”佩小姐在后面看着，西瓜足够大时叫停，然后克罗再将它抱进屋子里。

　　饭桌上有能静止10秒时间的索丽，还有控制其他物体移动的卡莲娜，是银布林的佩小姐，还有刚刚介绍的大力女克罗等等。

　　不过最令人期待的就是饭后看电影的时间了。

　　詹姆士——一个能进入别人梦中的男孩子。他的右眼戴上一个类似眼镜圆框般的东西，影像从他的右眼中倒映出来，在大屏幕上投影出昨晚他的所见所闻。
　　自从他进入克罗的梦中后被克罗暴打一顿后，詹姆士就再也没进入同一个时光圈的古怪人的梦中了，多半是一些过去或者未来的普通人的梦，当然幸运的话还有其他时光圈古怪人的梦。

　　在投影屏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其次是干净却略微简陋的病房，艾谱莉感觉好像在空气中都闻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你有病？詹姆士。”克罗是个直性子，她看向詹姆士，问道。

　　詹姆士从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头因为不满微微抬起，导致投影的屏幕也向上抬起，众人发出“啊”的一声，詹姆士的头赶紧回归原位。
　　由此，屏幕一上一下，不知踩到了伊恩——另一个古怪男孩的什么点，伊恩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导致他身上的蜘蛛们也变得异常兴奋，开始在沙发上四处随意爬动。

　　“噢，伊恩，拜托控制一下你自己的情绪！”一只蜘蛛爬到了索丽的裙子上，极度惧怕这类生物的索丽忍不住吼道。
　　在下一秒，索丽就出现在沙发的最边侧，蜘蛛还在原处——她静止了时间，这让她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我...我很抱歉，索丽！”伊恩吸气又呼气，尝试着平复自己的内心，一般这个方法还算管用，“哦不不不，卡莲娜，别捏它！！！”伊恩感觉自己的肚子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哦抱歉伊恩，我只是感觉...嗯...这个手感很独特。”卡莲娜一边道歉，一边松开小蜘蛛。蜘蛛噗通一下掉在地上。

　　伊恩瞬间感觉自己全身都很痛，他摸着肚子，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谢谢你，卡莲娜。”

　　“举手之劳，伊恩。”

　　全程没有任何反应的大概只有艾谱莉了，她正专注地看着投影，连一只小蜘蛛爬到了她的头上都不知道。
　　镜头里出现一个男孩，不是詹姆士，詹姆士绝不可能这么乖。他的脸像是被笼罩了一层雾——詹姆士总是记不住梦里那些人的脸，但即使如此，艾谱莉也感受到了这场梦传达的浓浓的压抑感，全身溺在水里的无力感。
　　他的头低垂着，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无力，金色的发色让他看起来像是即将落山的太阳。他抬头，脸朝着窗外，像是永远囚于笼中的鸟儿。

　　大家都安静了，随后是一阵爆笑——詹姆士登场了，他在这场梦中是一个医生。一脸严肃，不过他的身高还是一丁点都没长，穿着白大褂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这场面看起来滑稽极了。克罗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伊恩身上的蜘蛛不安地在伊恩身上动着，像是在踩他的肚子。
　　不过大家都不敢笑得很明显，谁知道詹姆士会不会气的关投影呢，那样可就错过了一部“好片子”。

　　詹姆士缓缓走到病床那个男孩的面前，嘴里咕咕哝哝地说着什么专业知识，看起来非常博学。随后他转头配着药，混浊的绿色出现在杯子里，咕咚咕咚还冒着泡，隔着屏幕好像都闻到一股臭味。
　　詹姆士递给那个男孩，只见那个男孩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看起来像是早就习惯了。

　　“呕。”是克罗。

　　詹姆士听到克洛的这声音，已经气地发抖，要把眼镜框取下来，“等等...抱歉詹姆士，你是个好医生...良..药苦口..利于病，嗯对。”

　　詹姆士翻了一个白眼，到底是没有摘下来，不过投影却黑了一瞬。在亮的那一瞬，就见那男孩“噗”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艳的红色的血，连咳的力气都没有了。
　　詹姆士的衣服全被染上了红，他的脸霎时黑了下来。大家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詹姆斯不会..哈哈哈..把人家治死了吧。”
　　“真相只有一个！詹姆斯是凶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头都给我笑没了。这人好惨啊。”

　　艾谱莉没有笑，她的眼睛紧盯着屏幕，男孩的脸突然转过来，正对着屏幕，血滴在他洗的发白的蓝色条纹的病服上，晕染成一个圈。
　　迷雾渐渐消散，男孩的脸庞就要变得清晰，艾谱莉甚至感受到了他眼睛此刻的犀利。就在要看清的此刻，影像“啪”地一声结束了。
　　大家都在嘲笑詹姆士，并没有人注意那个男孩，注意影像关闭了。

　　詹姆士重重地丢下那眼镜框，从沙发上起身要回楼上。

　　“詹姆士！”艾谱莉急忙喊他。

　　大概艾谱莉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他的人，詹姆士于是赏脸回头了，艾谱莉问：“还有吗？这个梦。”

　　“我就梦到这儿。”在血喷出来的那一刻他早就被吓醒了。

　　ω

　　重置时光圈的时刻到来了。

　　这个景象实在是很壮观，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全都会聚集在城堡的门口，这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个特别的时间。今晚当然除了生闷气的詹姆士还有去安慰的克罗。

　　日升月落，月落日升，经历了无数个昼夜，佩小姐调到了他们生活的时间——2000年10月10日。

　　“卡莲娜，如果我从时光圈摘一朵花出去，花能存活多久？”艾谱莉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