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南山南，北海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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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冰冷的雨。寒冷慢慢渗到骨骼里去，我努力了一下想要从地上挣扎起来，可是却只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又趴了下去，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疲累和疼痛渐渐包围了我的全身。
忽然，一双鞋停在眼前，那双干干净净的鞋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纤尘不染，显得分外突兀。我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救……救救我……”声音沙哑地让我自己都吓一跳，简直不像我。
我好像在恍惚中被抱了起来，便再没了意识。
（一）时光易去
“丧门星，真是丧门星……”“她一来，我们苏门时代守护的月光花就不见了，她根本就是个不祥之物……”“赶她走吧，她根本就是个废物，没有价值的……”
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我揉了揉额头，暗暗自嘲，怎么还是……老是梦到过去。梦到那个一无是处，卑微到尘埃里去的，极其可怜的自己？我小心地用衣袖擦去额上的细汗，抬眼看向四周。
偌大的房间，低垂的珠帘让我看不清不远处放着的、特别大的山水屏风，雕花的梨木窗，正中的木雕边有一个精致的花瓶，里面插着大束大束的海棠花。仔细嗅一嗅，空气中有一丝舒服的香味，偏头看过去，是床边正在缭绕烟雾的沉香。
如果不是他的脸突然出现，我想我一定是死后去了天上。
不过，我这样的人，死后……应该是入地狱才对吧？
少年明净的眸子盯了我一会儿，视线偏向我的耳朵，定定地盯了一会儿，我不自觉地碰了碰耳朵，往里缩了缩。
“你叫什么？”他的声音竟也好听。
“木北。”我的声音小的快要听不到。
“很独特。”他又淡淡地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把我的被角向上拉了点，又开口：“饿了吧？换上衣服，我带你去吃饭。对了，我叫沈钺南。”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我冲他的背影喊。
“你不像。”，他缓缓回了一句，顿了顿“你倒是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我说不出话来，低头，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塞上了衣服，轻轻抖开来看，是滚边的绣花白裙子，真好，我从来没……都没有过这么漂亮的白裙子。默默换上开门，沈钺南正倚在柱子边，好笑地看我，默了几秒，带我往前院走，院子不大，却刚刚好。刚下过雨，清爽的泥土味，还有几树海棠，正挂着露珠暗自美丽着。
我正思索着该不该打破沉默，从转角跑出来一个人，匆忙行礼后，便拉着沈钺南的袖子，压低了声音说：“沈将军，南境现在，越来越不妙啊，并且，这阵子，安王也在蠢蠢欲动啊……”
沈钺南侧了侧身，轻声说了几句话，来人重重地点了点头，似乎还轻瞄了一下我这边。沈钺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便让那人退下了。
片刻，他转身，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引我去前院，我眯起眼淡淡地看他，他笑我：“你是不喜欢笑吗？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我没作声。
我没听清沈钺南到底说了什么，但我隐约听到了“月光花”。沈钺南，不是我不爱笑呐，是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你。沈钺南，我听说过你，年少有成的沈将军；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月光花对你很重要；我更是知道，图谋不轨的安王究竟是怎样。
一晃一月半过去，形式好像愈发严重，沈钺南偶尔会慌里慌张地跑出去，甚至有一次一连十四天不在家。可是他总是会安顿好我，并且看向我时总是带着一抹浅浅的笑。他有时会悄悄在我房间桌子上放上新做的裙子；他有时会从外面买来好吃的糕点让小鲵给我送来；有时候在屋里呆的闷了，他会偶尔带我出去看看秋天或者靠在树下给我吹笛，笛声听起来熟悉；有时候我会带着清清脆脆的嗓音，给他讲南山的故事，我最喜欢南山的谷堆，躺在上面，晒着太阳，那是我曾经苦闷的人生中最惬意的事情，这是沈钺南所在的北海所没有的。有一次，我闷得无聊，就在院子里练剑，他恰巧经过，本不想被他撞见，我慌忙收了起来，他竟夸我剑法精妙，教我在他府上可以指导侍卫几分剑法……当然大多数的时间，他还是在忙碌。
我问他为什么对我好，我差不多于他而言，只能算是个陌生人，他总是说，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
可是，沈钺南，对不起。
（二）回忆
那天，我和小鲵一起到外面去采桂花回来做糕点。小鲵起初是不愿意去的，但是捱不住我的请求，就换上了外出的衣服跟大门的侍卫交代了几句便出门去。才过了没多久，小鲵就喊着累要回去，正好也差不多足够做上一次点心，就也回去了。
刚走到园中要放下装桂花的篮子，抬眸便看见了沈钺南。我已经数日未见他。他看见我，脸色似乎变了几分，便一边走过来，一边向我解释：“小北，我回来想见你，就过来你房中，一看，你居然不在。”说着，又抓了抓头发，我眸子中闪了闪，付之一笑。
恍神间，小鲵轻轻戳了戳我的手臂，悄悄在我耳边嘟囔了句：“侍卫刘大哥告诉我沈将军今天下午回来，我才着急拉你回来见他一面的……”说完，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又轻轻推了我一把，便嬉笑着跑出我住的后院。
……一时静默无语，羞赧地不知如何开口。是沈钺南先开了口：“我还有几份公文要处理，晚些再来看你。这几日不在，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他，也只好应了下来，“我看你是算着我把桂花糕做好了才来吧。”他脸色不大好看，我便微微欠欠身，目送他离开。
奇怪了，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在心中暗暗思忖。
想着做好了糕点再去找他好了，我便收拾了东西进屋。有些倦了便没想太多跳到了床上，躺下后随手把刚刚出去偷偷买来的姜茶饼掏出来，要放到枕边的匣子里，翻过身看到，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奇怪，记性愈发差了，匣子竟然没落锁，不过好在没有人会进来我的房间……等一下，没有人会进来吗？似乎有什么猛然击中了我的内心，忍不住闭上了眼，希望这一切都只是错觉……
我没有告诉沈钺南，我姓苏，其实也不能说姓苏，只是在苏氏一门长大的没爹没娘的小野种。
苏氏一门世代练法，世世代代守护着一株月光花，一株足以让苏氏一门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花。苏门先祖留下了这株花，记载说：这株花，荟萃了世间最强大的灵力。若有一日，天下大乱，无计可施，无人可挽回，催生此花在月圆之夜盛开，便可扭转乾坤，变幻命数。一切危难，皆可度过；天下苍生，皆可无忧；山河无恙，百泰民安。
但我，刚被吉伯伯从大门前抱回来那天，这株花，便再没了踪影。没有一个人喜欢我，吉伯伯只是一个老管家，在苏氏一门何谈什么分量？他却一直固执地养着我。虽然我是弃儿，是丧门星，是废物，是不管再怎么努力，灵术也只有低级水平的废物。
自从我记事起，就是被欺凌的对象，日子混的非常不像样，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反抗，我可实在没那能力。
我的人生难以用凄凄惨惨戚戚来形容。直到那天，苏氏一门要办祭典。三小姐要我下午到她房间去帮忙打扫，我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上午是没有什么事可做，反正祭典上的事都轮不到我这个低微的人去做，我便一个人跑到洛山上去，寻思着掐好时间溜回去。可是正想着，头上的枝杈间响起一声惨叫，我猛然抬眼看过去，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慢悠悠从头顶飞过，紧接着，一个人影从树枝上面砸下来，实在来不及躲，不偏不倚地我就成为了最完美的人肉垫子，一声闷响，惊起落叶，震得我几乎昏厥。
是个男孩子，上山来玩的，竟被山上特有的毒蝴蝶咬上了一口，我白了他一眼，吃力地用还酸痛的手臂从袖子中掏出小药瓶给他敷上一点药。他好像很感激我的恩情，不好意思地总是抓头发，我没再推拒就笑笑应下了，我们竟一直聊到黄昏。阳光照到他好看的侧脸上，他说了很多，他好像说他想成为一个大英雄，他想永远守护整个南山与北海的安定，他说一定一定会报答我，他还说，“你耳朵边的胎记真好看，像一朵要盛开的海棠花”……我告诉他我是这个镇子上的姑娘……最后，他还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手串送给我，说这是什么他娘亲给他的……
只是，怎么就，聊到了黄昏。
再回到那个容不下我的地方，已是傍晚。那年我十二岁，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好看的三小姐，画着精致的妆容，拖着长素色的长长裙摆，一步一步骄傲地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命令我跪下，面无表情冷冷地开口：“给我，狠狠地打她。”
我伏在地上，近乎哀求：“为什么……？”她只是冷漠地扫了我一眼，仿佛多看我一眼就会脏了她的视线，“因为你这个贱婢，坏了我的兴致。”……
当天晚上，吉伯伯抱着伤痕累累的我找到了安王府，把我托付给安王，或许他只是看上了安王位高权重能够保护我，又与苏氏一门死去的大夫人有交情。
但是，我却彻彻底底地沦为了安王的棋子，我渐渐长大，本来毫不起眼的我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告诉我，我长得不让他失望，我被送去各种各样的地方，听到什么打探到什么就汇报什么。我没有再做过无谓的反抗，这大概就是我悲惨的命运吧。没有希望，没有光明，命中注定该被遗弃，我渐渐明白安王根本不是个好人，但我已逐渐麻木，我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更何况，他用吉伯伯威胁我。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年唯一算是朋友的男孩，我记得他的样子，他在阳光下笑的多开心。可是我们的命运只能说是越行越远。
包括这次，沈钺南也是他的目标，安王想反，他需要沈钺南的军情。给我下药把我扔到沈钺南回府的路上，这次相遇，根本就是有意为之。我只觉得，在我面前，真的是，一片漆黑的未来。
安王教我武功，我多么想用这些除恶扬善，行侠仗义，可是，我的命运只能让我帮他做这些龌龊事。真是可悲可叹。沈钺南曾说我的眼睛里仿佛装着一座孤岛，没有悲伤也没有花朵……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命数吧……
心下忽然抽搐了一下，明天便是月圆之夜，胸口愈发难受的紧……默默爬起来把买来的姜茶饼放好，刚要继续躺下休息会儿，窗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来了……
（三）我不会忘记你
一大早，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院子里一如既往地寂静，我不喜热闹，沈钺南便也由着我在这个院子里为所欲为。
可以说是彻夜未眠，没有服用姜茶使得我的胸口处越来越不舒服。推开门，空气中湿湿的，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我轻轻地拉起裙摆跨过门槛，溜到厨房里，用昨儿个采来的桂花开始做糕点，这是小时候跟着吉伯伯学到的，吉伯伯做什么都好吃，他无法管教别人不欺负我，但是每次我不开心，他都会变着法儿的做好吃的。只可惜，我被送到安王府以后，就再也没法跟着吉伯伯学着做好吃的了。每天的生活，被安排着学会各种琴棋书画剑术兵法……只是，学得再多，早已不是为了快乐，而是为了更好地扮演各种角色完成任务。
只能叹气，慢慢地揉搓着手中的面团，把桂花的香味一点点渗入指尖，好似我只要慢一点，今晚就能来的迟一些。
不到两个时辰，我就做好了糕点，捏起一块趁着热咬了一口，眼泪却比香味进一步淹没我。一时间，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果然，吉伯伯，我做的桂花饼怎么也做不出你当时的味道。我好……想你啊……”
昨晚悄悄潜入院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吉伯伯的女儿吉喜。
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吉伯伯从未没托人来找过我。我吓了一大跳，但更多的，是惊喜和快乐，我有许久没有见过吉伯伯和吉喜姐姐了。但是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是如此难以承受的惨痛。
安王终于还是对吉伯伯下手了，我已经将近两个月没有给安王任何情报，这是安王对于我，最后的底线。吉喜姐姐悄悄跑来告诉了我所有真相。
之所以我来到苏氏一门之后那株月光花就消失了，是因为……我就是那株月光花。是苏门的大夫人炼化了我，把我托付给了吉伯伯。因为苏氏一门的门主做事已经越来越偏离正道，与外面某位贵族勾结了起来。大夫人害怕他拥有月光花的灵力，会为祸百姓，愈发得寸进尺，便先行一步，并对我施下封印。所以，月光花的灵力，在我身上一点都没有体现。
只是，有一点，我每个月圆之夜以及邻近两天，都必须服下姜茶，否则，便会在月圆之夜在月光下释放所有灵力而亡，恰似昙花一现。
吉伯伯从抱回我的那天起，就谨记这一要点，把我送去安王府后，更是千万交代，只说这是我幼时落下旧疾的缘故。只是，吉伯伯从来没有想到，大夫人的师兄，安王，就是与苏氏门主勾结的贵族，所以这些年来，我被送过去，也成为了一颗物尽其用的棋子。
吉喜姐姐说，吉伯伯已经在五天前的晚上去世了，她从南山一路赶来，千叮咛万嘱托，告诉我所有真相是吉伯伯最后的愿望，他希望我知道，我从来没都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他还说，要我千万记得服用姜茶，平安度过这个月圆之夜后就速速离开沈府，保护好自己，莫要再被奸人利用。
……想到这里，是忍不住的哽咽，吉喜姐姐昨夜告诉我所有之后，就从后门离开了，我问她要去哪里，她说她要去北海一带最有名的北执门拜师，从此做一个不会被任何人利用的好人，不让吉伯伯失望。
真好，至少吉喜姐姐逃了出来。
吉伯伯，真的对不起，没能见您最后一面，我也可能没办法完成您的心愿了，真的……对不起。
我擦擦眼泪，把剩下的糕点装起来，放进小盒子里，还铺上了一层海棠印花的纸。从小厨房里出来，已经有明亮的阳光照在院子里，我随手把咬了一口的糕点扔进厨房边的大桶里，顺手一起扔掉的，还有昨日买来的姜茶饼。
下午的时光里，我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一说最后的话，我把写好的信和装糕点的盒子一起交给小鲵，拖她今夜月亮出来后再把这个交给沈将军。小鲵是我在这里最好的姐妹，她开心地接下了这些东西，还嬉笑着同我打闹，佯装要打开来看，“我可真想知道木北小妹妹要送沈将军什么定情信物呢？”
送走小鲵后，已经是黄昏，我一个人在院中，胸口处愈发难受，甚至呼吸都变得有几分沉重，顺势做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却一点也不能得到缓解。时光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虽然每一分都充满了煎熬，但是我从未想要拾起桶中的姜茶饼来泡茶缓解，我也绝不后悔。
眼看着，日光从皮肤上慢慢褪去。
月亮要出来了。
我站了起来，手撑着桌子，脚下用力，跳到了屋顶上，这一用力更是让我直接瘫在了砖瓦之上，过了好久才渐渐缓过来。我费力地找的舒服的位置坐好，看着月色一点点浮现。
风吹过来，并不觉得寒冷，只是轻轻吹起了我的衣角，我今日特意换上，来到这里第一天，沈钺南给我送来的白色裙子，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又还会有什么意义？手撑着下巴，思绪渐渐飘远，过了今晚就没有人会记得我了，我与月光花早已融为一体，在这个月夜盛放，改变所有人的命数，而其中的代价，除了所有关于我的记忆，还有，我微不足道本就黑暗无比的命。但是，根本也不会有人想要真正的记住我吧？
算算时间，沈钺南应该快要看到我的信。那封，唯一的用所有真情实感写下的信。一字一笔，尽是我的决心。
沈钺南：
祝贺你，你实现了你当初的诺言，你成为了守卫着南山和北海的大英雄。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我也又是多想，成为像你一样光明磊落，护一方安定的人。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是当初的那个姑娘了吧？没错，郑重地告诉你：“我，就是那个来自南山地界，那个镇上的姑娘。”
我感受到，你想要对我好，但是，你的温柔以待中也掺杂着满满的怀疑和试探。你是怎么怀疑我的呢？是从一开始你就对恰巧出现的我就有怀疑？还是假装恰巧经过看到我练剑，发现我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呢？还是说，你明知道我已经出门却来到我的房间翻了我的盒子，发现了我的信，你说你不知道，可是你小时候紧张的时候就会抓头发，我现在还记得。你向我解释的时候，你也抓头发了。怎么样？看到两位我想要写给安王的信？是的，我的确是安王的眼线，但是来到沈府，我一封信也没有发出去过，我曾经把我所知道的写下来过，但是我不忍心，我怕着他会对吉伯伯不轨，又怕着我再也无面目见你。
终于，我还是失去了吉伯伯啊。但是，我竟不后悔。来到沈府以后，你会对我好，还有小鲵，还有府上所有的阳光和温暖……你知道吗？我的人生一直都看不到光明，但是你不一样，我的一生只见到过两次光亮，一次是落山那次，一次是这次。所幸，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我上次看到你悄悄瞟我的手腕，就想到了幼时你送我的手串，我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次回去之后，就被三小姐抢了去。但是，那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手串。
所以，今晚，我也决定为你发一次光，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不用再为生活逼迫，终于可以和你一样，做一个有利于天下的光明正大顶天立地的人。
你还记得月光花吧？我为你找到了。
不用太感谢我，反正，过了今晚谁也不会记得我。如果有来世的话，让我一开始就能做一个好人吧，做个寻常人家的女子，然后再遇到你，去感受北海的四季花开，去南山的谷堆上再晒晒太阳。我终于，可以走出我黑暗的望不到头的生命……
不要来找我，所有关于我的记忆，我要带走了。
木北
月亮就要出来了，我感受我的身体渐渐变得虚浮，抬起头看着月亮，竟也没那么难受。只是感觉一种奇异的空旷感渐渐在体内扩散，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满月，没有太多雾气让我看的清楚，白盈盈的光亮温柔的不像话。意识已经渐渐不受控制，恍惚间感受到有白色的萤火在我四周盘旋，越来越亮……
“木北！木北！”
我猛地睁开眼，见有一袭白衣站在屋顶下，是沈钺南。想必是小鲵按捺不住，提前把东西交给了沈钺南。不过，倒也无妨，我的四周早已形成结界，沈钺南根本上不来。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努力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却想必笑起来也是足够让人瘆得慌，我看到沈钺南的最后一刻，依稀看到他在冲我喊什么，没有什么意识，我听不清，但我依稀辩得“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四）结局
后来
听说那年一心想要造反的安王一夜之间转了性，安安分分守着安定。
听说南山所有的混乱一夜之间仿佛从未发生过。
听说沈将军于一个秋天的满月之夜，在后院修了一座无名的墓，上面只刻了一行字“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
听说沈将军后来渐渐隐去了姓名，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听说苏门的守门人早上起来发现仓库的锁被人撬开，“奇怪……苏门沦落至此，还有人来盗窃……”
前夜，其实那黑影只不过潜进仓库，走得时候，只是带走了一个手串……
沈钺南沿着大地，趁着月色，一路向南，足足走了半月，他没有骑马，因为他想以此，更深刻地记住那个从南山这个地方来的姑娘。
沈钺南一入南山之境，入眼望去，尽是堆得高高的谷堆。忍不住叹息一声，“这里，就是木北偏爱无法忘记的地方啊……”
浑身疲累，正准备再好好打量这个地方，眼前一黑，沈钺南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恍恍惚惚间，似乎是被人搀扶到了一处房子里。
看不太清眼前的一切，忽然嗅到了一点桂花的香味，沈钺南支起胳膊看了看，原来桌子上放了一碟糕点，糕点下还铺了一层海棠印花的纸……等等？
沈钺南心下一惊，门忽然开了。迎着日光，沈钺南只好眯起了眼睛，来人白衣白裙，还没等看清，姑娘就开了口，清清脆脆的嗓音：“我叫木北，是这个镇子上的姑娘。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
后话
千百年后，有个人到北方去赏玩，路过一处无名的碑，上面只刻着一句话，心下觉摸着有趣，便用了碑上的话作了一首歌，名曰《南山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南山南，北海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