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
-
再过几日就是冬至了，阿迟发现自入了冬，仙姑就越来越贪睡，原本以为仙姑赖床只是爱好，现在却有点不确定了。
今天早上，阿迟做了仙姑爱吃的鸡丝面和牛乳糕，特意偷偷学的，试了好几回，就属这次的味道最好。兴致勃勃的想要给仙姑尝尝看，可左等右等仙姑也不起床。天气冷，仙姑不想早起也不奇怪，眼看快要到上学时间了，阿迟只能把饭都放在厨房蒸笼里温着，留了张字条，捡个糕点就先去上学。
午饭是在书塾用的，每月多交些钱，就能管午饭，若不好吃，还能和同窗们去饭庄吃。东门口的茶楼和饭庄数月前就被花期漫盘下了，一应厨师跑堂的都不变，她只管做甩手掌柜，在人类社会，总得有营生的门道，不然银子花的不明不白的，也容易招人话柄。当然更重要的是，花期漫以后吃饭听书，就能光明正大的上街去。
是以阿迟就成了少东家，伙计们为讨好他，到饭点也会做些精巧的吃食送来，有时仙姑心情好，还会亲自来。
到了下学，阿迟还在想不知今日仙姑吃的高不高兴，合不合她的口味，若是她喜欢，晚间也可以再做新鲜的，想来她起得晚，面都不好吃了罢！
等他进了门，屋里静悄悄的，是仙姑还没回来吗？
阿迟回房间放下书包，先去了厨房，应该有仙姑吃剩的碗碟才对。
但是没有，阿迟皱了皱眉，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掀开蒸笼的盖子，一碗面，一叠糕，动都没动过，早就冷透了。
他回到正厅，看他早上留的纸条也没有被碰过的痕迹。绕过内院，再去正屋，房门紧闭。阿迟敲敲门，敲半天，没人应，犹疑片刻，还是直接推门进了。
冷风乘机而入，吹得湘妃色的纱帐层层鼓动，室内温度如春，熏香扑鼻，阿迟跑去掀开床幔，只见被子被卷成一个大鼓包。
阿迟有点担心，唤了仙姑两声，没有反应，遂又轻轻的扯被子，刚扯开一个被角，吓得他直直的跌坐在脚踏上，摔了个屁股蹲。
只见那被子下是条盘着的巨蛇，有小儿的腰粗，不知道有多长，乳白色的蛇身，润滑如美玉，无暇晶透。
原本花期漫正闭目好睡，被子被掀开，有点冷，这才不情不愿的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竖瞳，扫视一圈，探了个头出来，才看见床下摔着的阿迟。
她挪了挪蛇身，又缩回被子里，只露个圆溜溜的脑袋。
对阿迟喊话道：“小屁孩，你傻了吗？干嘛坐地上？”
阿迟跟了她有小半年了，这是头一回见她的真身，固然早知道仙姑是妖，但仙姑做人一向比做妖得心应手，以为千年的妖与仙无异，不必再变回原形了，因此感觉总不真切。
阿迟磕磕绊绊的说：“我，我来看仙姑，您早上没吃饭，我不放心，我...您...您怎么成这样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花期漫翻了个白眼，懒懒的道：“没见识。我要冬眠，还要蜕皮，老道士没教过你么。”
阿迟傻傻的摇了摇头，他以为到仙姑这个级别的妖是不用的。
花期漫张开血盆大口，嘶嘶的红信见尺来长，然后，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去去去，自己玩去，别打扰我睡觉。”
阿迟爬起来，拍拍屁股，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了：“您吃了饭再睡吧？”
花期漫：“不吃。”
阿迟继续道：“鸡丝面和奶黄糕......”
花期漫：“不吃。”
阿迟想了想：“那叫人送两斤酱肘，一斤牛肉，一只烤鸭，一只烧鸡，一盘红烧兔肉，再来一碗羊杂汤？”
“吃！”
阿迟：“......”
不过能吃东西总是好的。阿迟松了口气，不再吵花期漫，退出去给她把门合上了。
不多时，菜就都送齐了，阿迟把饭菜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又把屋子里炭火点上，这才跑去叫仙姑。
仙姑很不高兴，也不给她送进屋里，小屁孩一点都不贴心。
阿迟有点无奈，不是他不摆，是仙姑吃饭喜欢漏嘴，回头撒的满床都是，他也不好意思去收拾。
不过念在美食的份上，仙姑还是大发慈悲的原谅了他，示意他到床边来。
倏然间，刚刚还占了整床的庞然大物，变成了一条手指宽，见尺长的小蛇，不，小蛟，然后纡尊降贵的攀上了阿迟的手腕，盘了两圈，小脑袋还蹭了蹭阿迟的手背。
阿迟顿时觉得自己心脏真活泼，跳的快要出来了。
他一时间有点僵，但还是不自觉的伸手去摸了摸小蛇滑溜溜的身子，凉凉的，手感特别好。
摸一摸，再摸一摸，直到把花期漫摸烦了，不轻不重的咬了他一口。
“傻了你！吃饭去！真没见过世面。”
见仙姑要恼了，阿迟这才收手，快步往饭厅走去。
出了屋门，要穿过内院，昨儿才下完雪，今日格外的冷，花期漫嫌弃不暖和，顺着阿迟的胳膊一路滑到胸口，从衣襟里透出个小脑袋，晃来晃去，一点都不管此时阿迟脸红的都能烤地瓜了。
明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但是阿迟却觉得有百米之长，走出了满头大汗。
好容易到了饭厅，刚坐下，仙姑就迫不及待的爬了出来，对着桌上的烤鸭开始大快朵颐，吃一点身子变大一点，阿迟赶紧上前把她抱在怀里，免得摔着桌上的碗筷，花期漫也不计较，任由他抱着身子，凑着脑袋去吃，直到吃的见底，满桌子一片狼藉，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回头一望阿迟，小少年被她压的快厥过去了，也不吭声。虽然身姿挺拔，但到底才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花期漫有点好笑，这小孩虽然聒噪了点，但心真是不错，老道士算是送了份大礼给她，何况对她也确实有益。
刚吃饱，虽然有点艰难，但还是努力把自己憋回了见尺长的小蛟，缠回了阿迟的左手腕。因为估摸着这个小屁孩刚下学，还没吃饭，总不能真把娃娃压坏了。
看花期漫缩了回去，重量也消失了，阿迟松了口气。但是这小蛟比来时沉了好多，跟手上绑个沙袋一样，再仔细一看，整个肚子都是鼓起的，涨得粗大了一圈。阿迟伸手去摸小蛟的肚子，用指腹轻轻地揉，舒服的花期漫眯起了眼，快乐的蹭了蹭阿迟的手臂。
阿迟有点想笑，但努力忍住了，他就着桌上的剩菜，快快的扒了碗米饭，吃完收拾了碗筷，花期漫已经窝进他怀里睡着了。
他有点不愿意把她取出来，到底还是不舍得，就带着她小跑回了书房做功课。家里的炭火是足够的，每个屋里都很暖和，少年的怀里也很温暖，能听得到心脏平稳康健的跳动，挺催眠的，花期漫睡得很香甜。
因此直到晚间，也没见她醒过来，阿迟该睡觉了，有点害羞的快快的清洗了自己一遍，还用手捂住了小蛟的眼睛，后来见小蛟动都不动，还有微微的鼾声，这才放下心。
上了床，钻进被窝里，他搂着小蛟，感受着她微凉的体温，就像润泽的美玉，心里就很安宁，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小蛟还是不醒，阿迟也不想叫她，索性任由她躺在怀里，就背上书包去书塾了。
因此等花期漫悠悠的醒来时，发现耳边一片朗朗的读书声，她难得的呆住了，蹭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还在阿迟的怀里。
她钻到衣襟处小心翼翼的露个头，向上看，是少年白皙好看的下颌，向前看，是一位摇头晃脑摸着美髯自怡的老夫子，向左右看，都是与阿迟差不多大的孩子。
她这是，被阿迟带进了书塾？！
花期漫沉默了，这样的经历，千年的人生里还真是头一回，真新鲜。
阿迟知道她醒了，有点不安，但也不敢停下来朗读，怕被人发现，就挪出一只手，轻轻去摸小蛟的脑袋以示安慰。
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花期漫冷哼一声，缩回脑袋，躺好了打算继续睡。
阿迟有点尴尬，又去摸包里的奶黄糕，这是他早上做好了带来的，就怕仙姑醒来了会饿。他掰了一小块，放在手心里，诱哄了好久，仙姑才赏脸舔进了肚里。
阿迟就这样一心两用，一边背书，一边投喂小蛟，痛并快乐着。
好容易熬到了午休，阿迟赶紧找了个借口跑了出去，正好撞上掐着点来送饭的伙计，接过食盒，阿迟找了个僻静处，才敢和仙姑说话。
可是张了好几次口，都发不出声音，少年急的不行，心里慌乱，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跟小傻子一样，一遍遍叫她的名字。
花期漫翻了个白眼，示意他别整那些没用的，看不到他仙姑快饿晕了吗？就那么一小块奶黄糕，够喂蛟的嘛，搞虐待啊！
阿迟这才手忙脚乱的把饭菜端出来放仙姑面前，花期漫也不变回去，就盘在阿迟的手上就着吃，吃了几口，才发现少年一点动筷的意思都没有。
她有点不高兴，瞪阿迟，瞪了半天那个小傻子就知道冲她笑，真是无语。
她蔫蔫的把头缩回衣襟里，表示这菜自己不爱吃，叫小傻子自己解决掉。
阿迟还有点惊讶，亲自尝了几口，是平日里的味道没错，可想想仙姑现在这个模样可能只爱吃肉吧，这菜是伙计照着他的口味做的，并没有很多肉，所以仙姑不喜欢。
阿迟安慰道：“要不您再睡一会儿吧？回家我再给您□□吃的。”
花期漫点点头，正准备睡了，突然就听到有人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夫子晕过去啦！”
筷子啪的一下掉了，少年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顾不得散落在地上的吃食，忙冲着声音处跑去，抓住一个人就问：“哪位夫子？什么情况，请郎中了吗？”
那人是阿迟的同窗，也是大惊失色：“孟夫子啊！刚好端端的，有人来跟他说了一句话，不知怎么的他就晕了，现在已经去请郎中了。”
书塾喧闹不堪，一会儿就有人拽着郎中从人群中挤来，扎了一针，孟夫子就睁开了眼，学生们还来不及高兴，孟夫子陶然大哭：“娘啊！”
众人不解，这是个什么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