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铺》不貔

9、第一颗糖果

　　十位选手依次演唱，台下观众根据选手的现场演唱投票。
　　每一位选手唱完之后观众当场投票，由专门的人回收选票，在后台基数。
　　这样一趟下来，等到最后一位选手唱完再计票，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三个小时之后，校园歌手的流程走到了最后，主持人拿着最后的结果站在台上，只剩下公布前三名和颁奖。
　　方夏在后台清晰听见了前台观众的掌声。
　　活动到了尾声，方夏没有再坐着，她站起身跟着部门里的其他人先把礼堂后台简单的收拾一下，等回头彻底完事就可以把设备装起来，明天部长还回去。
　　前面舞台上，主持人的演讲稿已经说到了最后，相应的奖品分发完毕，观众开始退场，主持人拿着话筒走到后台。
　　“还好是在礼堂，要是在外面，我肯定得感冒。”穿着露肩长裙的女主持人说。
　　“辛苦了。”部长递了瓶水过去，“等会一起去聚餐庆功啊。”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女主持弯唇笑道。

　　聚餐的地点是一家自助烤肉店。
　　虽然是部门的庆功聚餐，但是有的人没有参与到校园歌手的筹备中来，也有的部员因为各种事情不能来，因此这次庆功宴倒没有部门之前的迎新团建人多。
　　到了烤肉店，方夏自然是依旧挨着叶霜坐。
　　现在的部门成员都算比较熟识了，今天临时加进来的两个主持人也和部长相熟，这顿烤肉也就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活动炒热氛围，每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吃也算热络。
　　除了火锅，对于这些需要自己加工才能做熟吃的食物，方夏都不是很擅长。
　　手里的夹子把一块肉在十五秒内翻了六次，叶霜看不下去了，放了块甜点在方夏盘子里，让她先吃着，接着拿过方夏手里的夹子，开始接手投喂。
　　一块甜点刚吃完，紧接着方夏的盘子里就多了叶霜烤好的肉。
　　“谢谢。”凑到叶霜耳边轻声道谢，方夏看着叶霜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动作略微有些凝滞，她的唇角扬起，咬了一口烤肉，唔是不是蜂蜜有些多了？
　　烤肉虽然很好吃，但方夏也吃了晚饭，实在是吃不下去太多了。
　　和叶霜小声说了句自己吃不下了，本意是让叶霜把还没烤好的自己吃，但是没有想到，叶霜把剩下的烤肉也堆到了方夏的盘子里。

　　一时没有明白叶霜这是什么意思，正当方夏想着要不要问一下叶霜，就见叶霜面不改色的拿起筷子，从方夏碟子里夹走一块烤肉。
　　叶霜她……方夏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烧起来了，她像个鹌鹑一样低下头，随便抬手拿起手边的一个易拉罐打开，也没看上面的标签是什么，仰头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涌入喉咙，刺的喉咙有些疼，方夏才意识到自己开了一罐啤酒。
　　方夏酒量实在是不够看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这一大口啤酒下去，脑袋已经有些晕了。

　　“你怎么喝啤酒了？”叶霜眉头微微皱起，她赶紧端了杯果汁过来，“感觉怎么样？”
　　“没事。”方夏摇摇头，头晕只是一瞬间，她现在好了不少，回视着身边关心自己的叶霜，方夏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容，“我虽然只能喝一瓶啤酒，但是喝一口还是不会醉哒。”
　　而叶霜看着方夏笃定的样子，耳边是对方正常时候不会说出口的语气词，叶霜不觉得方夏现在是没有事的。
　　注意力一直放在方夏身上，方夏埋头喝了两口饮料，又吃了几块烤肉，还把碟子往叶霜手边推了推，“一会凉了。”
　　叶霜没推拒方夏的好意，和她分完了一碟子烤肉。
　　餐桌上，部员们打得火热有来有回，也就是方夏和叶霜这里，两个人专注着食物很是安静。
　　方夏吃的差不多，酒精也发酵的差不多，她微微仰头拿出手机，没有按亮就这样看着漆黑的屏幕。

　　该用什么办法漫不经心的透露出自己的性向呢？方夏有些苦恼，苦恼中打了一个酒味的嗝。
　　要不——方夏眼睛一亮，有了想法，她也不是第一次喝醉了，也不是没在宿舍发过酒疯，不如酒后吐真言，这样如果结果不好，方夏转天还可以当做酒后断片，装傻充愣。
　　方夏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她收起手机，暗自握拳打气，计划通你可以的。
　　于是方夏抬手拿起啤酒，闷头喝了大半瓶，一方面是她需要卡着量喝酒装醉说出自己的想法，另一方面却是要酒壮怂人胆。
　　大半瓶啤酒下肚，方夏原本变得清晰地头脑又有些晕晕乎乎了，她放下啤酒，没在多喝，在多喝估计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叶霜是听到身边易拉罐碰桌面的声音才侧头看了眼方夏，她一眼看过去之间方夏的眯着眼睛，手撑着下巴，见自己看过来毫不躲避的对视回来，方夏甚至还伸出手勾了勾叶霜的小拇指。

　　眉头微微皱起，叶霜伸手拿过方夏喝的那罐啤酒颠了颠，她无奈地看着方夏，“我就一眼没看见，你又把自己灌醉了？小酒鬼。”
　　“唔，不是酒鬼。”方夏哼着声音说，她眨眨眼睛，借着酒意故意贴到了叶霜身边，脸颊靠着叶霜的肩膀，“霜霜香香。”
　　“还说没喝醉。”叶霜任凭方夏倚靠着自己，垂眸便可以看见方夏微红的脸颊和水润的眸子。
　　叶霜想抬起手掐掐方夏的脸颊，但是想到她们在聚餐，叶霜忍下了动作，她只克制的像是逗猫一样，捏了捏方夏的后颈。
　　你怎么会没喝醉？清醒时候的方夏，从来不会这样和叶霜说话。
　　所幸，聚餐已经到了最后，时间不早社团也没有续摊的打算。
　　叶霜对着方夏轻声说：“要回去了。”
　　“好哦。”方夏软软地应声，话音落下她却歪着身子，整个人向侧面一倒，差点就栽进了叶霜的怀里。

　　“小心。”叶霜赶紧接住方夏。
　　方夏如此不设防的栽在自己怀里，叶霜第一次有些手忙脚乱，不知道该碰方夏哪里。
　　最后叶霜只能扶着方夏的肩膀，带着人站起来。
　　方夏乖乖巧巧也不乱动，只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叶霜。
　　“你别这么盯着我。”叶霜抬手遮了遮方夏的眼睛。
　　再被方夏这么专注地盯下去，叶霜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只是手遮着方夏的眼睛，掌心不由得碰到了对方的睫毛，方夏的睫毛微翘，一下一下的缓慢地扫过叶霜掌心，带的她掌心有些发痒，那股痒意又似乎顺着血液神经蔓延到心脏，连带着心脏都酥酥麻麻起来。

　　方夏被叶霜揽着腰走，她不太记得自己上一次醉酒做了些什么了，只能凭借本能手指紧紧抓着叶霜的衣摆，时不时走两步就扭头紧盯着叶霜不放。
　　“别看我了。”叶霜低叹一口气再次说道。
　　听着叶霜的话，方夏听懂地点头，紧接着又旧态复萌。
　　这一次方夏发现，叶霜隐藏在头发里的耳朵，竟然红透了。
　　敛下眉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方夏走了两步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再次上头，她感觉脚下的地软绵绵的，都让人走不好路了。
　　方夏脑海里都是刚才叶霜抬手捂住自己眼睛的动作，以及她发红的耳朵，或许……叶霜对自己不是无动于衷的。

　　方夏这回毕竟不是真的喝醉，叶霜扶着方夏往宿舍走也不似之前那么吃力。
　　从烤肉店回学校再回宿舍的一路上，方夏都在思索自己要怎么说才能不用力过猛。
　　就这样想了一路，方夏终于被叶霜带回了宿舍。
　　宿舍里申秀媛刚打工回来，衣服还没换，魏易馨在床上窝着看综艺，两个人听到声音向门口看去。
　　“我怎么觉得像是昨日复现？”申秀媛看着喝多了被叶霜拖回来的方夏，吐槽道。
　　“又喝多啦？”魏易馨从床上探出头来问道。
　　“喝了小半瓶，应该没有上次醉的那么厉害。”叶霜说，回来的路上方夏很乖，不吵也不闹。

　　申秀媛像上次一样接了杯温水递给方夏，方夏接了，只是抱着杯子半天也没喝。
　　方夏抱着杯子没出神是在思考，她只想着回宿舍耍耍酒疯看一下叶霜对同性恋是什么态度，却全然忘了宿舍里还有魏易馨和申秀媛。
　　要当着全宿舍出柜吗？未免有些太刺激了，但是这次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况且……她一个喜欢女生的同性恋，在女生宿舍似乎确实要和舍友说一下，如果她们介意方夏搬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想着，方夏心里莫名有些委屈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怕，她怕自己是同性恋这一句话说出来，叶霜不会再理她，宿舍里面的其他人也不愿意再和她做朋友。
　　可是方夏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性取向小众了一些，她没骗过人没害过人，也没做错过什么，可是对于这一个未知的答案，前路不知道是平坦还是悬崖，她怕。

　　委屈突如其来，方夏低下头抿着唇，难过和害怕堆积在一起
　　“方夏？”耳边是叶霜紧张担忧的声音。
　　方夏茫然地抬起头来，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落，她抬手一抹入手是一片潮湿，才惊觉自己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呢？在叶霜面前哭，实在是太丢脸了。
　　方夏努力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可她越想止住眼泪，眼泪就越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叶霜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托起方夏的下巴，让对方看着自己，语调满是关心，“夏夏，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还是不开心了？”
　　床上的魏易馨也接着探出头来关切地看着方夏，申秀媛抬头和魏易馨对视一眼，她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刚才申秀媛也想问问方夏怎么了的，不过目前看来不需要她多嘴。
　　“我好难过啊，之前都没有那么难过。”脸颊轻蹭着叶霜的手心，方夏像是一只汲取温暖的幼猫，紧抓着叶霜不放手。
　　“是因为喝多了酒吗？不要想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叶霜轻柔着声音，她看着方夏泪眼朦胧的样子，有心劝慰也不知该从何而起。
　　叶霜抿了抿唇，明知自己问了方夏也不一定会说，但是她没忍住，“夏夏，你不开心的原因可以和我说吗？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今天才发现我好像是个同性恋。”方夏轻着声音说，话音落下她紧张地看着叶霜，泪水蓄积眼眶，眼尾依旧是红的。

　　叶霜脑子里“嗡”的一声，接着像是一个大锤子砸在自己心上。
　　今天才发现？你今天遇到了谁？为什么……我陪在你身边那么久，比不上你匆匆一扫而过的路人吗？你怎么不看看我？
　　叶霜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半晌才听到自己问道：“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因为我……”
　　申秀媛在方夏说出“同性恋”的时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乖乖，方夏这是喝了多少？昏头了吧？
　　再一看叶霜难看的表情，申秀媛觉得自己要是不说些什么，叶霜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来。
　　“怎么着你就是同性恋了啊？”申秀媛笑着开口，打断方夏未尽的话，“总得有人让你萌生那种嫩芽吧？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申秀媛挤眉弄眼很是滑稽。
　　申秀媛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方夏的想法，方夏想都没想立刻反驳，“你放——胡说八道什么呢？看上你我瞎了吗。”
　　“卧槽，真伤人。”申秀媛西子捧心状。
　　方夏被申秀媛夸张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叶霜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原本有些冷漠的气氛好了不少。

　　“夏夏说的没错。”魏易馨笑着说，她脸上的笑容不减，像是寻常说话一般接着道，“夏夏，这种事情你怎么突然要和我们说了？你其实……”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不想瞒着你们。如果你们介意，我搬出去——”
　　“不行。”叶霜没让方夏把话说完，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可是她就是嫉妒。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莫名的占据了方夏的心神，叶霜一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那个不知名的人轻易达成，甚至方夏还因为那个人出柜……这些种种哪一点都让叶霜嫉妒的发狂。
　　“不用搬出去，我们都不在乎，你又不喜欢我们。是吧魏易馨。”申秀媛接着补充道。
　　“是是是。”魏易馨点点头，“而且你都交了四年住宿费，搬出去还得另花房租，多不值得。”
　　得到了魏易馨和申秀媛的答复，方夏的心情并没有放松，她最想听到答复的那个人久久没有出声。

　　方夏抬眸看叶霜，叶霜面无表情，默不作声地倚靠在桌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方夏的心猛地一缩。
　　申秀媛看看方夏，又看看叶霜，有些苦恼的撑了撑额头，半晌她问着方夏：“方夏，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她不知道。”方夏摇头。
　　“暗恋啊？”申秀媛微一挑眉。
　　叶霜撑着桌子的手倏地收紧。
　　申秀媛似笑非笑，她不急不缓的接着问道：“你怎么不告白？说不定就差一层窗户纸了。毕竟追女隔层纱啊。”
　　方夏低头喝水，借着喝水抬头偷偷看叶霜，但是叶霜就像没听到一般，什么反应都没有，如同叶霜刚来学校的第一天，什么都没办法入她的眼睛。
　　为什么不看看我？因为我是同性恋，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
　　方夏收回视线，握着杯子的指尖泛了白，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告白不会成功的，她不喜欢我。”
　　她也不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