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步》飞花斋叶

9、第 9 章

　　叫住他的人是苏南。

　　“你，怎么会在这儿？”李垣感到很意外——他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碰到对方。

　　苏南笑笑：“和朋友吃过饭就约着来这里玩，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李垣楞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尴尬，尴尬与之前自己与某个男人的暧昧之举，更尴尬于自己心中对于苏南的那份不确定的感情。

　　渐渐的，进出洗手间的人也多了起来，并且大多以诡异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个站在门口的人。李垣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太自然，于是他说：“那什么，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哦，好。”苏南回着话，跟着他走了出去。

　　外面依旧很吵，灯光迷幻，人影混乱，李垣好几次的回头，生怕苏南在身后跟丢了，因为他实在是不知对方的座位在什么地方，而在这可见度十分底的环境挨个儿的找，也十分的困难。

　　苏南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似的，紧紧的跟着他，然后就在李垣盲目的寻找座位的时候，他抓着李垣往了相反的方向去。

　　和苏南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人，他们坐在离吧台不远的位置，但是因为隔着舞池，所以以李垣之前坐的位置来看，想要发现他们也是比较困难的，尤其是在能见度如此低的环境。

　　瞧着他二人过来，这群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瞅着李桓，那种仿佛是在看异兽一般的眼神李桓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不禁伸手松了松脖子下系得严实的领带。

　　他的动作令在座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留着平头，容貌中带着些粗犷的高个男人举着酒杯冲着苏南说：“我说，你哪儿找来的这么一个二货？”

　　二货！？李桓差点想要冲上去掐住这男人的脖子，不过碍着苏南的面子，他忍下了这口气。

　　苏南低头笑了一下，摇了摇了头，没说话，拉着李桓坐在了边儿上，然后给他倒了一杯酒。

　　李桓打着哈哈，接过酒杯，并就着喝酒的当儿，打量了这一群人，发现他们个个打扮入时，再瞅瞅自己，西服革履的……

　　想到这当儿，李桓突然明白之前那个男人为什么说自己是二货——纵观整个酒吧，像自己这样，穿着西装喝酒的人，真的只有自己——这一身在白天看上去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衣服，在眼下看来，是最打眼也最诡异的。

　　像是察觉到他心里的想法，苏南很温和的贴近他的耳朵，说：“没事。他们都是我朋友，说话一向都是这样口无遮拦，你别介意。”

　　苏南那温暖的气息喷在耳边，烧得耳朵有些发烫，而，心情，确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欢愉，同时更有一种不安的心悸——而当对方的呼吸远离的时候，他的心情有些不舍，有些害怕，更有些期待。

　　因为根本不认识，所以根本无法融入苏南和他朋友的交谈中，在李桓看来，那个平头男子似乎对苏南的态度有别于其他人。

　　当苏南和其他人交谈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眼神始终是追随着苏南的，而且那眼神中含着某种热切的感情。

　　这种感情，应该可以称作/爱吧？

　　那种眼中只有一人的感情，独一无二的对于那个人的感情，应该就是爱吧？

　　这种感觉很熟悉，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曾经这样看过苏南，定定的看着对方，只是看着就觉得很满足，只是当这种情况在别人身上出现的时候，就觉得刺眼，觉得很膈应。

　　酒，一杯杯的喝着，尤其是当他瞧着那个平头男子贴近苏南的身边，用很亲密的姿态说着话的时候，他更是不停歇的喝着。

　　是的，他像用酒来压制自己心中逐渐满溢的不满，可是，无法忍受。

　　他无法忍受，无法忍受别的人对苏南如此满怀爱意，更无法接受，苏南和这个人关系如此亲密！
　　最终他“啪”的一声，将酒杯猛的搁在茶几上，然后站起了身。

　　“怎么了？”苏南抬头看他。

　　“我要回去了。”李桓说着话，打了个酒嗝。

　　苏南略微的皱了皱眉，他闻到了李桓身上满满的酒味，说：“你喝多了。”

　　“所以我要回去了，明天还有工作。”

　　正当李桓抓起外套的时候，苏南也一同起身，说：“你喝太多了，我送你回去。”

　　那平头男子听他说这话，忙跟着起身，说：“苏南你别去了，我去送他。”

　　“你不知道他家在哪儿，更何况，他喝成这样，估计也分不清楚东方向了。”

　　话说着，苏南便扶着李桓离开了酒吧，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拽着李桓出了电梯，苏南问：“你的车呢？”

　　李桓抬头看了一眼显示牌，说：“在F区。”

　　顺着他说的地儿，苏南找着了车，又问道：“车钥匙呢？”

　　李桓努力的睁眼，从裤兜里掏出了车钥匙，想要对着钥匙孔插进去，可惜眼神不济，插了几次，都不中。

　　苏南摇了摇头，拽过钥匙，一把打开副驾车门，将李桓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发动车子，一溜烟的出了车库，往着回家的路驶去。

　　回家的路很顺畅，没有塞车，一路绿灯，从酒吧到家，花了不到十二分钟的时间。

　　李桓似乎已经醉得很深，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听得见轻微的鼾声，好不容易把对方弄到床上，苏南又不太忍心就这么把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一个人丢在家里，于是他又忙活着准备热水，热毛巾神马的，随时准备预防这个醉鬼半夜醉吐。

　　刚把热毛巾搁到李桓的额头上，这个原本应该睡着的男人突然睁了眼睛，并一把拽住了了苏南的手，那眼睛直直的望进苏南的眼里，令苏南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被对方看了个全。

　　于是挣扎着想要离开，但是却被对方拽得越紧，到最后则是被对方一把拽进了怀里。

　　苏南觉得很不安，在对方的怀里，他听得见自己过于紧张的心跳声，不过他来不及安抚自己的心情，因为仅仅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呼吸，以及他的唇舌，就已经被对方完全的掳劫了。

　　对方的吻很激烈，很强势，合着酒的味道，很冲，令他浑身无力，只能任由对方啃噬着自己的唇舌，以及想要推开对方的心境。

　　亲吻的间隙，呼吸，变得越发的暧昧，空气也越发的灼热，酒的味道挥发在小小的空间里，令人眩晕。

　　天昏地暗中，他被压倒在床上，那个男人摁着他的双手由上至下的俯视着他，那眼神，灼热得令人害怕，根本不似一个醉酒之人。

　　“李桓……你……”

　　苏南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对方更加用力的摁住了身体。

　　“不要，不要那么亲密的靠近其他人……”李桓抱紧了他，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着。

　　“李桓……你没有喝醉……”

　　“是，我只是不想你太亲密的对着其他人。”李桓低声说着，“我，嫉妒。”

　　是的，嫉妒，他承认，他是真的嫉妒。

　　从最开始嫉妒那个孩子，然后是嫉妒那个女人，现在是嫉妒在他身边的同性。

　　这种情感，是和其他恋人在一起从未曾有过的。

　　恋人？苏南是恋人吗？

　　不，不是。

　　但是他把苏南当恋人看，他爱这个人，他爱这个男人。

　　“苏南，我爱你。”

　　他看着对方说。

　　他没期待过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能从对方那里得到回应，因为他知道，喜欢上同性这种事，原本就是不正常的，不正确的。

　　而事实上，他在对方眼里看见的是惊愕，慌乱，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中，但是却同样的令他觉得失落，甚至是觉得苦涩。

　　“李桓，你爱我什么呢？”苏南看着他的眼睛，问。

　　李桓语塞。

　　什么时爱上的，因为什么爱上的，他不清楚，他也不想弄明白，因为这心情，这种爱上对方的心情，是如此的真实。

　　还有什么事，能比眼下此刻这种真实的感情更重要的么？

　　“你想知道什么呢?”李桓问。

　　“李桓，你确定你的感情是爱吗？”

　　苏南说着，推开了李桓。他安安静静的整理着的衣服，仿佛刚才李桓刚才说的那些话，对象并不是他。

　　第一次，李桓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是如此匮乏，那些翻转在脑子里的想法，此刻居然一句都说不出来，而且，甚至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早点休息，明天还上班，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话说得很客套，客套得发冷，冷得有点像这冬日里的雨，寒且刺骨。

　　门开了，门关了。

　　硬邦邦，冷冰冰的两声，连着把李桓的心门也关了。

　　李桓其实很想追出去，把苏南拉回来，但是他不知道拉对方回来，自己能做什么，能说什么。所以他就是这样坐在床上，深深的叹着气，叹着自己感情是如此这般的短命。

　　而他不知道，就在他这般长吁短叹的时候，苏南坐在出租车里，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