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约》上官苍云

5、第五章

　　何晓云感到一阵头疼，看了看姑且挂在云月海小诊室的钟，已经七点半了。那个钟是林可依家里偷偷带出来的，钟身是个小树屋，精致的绿色花边倒是把树皮点缀得像模像样。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反复翻看着那张中年男子留下来的名片。那个男人叫黎鸣，华欣社的记者。电话号码也留着了，但是也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
　　不过就算打过去电话询问情况，那个把自己女儿丢在一边的父亲又能帮到什么忙呢。
　　“唉......女孩子都喜欢那么睡懒觉吗......”林可依迟迟没有出现，何晓云百无聊赖地趴在电脑键盘上，多多少少也有些困乏，和林可依的聊天窗口的输入框里打出一堆乱码。
　　“叮咚”一声，正是林可依的消息。
　　“云桑，你直接来学校吧，我怕出事，待会跟你详细说。”
　　——————————————————
　　彭梦樱往嘴里塞了最后一个烧麦，顺手把塑料袋丢进干垃圾的垃圾桶里，粉嫩的腮帮子鼓鼓的，半捂着嘴走进了聆海高中的校门。
　　她回头看了看校门外自己走过的地方，正是那天傍晚那个叫黎雨晴的姐姐被自己父亲带走的地方。那件事情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话题，没有任何新闻报道或是介入调查，倒也有些令人生疑。
　　“小狐狸早！哦～嘴里塞着什么呀？”花璃言突然从后面扑过来，彭梦樱躲闪不及，好在书包抵挡了花璃言的冲击。花璃言好奇地盯着彭梦樱的腮帮子，彭梦樱倒是愣住了，嘴里的东西停止了咀嚼。
　　“shao*&……&%&￥#@……”彭梦樱刚想说话，花璃言轻轻用双手捏住了她的脸。彭梦樱想说又说不出来，只好捂着嘴巴，怕花璃言会不会一用力把她嘴里的事物挤出来。
　　“咳咳......”彭梦樱甩开她的手，勉强把整个烧麦咽了下去，顿时感觉食道撑大了不少。“烧麦啦，你用力捏就吐你身上了。”
　　花璃言抱歉似的双手合十，调皮地眨了一下眼，“不过你平常不是在家里吃早饭的吗？买早点还真少见呢。”
　　“今天是云云姐姐给我买的，早上去玩了一趟。”彭梦樱像是炫耀自己的姐姐（是哥哥！）一样神气的表情，“他本来真的打算给我买个全加满料的鸡蛋饼，我怎么可能那么花他的钱嘛。我看那家的烧麦刚蒸好，就让他给买了几个。”
　　花璃言淡淡笑了笑，齐肩的短发在已经冉冉升起的阳光下显得泛出褐金色。
　　“都听你说他的事情三年了，改天让我见见呗。”
　　彭梦樱只是笑笑，没有应答。
　　“快点走啦，待会就要早课了。”
　　少女行过的路径被阳光温柔地拂过，陆陆续续的学生朝着教学楼的不同入口走去。微风推着流云闲逸地漂浮，台阶上的阳光被树荫分成小块小块，留下了高三莘莘学子早晨问候声的回响。
　　——————————————————
　　聆海大学的大门一如既往地已经大开，何晓云下了公交车就直接跑了进去，引来门卫大叔和其他人的一阵目光。
　　“我到学校了，你们在哪儿？”何晓云一边举着手机给林可依发送语音消息，一边快步沿着大道旁边的灌木丛走过。前方一百米不到是两幢教学楼和实验楼，旁边的两条岔路分别通往男女宿舍，鸟语和花香把这里衬得不像是令人生畏的象牙塔。
　　“宿舍前面的湖边，你绕着湖继续走，我们在那附近的长椅上。”
　　她说得倒是轻巧，言语中还隐隐透着一丝担心。
　　“......可依，至少把她带出女生宿舍吧。”
　　............
　　长椅上的林可依默默放下了手机，坐在旁边的黎雨晴原本静静看着湖面，听到何晓云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走...走吧？先出去......”林可依红着脸，手掌轻轻按在黎雨晴手背上。黎雨晴心情稍微好了些，便跟着她站了起来。
　　Three minutes later......
　　在女生宿舍门口，偶尔有几个女生带着异样的眼神，经过何晓云的身边。何晓云只能佯装淡定地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划着手机屏幕。毫无变化的聊天列表上下滑动着，何晓云忍受了两分钟这样的视线，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宿舍大门口的一个宿管阿姨“恶狠狠”的目光。
　　“抱歉抱歉！”林可依牵着黎雨晴跑过来，何晓云第二次看见黎雨晴脸上出现笑容。
　　宿舍大门后面的宿管阿姨嗔怪地看着林可依，似乎是在责怪她声音太大了。林可依赶紧跑过去，黎雨晴跟着她一起跑到何晓云面前。
　　“能快点离开这里吗？”何晓云避开宿管阿姨凶狠的视线，“你们早饭吃了吗？”
　　林可依看了看黎雨晴，何晓云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向了食堂的方向。
　　“去吃早饭吧？”何晓云微微斜视了一下黎雨晴，声音却显得有些轻了，配着这晨风倒是称得上柔和。林可依期待地看着黎雨晴的脸，黎雨晴撅了下嘴，轻轻点了点头。
　　两边的栾树稀稀松松地树立在道路两旁，小小的黄花飘落了几朵在树根，静静地躺在土壤上。黎雨晴的眼睛不住地往落花上飘去，何晓云稍稍有些在意。
　　不知不觉，三人来到了食堂。整齐的桌椅大部分还是空荡荡的，但是食堂的阿姨们早就准备在窗口的那边，闲来无事便聊起了天。
　　何晓云看了看林可依，随便找了个里面的位置坐下。林可依只是一直看着黎雨晴，而黎雨晴则一直沉默寡言的，加上阿姨们时不时看向这边，气氛倒是显得有些尴尬。
　　“那个...你要点什么？”何晓云看了看食堂阿姨那边窗口的菜单表，试图缓解一下气氛。黎雨晴眨了眨眼，不说话。
　　“云...云桑，你就...就看着点吧......”林可依也一副无奈的样子，何晓云回想起自己因为节俭省了不少钱的饭卡，走向阿姨那边的窗口。一个阿姨用手在洁白的围裙上擦了擦，堆笑着看着他走去。
　　“多少吃点吧，好吗？”林可依有些苦笑，手伸在桌子上。蓝灰色的桌子上映出黎雨晴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林可依试探性地把手又伸过去拨了拨，黎雨晴只是身子颤了一下，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她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使得林可依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自己，只好把视线放在她的胸前。黎雨晴的T恤简单到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个妙龄花季大学的女孩，黑色略紧的裤子反倒显得有些过于成熟了。
　　何晓云端着餐盘来了，林可依把手收回去，让他把餐盘放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两个奶黄包，两个花卷，再加上两杯牛奶。林可依懵懵地看了看何晓云，后者没有注意，自然地坐到黎雨晴旁边的位置上。
　　“云桑，就算是省钱，自己早餐也要吃好。”林可依的语气尽管还是很轻柔，隐隐地却变得有些严厉，“我去给你买早餐。”
　　“不是...我在云月海旁边的早餐店已经......”
　　不待何晓云说完，林可依已经跑去窗口那边拿着饭卡领早餐了。何晓云一时也不好起身冲过去拦住她，旁边就是黎雨晴，怕吓到人家。他微微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为了让她感到所谓的“亲切感”而特意坐她旁边了。
　　“哈哈哈......”何晓云苦笑了几声，“你先吃吧，早餐很重要的。”他把餐盘往黎雨晴这边推了过来。
　　“嗯，可是你也不是没吃么......”
　　“哎呀所以说我已经吃过了......”
　　“好了！快一起吃！”林可依“啪”地一声把餐盘拍在桌子上，周遭几个零零散散的同学被这声响吓得呛了一口。
　　“我已经吃过了啊......”何晓云苦恼地看着林可依好心端来的同样的一份早餐，看着那带着葱花的花卷已经感觉快要渗出油了一般。林可依明显是不信的样子，别过了头。
　　“好了好了，黎雨晴也快吃吧。你待会也有课的对吧？”林可依热情地把热牛奶推到黎雨晴那边。何晓云听着有些诧异，但也不敢多问。
　　黎雨晴犹疑了一会儿，抿了一口牛奶。她轻轻舔去唇上的奶渍，看着林可依递过来的光滑松软的奶黄包，却迟迟没有下口。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可依稍稍有些呆住，何晓云闭着眼睛，手肘撑着桌面，双手握着杯子，热牛奶一点点流进他的口中。
　　“只是同一个学校，没必要连早饭都请我了吧。”黎雨晴的眼神又暗了下来。不管一脸忧虑的林可依，她的视线转到了旁边何晓云的手臂上。黑色的风衣似乎有些小，手肘处的布料有了些许紧致的褶皱。
　　何晓云的余光一直在黎雨晴身上，他慢慢放下一不小心就喝了一半的杯子。
　　“原来你也是聆海的啊，啊～世界真小。”
　　黎雨晴的眼神更加怀疑了，连校友的理由都不成立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黎鸣还没有支付一分钱，这两个人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除非是傻子。
　　何晓云淡淡笑了一下，看着不远处大门外，悠远的天空。空中几朵云已经染上了太阳的颜色，正悠闲地游动在淡蓝的天空中。
　　他感到一阵晕眩，伴随着阵阵的头疼。片刻之后，他把杯子又拿起来，转过头来直视着黎雨晴的眼睛。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我亲爱的同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