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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听见的心音 谁是黑衣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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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苏弦突然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以往变成石像,她也会听见一些声音:晚风吹过城市、孩童磨牙呓语、草丛中的蟋蟀声、八点档热播剧……。
可这回听见的却是不同。
“老妈没发现!还好薯片藏在被子里,不然就挨骂了。”“这狗天天狂吠到半夜,怎样才能毒死它呢?”“隔壁那贱女人,又带新男人回来。我要看紧我家死鬼才行。”
像人在说话,却又不是人说话。……确切地说,是他们心底不会告之于人的声音。
很亲切吧。在家被冤枉挨打了,心底怨恨诅咒父母的话;考试时被给了低分,偷偷骂监考老师的词汇;亦或者,暗恋过的校草校花,一个人臆想时的告白。
谁都有秘密。只要自己沉默不说,谁也不会发现。真好,哪怕面对面,谁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幼年时,学说话用了几年;可长大后才发现,学着沉默闭嘴,需要几十年。……不想多事、不想惹麻烦,就要学着闭嘴。
人家犯错露怯了,最好别说,否则会被记仇报复;自己不懂不会不忿,最好也别说,否则会露马脚授人以柄。
……可这么好的一个习惯,这么多难以告人的秘密,却轻易地被苏弦听了去。
这可怎么办呢?要不要做些什么?
苏弦不晓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日,天空破晓。苏弦睁开眼,听见楼下绿化带的喧哗声:谁家的宠物狗死了。听着人群中大呼小叫,似是被人投毒。
苏弦突然想起昨夜听到的声音:难道是昨晚的那个?
她抬眼环视一圈,附近已聚了小区不少邻居。她凝神一听,那个昨晚想毒死狗的正躲在人群后,心底暗自嘀咕:“真死了?貌似没被发现。还是赶紧走的好!”
看着他将离开,苏弦正欲上前阻拦。却不巧听到各种心思,那些安慰宠主的、看热闹的貌似都另有所想:“养狗不拴绳,这下遭报应了……”,“总算死了,上回咬伤我家宝宝一毛医药费都没赔我。”“大早上的堵在这,影响我上班!”
这显然与她预想的差太多,这条狗在小区并不怎么受欢迎。--那到底要不要拦住投毒者呢?她一晃神,那人便走得不见踪影。
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苏弦看着众生心口不一的各种表演,突然倍感压力,佯装不知情,扭头去买早点去了。
这世上最辛苦的应该是哑巴吧?知道内情却缄默不言,实在是一种负担。
她回家又撞见了林寂陌。
林寂陌偷瞟她几眼,心里嘀咕的话赫然被苏弦听到:“一到晚上就成了石头,这女人算女人吗?中看不中用,还不如买个充气娃娃!快三十了我还要装纯情!”--这小子背地里打她的主意!打主意也就算了,还这么不干不净的!
苏弦大怒,一脚踹到他膝盖,痛得他抱膝摸了好久:“干嘛这么凶!”
“你心里有数!一肚子坏水!”苏弦骂完扬长而去。留下这小子一头雾水:“啥意思?……难道我方才想的无意说漏嘴了?”
门口的记者突然咋咋呼呼地撤走了。
阿三出门一打听,霓雅公主风口浪尖召开新品发布会。……楼梯遇袭案并未落锤定音,眼下是采访当事人的好时机。
和一贯的方针一样,公主对遇袭一事缄默不言。
“公主是否看清袭击者面目?”“与财阀二代林寂陌有过节吗?”“除了拉扯衣衫外,有更逾矩的冒犯么?”
她冷脸从闪光灯前走过,敷衍地对镜头微笑。到后台清静处,没有媒体尾随时,公主忍不住将手袋扔到化妆镜前,不甘心地怒骂:“这帮狗仔其心可诛!巴不得本公主出事倒台!……往后就由着他们乱写吗?”
“媒体想要的是大料,公主想要的是曝光。何不各取所需,将计就计?”属下有人谏言。
“将计就计?!”
“楼梯遇袭”一事广受关注,传媒和公众想要更耸人的细节,想要保持曝光度,同时不被恶意的传媒泼脏水,那么只有牺牲旁的人了。--属下循循善诱、意有所指。
“牺牲旁的人? --你是说,那个财阀二代林寂陌?”公主听到感兴趣的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传媒向来喜欢断章取义。公主不必澄清事情始末,只要在传媒面前露出讨厌那个财阀二代的样子就好。--其他的,那些传媒自己会想办法的。”
这个主意高明且不必负责任,公主很快就在传媒面前得到证实。--每当谈及林寂陌,她排斥不肯作答,传媒那边便发出通稿:“公主拒绝回应林寂陌相关问题”、“公主与袭击财阀水火不容““爆发在即,公主与袭击者剑拔弩张”。
相对正能量新闻,大众更易接受的是丑闻。公主遇袭的细节尚未挖出太多,民众已然相信林寂陌是个恶棍。纨绔子弟、炫富高调、打架斗殴,再加私生子背景,林寂陌妥妥地被打造成一个心理失衡的问题二世祖。
几番折腾下来,整个事件最大的不利方成了林寂陌。
“我是恶棍□□!那黑衣人算什么?”林寂陌翻完各路报道,发现公众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恼怒之中,发觉问题症结,“公主从未在传媒面前提及这人,分明避重就轻!”
那黑衣人此刻站在公主的对面。
“最近你少出头,传媒那边盯得紧。等风声过去再做打算。”公主盯着不断跳出的网络新闻,给了黑衣人一把钥匙,“住处已经给你找好了。”
“只有这些?公主没有别的要说的么?”男子留恋并不急于离开。
“还要说什么?”公主突然有些气恨,拎起抱枕在男子头上砸,“上回你扯坏了我的衣服,视频散布的满世界都是。还嫌我不够倒霉么?”
推搡拉扯中,男子用力抱住了他:“抱歉,以后不会再那么冲动了。……不会再勉强你做不想做的事。”
“说得都好听!下回父王发令,你还不是又要强拉我回宫!”话匣子一打开,公主的怒气愈来愈大,忍不住在他身上又捶又打,“我们的事又要瞒着传媒,又要瞒着父王,你知不知道我很辛苦!”
男子抱着公主,任由她又撕又打:“等我把闯进来的那小子搞定,以后谁也别来烦我们。”
林寂陌总感觉有人偷摸跟着自己。
一开始他以为是记者,偷拍点料拿去混饭吃。……可接连几次撞见高处掷物、马路刮擦什么的,他意识到并不是记者。
记者只图料不害命,充其量偷拍些隐私。可高处丢下的是砖块大的硬物,车辆刮伤他后肇事者火速逃离,分明是置他于死地的样子。
……他得罪谁了?至于这么不计代价的对付他么?
林寂陌与阿三在房中商议对策,苏弦在一旁走过,囫囵听到了些:“会不会是因为公主遇袭的事?”
“那也不至于置他于死地啊……。”林寂陌异口同声反驳。
“或许,是你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苏弦天马行空,没头没脑地一边啃水果一边回他。
“不该撞见的?……我就撞见那个黑衣人了。”林寂陌无心地回忆,“看长相,那小子长得还挺周正。……因为这个就要弄死我么?阎王爷也没这么任性吧?”
苏弦此刻正对着镜子东照西照,细细地描眉。林寂陌旁边看见不禁捉弄她,铛地一声拿勺子敲杯子,一声锐响过后,苏弦手一抖,眉毛画歪了。
“要死了!”苏弦妆容被毁,眉毛倒竖;当即捡起面前的修眉刀朝他丢过去,不偏不倚,将这货的手背划了个口子。
一粒一粒的血珠子沁出来,苏弦看着过意不去,拿创口贴、备用药给他处理了下。张罗来张罗去,林寂陌又看见苏弦掌心的疤和她的左撇子习惯。
“嗳,你是本市人么?”林寂陌再度想起了苏簌树,开始套她的话,“在哪读的小学?”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一般人关心的多是大学,很少有人关心一个人的小学在哪读的。苏弦觉得奇怪,但仍顺嘴回了他:“对啊,我是本市的,小学自然也在本市读。”
苏簌树也在这读的小学,苏簌树掌心也有个疤,苏簌树也是左撇子,苏簌树后来还改过名。--这基本就可以证明,她就是苏簌树了吧?
“你是不是改过名?”林寂陌突然开心了很多,去核实最后一个问题,“以前叫什么?”
“改名?”这问题比前面一个还要突兀,苏弦愣住一头雾水,正欲张嘴,姐姐苏合突然在门口叫起来了,“啊呀,螃蟹掉出来了。快帮我捉住!”
原来今天姐姐打算做一顿大餐。
苏弦一向喜欢吃蟹,听到后忙不迭地去控制那横行逃走的螃蟹,将林寂陌和他的问题甩在了脑后。
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问她。--林寂陌没有得到答案,悻悻地收手,回头去找阿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