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是条龙》长空落月

11、死了又死

　　主人凝望着她，似乎懂她心中所想，有哀伤，有痛惜，有遗憾，他不知道什么爱，如果这就是爱的话，太痛太沉，让他从神变成了人，变得软弱，变得无可奈何，变得痛苦绝望，却一字都问不出口。
　　那女子转身留恋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对另一个红衣女子说：“希望你好好照顾他。”说完她凝神聚力忽然发出七彩光芒，光芒中那女子化成人身蛇尾带着决绝的气势直冲云霄飞，飞向那到缝隙。
　　红衣女子和那个男子大喊着想要阻止，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消失，那男子跑了几步又重重摔倒艰难爬起跪在地上朝着天空哭喊：“我们说好了的，生生世世，无依你骗我！”
　　绝望的哭泣声响彻大地，空空荡荡，哭尽红尘悲伤故事徒留遗恨。
　　片刻间九天云霄祥云汇聚，那道缝隙忽然发出灿烂光芒，天地山河为之一震万物同悲，九天之上远古诸神的残影斑驳错乱，那一丝残留神力是诸神对人间的最后一点慈悲。
　　阴霾散去，阳光普照，女娲补天，终究是逃不过的宿命，连神魂都要被拘束在补天结界里，哪里还有什么生生世世。
　　只留一道彩虹悬挂天与地之间，那是女娲飞天时的痕迹。
　　主人终于吐出一口血，龙血落地生草，慢慢蔓延开去，他倒在地上，虚弱得像一道幻影，他抬头望着天空中出现的一道彩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悄然落下。
　　梦境里的另一个白若愚嘶声大哭，他愤怒得对着那个男子说：“都是你，都是你，你们自以为拯救天下苍生是大义吗，只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你们一直利用大师兄，到最后还是利用他，都不是好人，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的命是命，我的大师兄，我的主人难道不是吗？为什么要逼他！你们都是骗子，骗子！骗子！！。”
　　那个白若愚跪在主人身边想要去碰触他，但那虚弱身影竟是水中幻影一般一碰既碎！主人消失了，白若愚扑上去想要抓住什么，但什么都没有，主人真的消失了，白若愚放声大哭像一个迷失的孩童，可怜又无助。
　　梦境一转，白若愚看见自己守在梦湖，一年又一年，那个男人说他还没醒吗？
　　当然没有醒了，主人的龙珠在你身上你让他怎么醒！但是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说：“您贵为大唐国君，就不劳烦你时常亲至。”
　　“我是来送请帖的，九月初八是我与她大婚，这是我欠她的。”男人说。
　　“恭喜，不过我们神剑山不欢迎你，你走吧以后也不要来了。”白若愚冷漠说道
　　“不来神剑山我还能去哪里，你我都是孤家寡人，如今这天下也只有你我能忆当年了。”男人叹息。
　　白若愚不再理睬他。
　　男子驻留片刻落寞而去，留下萧索背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梦湖边那个白若愚孑然一身时常游荡在哀思崖周围，从青年到中年，中年到老年，梦境里里白若愚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守在梦湖边的一座孤坟。
　　画面又一转，冰天雪地尸横遍野，万里冰封如寒冰地狱，皓月当空却被纷纷扬扬的大雪遮掩，只有一个不甚清晰的影。
　　他看见主人眼睛绯红竖曈完全显现，一道长疤从额头划过眼睛直到右脸，鲜血淋漓，深可见骨，额头和脸颊上的黑色咒纹染了鲜血诡异邪气，威压肆溢，银发在大雪中狂乱飞舞，那身华丽衣袍上竟被划开了几刀。
　　这可是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宝物，如今衣摆上却血迹斑斑，主人手握着一把长刀，刀身修长优美，如一道月光，冰冷阴森，刀尖上滴着鲜血。
　　他站在山顶的巨大刑台上，刑台四周巨大石柱结阵而立，有几根石柱早已断裂散落周围好些尸体被压在下面支离破碎，紫色电弧在主人周围隐现，呲呲作响，空气中有烟火焦味。
　　主人桀骜冷漠遗世而立，无人敢靠近。
　　“区区诛神阵也想困住我。”声音低沉，一身戾气张狂。
　　白若愚看见一群人围困着主人，依旧看不清他们的脸，但是身影熟悉，为首的几个竟然是上个梦境的几个人！
　　“白折夜，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话的是上个梦境里被主人用龙珠复活的男子，他抱着一个看着已经死去的女子声音决绝愤怒。
　　男子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女子气绝身体慢慢消散，只能抱着一团虚无仰天长啸，悲痛凄厉，他握着一把剑缓缓站起身来，眼睛通红满是怒火如地狱修罗恶鬼。
　　当白若愚视线扫到那把剑时神魂一震一看就非同寻常，剑有威压，厚重凝实四处蔓延，大雪还未靠近就被化成水气，剑身古朴肃穆，剑气磅礴充斥天地。
　　更让白若愚震惊的是那个男子他竟然还背着神兵匣！
　　“大师兄，你为了追寻力量就甘愿走火入魔，四师妹和阿珂的仇不能不报。”更加熟悉的身影走进眼帘，虽然看不清脸，但这温文声音白若愚怎可能错认，不是二师兄还能是谁。
　　但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主人变成大魔头了？四师姐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二师兄叛出师门盗走神兵匣残杀三师兄他又有什么脸来说这句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已经毫无人性，杀了便是。”说话是那个红衣女子。
　　这时一个窈窕身影越众而出上前几步，她沉吟片刻对主人道：“折夜，我没想到你最后会被心魔所噬杀了语昙屠了无极门，你与我们也曾一路相伴仗剑天涯，也曾数次救我于危难中，只是没料到如今结局。”那声音和身形白若愚不会认错，她正是上个梦境里大师兄为她而死的女子，她竟然说主人杀了四师姐！
　　“你们不必废话，一起上。”白折夜道。
　　“你已身受重伤，我们现在有了问天剑，可斩一切真实虚无，你已经无路可走，没有胜算了。”那女子似惋惜，似哀怨，还想劝说。
　　“若为信念而死，死得其所，善恶之间，本就难辨是非。”主人双眼猩红，一身血污却不狼狈，衣袂猎猎，傲然而立，大雪挡不住他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句话不就是师父当初在信里的留言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依，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为能杀了他我们付出了太多代价，要不是他阿珂也不用献祭问天剑，白折夜只有以死谢罪！”那男子阻止道，此刻他手中的剑在颤动，心中恨意翻涌，他们的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
　　名叫无依的女子只好退下。
　　男子手中的剑似乎听懂了他的愤怒，嗡嗡作响，他凌空而起冲入破碎剑阵朝着白折夜一剑砍去。
　　问天第一剑，问天有道。
　　风云骤变，天地神威，从远古而来的力量恐怖而无法阻挡。
　　神兵天问，可斩一切真实和虚无，人鬼妖神天地山河甚至空间幻境，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斩一切心中所想。
　　这一剑他斩到了，却不是白折夜。
　　人群中白若愚忽然窜出飞身闯入阵中挡在了白折夜面前。
　　众人惊呼；“小鱼儿！”
　　为时已晚，只是被剑气扫到，白若愚的身体被砍成两断，犹如破败木偶一般砸落在地面。
　　他的上半身落在白折夜脚边，奄奄一息并不去死去。
　　“小鱼儿，你为什么这么做！”二师兄含泪大喊，痛心疾首。
　　“大师兄。”白若愚虚弱地唤道。
　　白折夜垂眼望着脚下的半边身体，尸体落下时有温热血液洒落，他甚至没有躲开，他冷冷地看着，绯红眼睛慢慢变成原本的金色。
　　“大师兄，我发过誓要誓死追随你，你不仅是我的大师兄还是我的主人。”白若愚双眼流下血泪，吃力地仰头望着他这位敬若神明的大师兄。
　　白折夜眼神微动，竖眸慢慢恢复成正常圆曈。
　　“如果这就是结局不管是非对错，小鱼儿会一直陪着主人的，不管是天上地下，我先去等着主人，你不寂寞的。”白若愚微微一笑，想做出平日里狡黠表情，但终究还是僵住了。
　　白折夜被问天剑气伤到的左手一直淌着血，血滴落在白若愚脸上和他的血泪混在一起结成碎冰。
　　他愣愣地看着，似乎想要伸手去抹。
　　“问天无情。”
　　一声大喝惊醒白折夜，他抬头望去，问天剑第二剑带着磅礴力量而来，漫天的纷飞大雪化成水气消失，空气中出现一层层涟漪荡开去，似要毁天灭地，一切意念所在皆可毁灭。
　　白折夜挥刀去挡，他的刀也是神兵，四师妹献祭而来的神刀，千雪。
　　刀身颤抖，发出悲壮长鸣，想要脱手而逃，但是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它应声而断。
　　血溅四射，银白长发带着头颅高高飞起，重重坠落。

　　那个男子用问天剑划开虚空，把白折夜的身体投入九幽地狱。
　　“我要让你的身体永坠九幽烈火焚烧，头颅永挂长安门受万人唾弃。尸首分离，永不超生。”
　　白若愚眼底最后的画面是主人掉落在地上的那张冷漠的脸。
　　一点惊愕，一点不甘，一点寂寞。
　　梦境不停重复，或是白折夜倒在草地身体消散最后梦湖边的一座孤坟，或是尸首分离永坠地狱白若愚眼底里那张寂寞的脸。
　　白若愚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他走不出去，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似乎是一个永恒。
　　他迷失在这个轮回里。

　　“小鱼儿，你怎么了？”
　　白若愚听到有人在叫他，他挣扎地想要醒来，朦胧中他看到大师兄坐在床边，一脸担忧。
　　“大师兄，主人，主人！”白若愚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语无伦次地胡乱唤着，他是醒了吗？
　　白若愚的情绪无法从梦境中脱离，痛苦和悲哀几乎要把他吞没，他放声大哭，哭得不能自己，好像所有血泪都要哭干也无法宣泄自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