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阶滴到明》笑轻尘

3、何处是归程

　　次日，萧尧习惯地翻了个身，身上所有的感光细胞都在告知她，天亮了。居然一觉睡到了天亮，她本来还以为换个环境，会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稳，暗叹自己果然没心没肺得可以。
　　当她起身寻找水源洗漱之时，门被推开了，紫缨走了进来，还另外带了两个小丫头，手上端的是要让她洗漱用的东西吧？
　　萧尧低头看向身着里衣的自己，不用照镜子也晓得自己头上顶着一头乱发。顿时觉得万分尴尬，睡醒时的糟糕样都被看了去，这对于她来说，情况很糟糕，尤其对方还都是陌生人。
　　紫缨恭敬地对着萧尧说道：“表小姐，这是柳依和雪霏，以后她们就是你的贴身婢女，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她们就是了。”
　　看来兰幽今天一早就把昨晚跟她说的事公诸于众了，紫缨对她的称呼已经变了。
　　萧尧打量起这两个新来的婢女，看年纪不过就是二八豆蔻吧，长得都十足的水灵可爱。人如其名，一身嫩绿装扮的是柳依，一身淡蓝装扮的是雪霏。听到两人的名字，萧尧立刻想起了风雅里的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奴婢见过表小姐。”两人的礼数均做得很足。
　　“你们唤我小姐即可，至于你们自己，自称自己的名字就好。”也许在萧尧的潜意识里是羡慕被人伺候的，但叫出口的尊卑，让她觉得十分别扭。
　　紫缨打量起这位“表小姐”，发现她身上真有太多的谜团，尽管可以感觉到她的无害，但有太多的难以理解。这一次，她自己是真的捉摸不透庄主的意思了，在心里，一直藏着“就这样留下‘表小姐’真的好吗？”的疑问。
　　萧尧就着现有的工具，简单梳洗完毕。本想随便扎个马尾，结果，柳依自告奋勇地要替萧尧梳头，她也就默许了，交代要弄个简单的发髻。
　　接下来的几日，萧尧逐渐从柳依和雪霏二人的口中了解这个世界的大概现状。概括总结如下：一、封建君主专制国家，中央集权；二、在现有认识的土地上，并存着两个国家，一个是居于南方的风雩，另一个是居于北方的地刹。三、男权主义，虽然女子还是有相当的地位，风气较为开放，类似唐朝，但是还是要求女子举止端庄，内敛矜持。
　　至于更详细的内容，她们也答不上来，只能自己求助书籍资料了。萧尧琢磨着跟兰幽申请去他的书房长长见识。
　　正想着这件事，紫缨就过来传话，说是让萧尧去兰幽的书房一趟。
　　自从柳依和雪霏照顾萧尧的起居之后，紫缨便又回到兰幽身边当职了。萧尧对于紫缨的身份存在极大好奇，感觉她并不像一般的婢女。

　　在书房门口，依稀可以看见里面两个男子，一白一紫，相谈甚欢的样子。
　　萧尧正纳闷：她在这里只认识兰幽，那位白衣公子又是何人？
　　待她走进一看，方觉白衣弱冠的公子带有一些神圣的味道，可以断定为美男子，但却又是那么不真实，虽然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一副飘飘然遗世独立之感。
　　“在下迦岚。”白衣男子率先开口，配上淡淡一笑，仿佛天上惊鸿一瞥。
　　“尧儿，这是我师兄，他有件事想找你确认。”兰幽解释道。
　　“迦岚公子，你好。希望我可以帮得上忙。”话是这么说，但萧尧心里完全没底。
　　“我想让萧尧姑娘看一样东西。”只见迦岚手捧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神龛，示意她接手。
　　萧尧接过神龛，便觉得神龛开始焕发神秘的光芒，并且能够感受到神龛里的雀跃之情，撇开这样怪诞的想法，定睛一看，发现神龛上有很多她看不懂的字符。
　　迦岚看出了神龛的变化，心中了然。他沉吟着这样的一个人，是否适合卷入这样一场是非纷争中？但他们罗墨一族的悲哀之处就在于，可以看到命运的轨迹，却无能为力。这是父亲临终前充满遗憾的双眼传达给自己的讯息。
　　“请打开神龛。”然而，事情总归是要继续下去。
　　萧尧找着迦岚的指示做，神龛里面盛着一块很精致玉，依稀雕刻着一种动物，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仔细端详，龙头、马身、麟脚，形状似狮子，一副飘然欲飞状。
　　“辟邪！”萧尧脱口而出。
　　结果，兰幽的身子一颤，幽幽地说了句：“看来，真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罢了，我还有事，你们聊吧。”
　　不知是要刻意逃开这样的境况，还是要回避罗墨一族的禁忌。这是罗墨一族掌门代代相传宝物，除了掌门人，无人知晓它具体的用途。兰幽之所以见过，是因为师父说这将跟他相关联。
　　萧尧知晓这些完全是个人喜好，她会有意识地会去收集一些古风资料：辟邪，南方人称貔貅，又名天禄。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龙头、马身、麟脚，形状似狮子，毛色灰白，会飞。貔貅凶猛威武，它在天上负责的巡视工作，阻止妖魔鬼怪、瘟疫疾病扰乱天庭。
　　“不错，玉上的神兽正是辟邪，而这块宝玉的名字亦是‘辟邪’。你可以摸看看。”在迦岚的诱导下，萧尧伸手碰触了“辟邪”，然后就发生了让她追悔莫及的事。
　　“辟邪”在被她碰触的一霎那，幻化成一道白光，溶进了她的手表。这手表是她妈妈送的生日礼物，古朴而精致的表身，由一个个带有镂空花案和小碎钻的扣眼连接而成，很是漂亮。而且它不仅有装饰的功能，石英表，定时上发条就能走，天然无污染，还能准时预报时间和日期。萧尧眼看这样奇异的变化，惊恐万分地看着迦岚。
　　“‘避邪’是具有灵力的宝物，它会选择自己效忠的主人，而且会根据主人变幻自身的功能。现在，它是它认你做主人了。按照星相指示，不久，风雩将会出现一场动荡。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为什么是我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被带到这样的一个地方？我想要回家啊！”听到这里，萧尧有种想哭的冲动。
　　“可是，‘辟邪’已经选中了你。‘辟邪’在你手上，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使你的时间停止。它会因为主人的的习性自行改变形态，现在，它寄住在你手腕中的饰品中，二者合为一体。”
　　萧尧连忙低头看自己的手表，“可是我的手表还在走动啊？并没有照你说的时间停止。”然后萧尧还给迦岚解释了手表的用途。
　　“这大概是上天为你的归去指明的一条路，让你知道在这里就经过了多长时间。但是，对于你本人而言，时间确实是停止了。所以，你要格外小心爱护自己的身体，任何伤风或者外伤，对你来说都是致命的。”
　　“你可以给‘辟邪’指示，它会按照你的要求改变形态，甚至隐身，即你手上饰品别人不可见亦或着以别的形态出现。放心，你是可以回家的，待到雩渡过这场危机，你可以选择离去或留下。”照他的说法，状况其实也不算太糟，类似于玩一次RPG，结束后，一切归位。
　　“‘辟邪’还有一个作用是，只要你不愿意，任何见过你面的人，永远记不清你的长相。”
　　萧尧见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好吧，我答应了。”既然拒绝不了，那就坦然接受吧，但愿她能够今早完成任务。
　　“还有一事，你需小心。”迦岚突然神秘起来，还略带羞涩，“时间的停止时以你身体的完整性为依据的，一旦失去完璧之身，结界会被打破，你的时间就会开始流动。与你的世界会有多少差距，就不得而知了。”尽管他讲得很含蓄，萧尧还是听明白了，并且谨记在心。萧尧知道，没有什么比回家更重要。
　　“虽然我接下了这个任务，但你总得告诉我，你所谓的危机到底是什么吧？”
　　迦岚却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在萧尧姑娘眼中，兰幽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才刚认识他，具体的评价很难说得清楚。但起码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个好人，照顾我在庄内的吃喝用度。”
　　迦岚娓娓道来一些关于他们的事，“兰幽是我的师弟，与我同样师承我的父亲。他自小寄居我家，父亲传授他武艺及其他的求生技能。他天生聪慧过人，什么都一学就会，只是他的身世对于风雩来说极其隐秘，对外声称他是月湖山庄的继承人。月湖山庄本是经商世家——兰家的产业，只是到了这一代苦于没有子嗣，便认了兰幽为义子。在老庄主夫妇双双过世之后，十六岁的兰幽继承了月湖山庄庄主的位子，并将山庄名下产业进行拓展，如今月湖山庄名下产业遍布全国各地。”
　　从迦岚的字里行间听来，兰幽的真实身份必是非富即贵，富已经名声在外，那么就是贵了。贵到如何的程度，才会对一个封建君主专制的国家造成威胁，答案在萧尧心中呼之欲出。
　　她还是选择了沉默，祸从口出，这种事情还是等着他们亲口告知的好。“那么我要做的，就是协助兰幽？”
　　“是的。”迦岚不料萧尧如此聪慧，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不过，我还是要说清楚，我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好。”萧尧叹了口气道。
　　“不会的，‘辟邪’不会选错人，我和兰幽也不会看错人。”迦岚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