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乘风而至》渏然

4、第四章

　　江忆诗再起来时已经九点半了，江寻给她留的早餐。
　　吃完饭她打算做家务，其实也没什么做的，饭都让江寻做了，江寻的衣服他自己用洗衣机就洗了，地也不脏，扫一遍拖一下就好。好像自己也没做什么，和当初对江寻承诺的不太一样啊。
　　她打扫到书房时，发现客厅的烟灰缸让江寻带到了书房里，还没来得及拿出去，她数了数，六七根，江寻后来应该一直没睡。江寻走之前打开了书房的窗，晾了一早上，屋里已经一点烟味都没有了。
　　其实昨晚看到江寻在抽烟，她还挺惊讶的，因为她从醒来就没见过他抽烟，而且他身上也没有烟味，应该是抽的次数少吧。
　　一边打扫一边瞎想转眼就中午了，江寻给她点的外卖到了。
　　嗯，鸡腿饭，没鱼，不辣，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看电视，也不喜欢玩手机，奇怪。还好江寻的书房有很多书。竟然连四六级词汇都有，她翻了半天发现自己几乎都会，她应该是个大学生吧。那是什么大学什么专业呢？真是头疼，一点也想不起来。
　　照照镜子，自己应该是本科生？或者是研究生，长得年轻？还是已经上班了？没有记忆还是挺麻烦的，什么都不知道。
　　江忆诗正很认真地看《世界大百科》时，江寻的电话来了。
　　“喂，阿寻。”
　　“吃完晚饭了吗？”
　　“嗯，外卖挺好吃的。”
　　“附近有个小公园，你可以去看看。”
　　“好。”
　　“我回去的晚，别等我了，早点睡，注意安全。”
　　“嗯。”
　　昨天从郑或那儿回来后，他就安排了一个人在他家附近，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小公园还挺热闹，吃完晚饭大家都出来遛遛弯。
　　江寻告诉她，这是个镇子。其实，它一点也不小，不像一个小镇，而像一个小型的城市。江寻说，因为靠着L城这个著名旅游城市，这个镇子近几年发展得也不错，每年也有很多人到这儿来游玩。
　　听到L城，她还觉得挺耳熟，但是这么有名的大城市，全国人民都知道，耳熟也正常。
　　今晚的生意是真的好，江寻很忙，还要应付很多人的说笑。
　　“江老板真帅啊，我看那一个个小鲜肉明星都比不过啊！”
　　“江老板青年才俊啊！”
　　“江老板有女朋友没？我侄女刚大学毕业，那个什么，211，985呢，长得还好看，江老板要不要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寻哥，你看我怎么样？考虑我吧。”
　　“不好意思，我还有工作，你们慢慢玩。”
　　江寻冷着脸终于从人群里挣脱出来了。
　　考虑女朋友吗？他竟然一瞬间想到了江忆诗，想什么呢，他笑了一声，摇摇头继续工作了。
　　半夜一点，江寻终于从KTV里出来了。
　　他开门的动作很轻。
　　客厅的灯竟然没关，江忆诗在沙发里睡着了，电视也没关。
　　“江忆诗，醒醒，回屋里睡。”江寻推了推她的胳膊。
　　“……嗯？你回来了。”江忆诗揉了揉眼睛。
　　“怎么在这儿睡？”
　　“电视演的太无聊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你回来的这么晚啊？”江忆诗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一点半了。
　　“嗯。回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那……晚安。”
　　“晚安。”
　　三点半时，江忆诗的手机闹铃响了。声音很小。江忆诗还是听到了。她白天的时候调的。
　　她轻轻打开门，书房的灯亮着的，和昨晚一样。江寻又失眠了。
　　第二次了。
　　她悄悄地回到屋子里，又睡了。
　　江寻白天都不在家，但除了那天晚上，他每天晚上都在家。
　　“你晚上一般不出去吗？”在江寻连续三天晚上都在家后，江忆诗终于忍不住问了。
　　“工作没事的话不出去。”江寻放下手里的书。
　　“那你没有哥们儿好朋友什么的找你出去玩吗，你这么年轻怎么这么宅啊？”江忆诗继续追问。
　　“年轻？”江寻挑了一下眉。
　　“我看你和我差不多大吧！”江忆诗觉得自己应该二十岁左右吧。
　　“二十五，算年轻吗？”江寻问她。
　　“二十五？挺年轻的啊！”原来江寻今年二十五岁。
　　“你不也天天待在家里？”江寻反问她。
　　“不是你让我在家休息的吗？而且我白天也会出门啊，不像你，除了上班就是待在家里，两点一线。”
　　“我不喜欢出去玩。”江寻拿起书。
　　“可是我有点无聊啊，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江忆诗绕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她的目的。
　　“聊什么？”
　　“给我讲讲你的事儿呗，或者我问你答？”江忆诗觉得让江寻直接给她讲可能有点难度。
　　“好，你问吧。但我只回答我想答的。”
　　“没问题。”江寻愿意回答就已经很意外了，不能得寸进尺。
　　“你有好哥们好朋友吗？”
　　“没有。”
　　“你上过大学吗？”
　　“嗯。”
　　“什么大学？”
　　“F大。”
　　“F大？原来你学习这么好，那你学的什么专业？”
　　“金融。”
　　“你交过女朋友吗？”
　　“交过。”
　　“几个？”
　　“一个。”初恋啊。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江寻看了看江忆诗。
　　“太伤人了吧，我有这么糟糕吗？我挺好的呀！”江忆诗郁闷地小脸都鼓起来了。
　　“我不就是烧坏你一口锅吗，要不要这么小心眼，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十口锅。”江忆诗用手指比了个十，还附赠一个挑衅的眼神。
　　“嗯，继续保持这份自信吧。”江寻这回是真被她逗笑了。
　　“哎，你竟然有虎牙！”江寻笑得两个虎牙都露出来了，这个发现令江忆诗很惊喜。
　　江忆诗问他:“你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很少笑？”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笑起来太好看了，你要是总这么笑，追你的女生估计会从学校排到你家门口。”
　　“有那么好看？”江寻知道自己长的好，他的长相大部分随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年轻的时候是整个镇子公认的美人。
　　“对呀！”不然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美色误人啊！
　　“再问你最后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啊，你可以不回答。”
　　“嗯。”
　　“你和你爸妈关系不好吗，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他们。”
　　“我爸去世了，我妈又有新的家庭了，我一般不去打扰她。”
　　“哦，不好意思啊。”江忆诗听完感觉很抱歉，摸了摸鼻子。
　　“没事，挺晚了，去睡觉吧。”
　　“嗯。阿寻，晚安。”
　　“晚安。”
　　三点半的闹钟又响了，书房的灯还是亮的。第五次了。
　　江忆诗敲了书房的门。
　　江寻听到敲门声时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江寻没过来开门，江忆诗又敲了几下。
　　“有事吗？”看到江忆诗站在书房门口，江寻很惊讶。
　　“你又失眠了。”江忆诗皱着眉头看着江寻。
　　又？哦，还有那天在客厅。
　　“没事，我一会儿就去睡了，你赶紧回去睡吧。”
　　江忆诗没动:“你骗人，我观察了，你都连续五天失眠了，你每晚都在书房待着。”
　　江寻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失眠这么严重，他已经打算明天去医院开安眠药了。谁知道被江忆诗发现了。
　　“你是最近有什么事儿吗？还是……因为我？”江忆诗问他。
　　虽然不是因为江忆诗，但的确和她有关，是从那天见完郑或回来以后开始失眠的，虽然以前也有这种情况，但都没这次严重。
　　江寻知道不能把这事儿告诉江忆诗，从每天半夜观察他是不是一直失眠就可以看出，江忆诗其实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姑娘。如果告诉她原因，她肯定会怪自己。
　　“没有，我一直都失眠，经常犯，老毛病。”
　　“那你这一晚是再不睡了吗？”
　　“嗯。”
　　“那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要听吗？”
　　“说吧。”
　　“我们去看日出吧。如果是在海边就更好了。”
　　“现在？你不困吗？”江寻对江忆诗大胆的想法感到惊讶。
　　江忆诗态度很坚决:“不困，就现在，你开车。”
　　“有点远，开车需要四五十分钟。”
　　“没关系，走吧。”
　　已经坐在车里，开在路上了，江寻还有种不真实感，自己大半夜的要去看日出，难以置信。
　　江忆诗一路上真的没睡，江寻能看得出来，她是在硬撑。江忆诗打了很多个哈欠，眼角的泪花就没下去过，但就是没睡。
　　开到海边时，距离日出还有一会儿，他们坐在车里等。江寻发现，除了他们，还有人等着看日出，都是情侣。
　　“阿寻，快下车！”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江忆诗就拽着江寻下车。
　　江忆诗看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说:“真漂亮。”
　　“嗯。”这也是江寻第一次看日出。
　　日出的时间很短，不一会儿太阳就整个升起了。
　　江忆诗转过脸，看着江寻的眼睛说:“阿寻。”
　　“嗯？”
　　“你闭上眼睛。”
　　“你仔细听海浪的声音，把它记下来。”
　　“然后回想刚才日出的画面，把它也记下来。”
　　“然后，你睁开眼睛。”
　　“等你以后再失眠，你就想海浪的声音，想美丽的日出，也许就能睡着了。还有，以后少抽烟，对身体不好。”江忆诗对着江寻说这番话时，笑的很灿烂。江寻觉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也不过如此。
　　后来每一个失眠的夜晚，比起想起海浪和日出，江寻最能想起的还是江忆诗的笑脸，他靠着这个灿烂的笑脸度过了一个个难捱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