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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夜 过去的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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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不,说是梦,或许并不太准确,因为所看到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残酷的,被尘封的,只要稍微回想一下就会痛苦不堪的……过去……
“妈妈,妈妈,看,我建造起了好~~~大的一座房子哦!”小小的女孩,欢乐地拉着母亲的手,炫耀般地展示着自己用积木搭建起来的城堡。
“是吗,涟月真的好棒呢!作为奖赏,妈妈今天就特别做你最爱吃的奶油蛋糕给你吃吧。”慈爱地微笑着,母亲用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哇~~~太好了~~!谢谢妈妈!”小女孩猛然扑向母亲的怀抱,并在她脸颊边落下一个轻吻。
“呵呵,涟月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呢。”母亲幸福地展露出最美的笑靥,将手中的孩子举高,并且旋转了一圈,而孩子也开心地笑着,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然而,如此和谐美满的情景,却在那个人进来的瞬间被破坏殆尽。
“呵……你竟然还知道回来!!!”原本一脸慈爱的母亲转瞬间变了脸色,表情狰狞地扭曲着,“你就和那个女人死在外面好了!!!还回来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猛地将手中小小的女孩扔了出去,歇斯底里般狂吼着。
“啊——!好疼!”女孩——崎山涟月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睁圆了青金石般漂亮而纯净的深绿色双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妈妈,爸爸,呜……好疼啊……”
“你也给我适可而止一点!”男人也不禁怒火中烧,“我都说了早已和她断绝往来,你还想怎么样?!过去的事情,我承认是我一时迷惑,但是你每天见到我除了这句就没有别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爸爸,妈妈?”依旧维持着泪眼朦胧的模样,涟月不解地歪着她那小小的脑袋,“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妈妈,快做好吃的蛋糕给我吃吧,你答应了我的,呐?”
“闭嘴!!”随手抄起某物就往涟月的身上砸去,“闭嘴闭嘴闭嘴!!!”
“啊——!对……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呜呜……呜呜呜……我……我会很乖的,妈妈,对不起……呜……”竭力忍住泪水,涟月拼命向着母亲表达自己微小的心愿,可惜,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中的母亲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积木城堡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而砸向她身体的便是其中的一块,涟月不由地蜷缩起了身子,不住颤抖着………………
此种情形,不断不断地反复上演,以至于到了后来,涟月面对自己的父母时都是一副小心翼翼而又害怕颤抖的模样,脸上,也失去了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天真童稚的灿烂笑容。
“涟月?涟月?你在哪里?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哦,快点过来吧。”明明是温柔到不行的慈爱的话语,可是涟月还是条件反射地浑身一个激灵。
“噫……!妈……妈妈,我在……这里。”缩在沙发背后的涟月战战兢兢地回应,她好怕,虽然怕可还是要回应,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啊啦,真是个调皮的孩子啊,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轻柔地将涟月抱在怀中,母亲宠溺地抚摸着她小小的脸蛋。“今天是你的6岁生日吧,妈妈为你准备了大餐哦,全都是涟月爱吃的东西呢。”
“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涟月的眼里,有着丝不确定的期待与惶恐,“妈妈……这是……真的吗?”
“当然了,涟月真是的,竟然把自己的生日都给忘了。”牵起涟月的手将她引领到饭桌前,果然,各色菜肴一应俱全,飘散出来的香味直把涟月腹中的馋虫全都勾了出来。大大的手制奶油蛋糕上插着6支生日蜡烛,点点火光轻轻摇曳,“生日快乐,涟月”的字样清晰地写在其上。
“哇……”到底还是个孩子,涟月立刻就被那精致的蛋糕吸引了全部注意,“好高兴……谢谢你,妈妈!我可以开动了吗?”
“不行哦,要先许愿吹灭蜡烛之后才可以,涟月有什么愿望吗?”母亲笑望着涟月开心的模样,目光里,是满溢而出的温柔与溺爱。
“嗯!我希望爸爸妈妈还有我,我们三人能永远,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怀着单纯而美好的希望,涟月闭上眼,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蛋糕狼吞虎咽地送入口中。
“————!”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自腹部猛然升起,勺子从手中滑落,在餐桌上撞击出清脆的响声,涟月的身体从椅子上栽倒下来。
身体好痛……仿佛吞下了整根炽热的烙铁般,从喉部,气管,肺部,胃里,俱是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呼吸困难,身体蜷缩在地上痉挛抽搐着,视线模糊。努力地用尽残余的力量将手伸到半空中,谁来……救救我,好痛苦……
“妈……妈,救救我,救救我……好痛,好痛啊……”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涟月拼了命地向着自己的母亲求救着,尽管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消失殆尽,可手依旧倔强地伸向母亲的方向,寻求那唯一可能的救赎……
“涟月……”正如涟月所盼望的那般,母亲握住了涟月的手,然而掌心相触的地方却是一片冰凉,另一手轻轻抚摸上了涟月的面颊,用着世上最温柔,最甜蜜的语调低低地在她的耳畔说着最为残酷的话语,“妈妈最爱你了哦,所以,和我一起……死吧。”
“什……!”接下来的事情,涟月已经无法记清,只依稀地看到耀眼的火光将她和母亲所在的地方包围了起来,母亲自始至终都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不让她有丝毫挣脱的可能。好热……好热……呼吸好困难……身体好痛……传说中的地狱的滋味,会不会也就是如此?妈妈,为什么,为什么?!
………………
………………
“啊,快看那个孩子,好可怜呢,她母亲就是那个因为丈夫的外遇所以在食物里下毒最后还放火想同归于尽的可怜女人啊……”
“是吗,真的好可怜……但是这孩子真顽强啊,毒药的分量足以让一个成年人致死了吧,竟然还能活着,好厉害……”
“听说是放在生日蛋糕里的呢,唉,恐怕这孩子以后会有阴影了吧,至少,再也不敢过生日了……”
“而且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做了这件事……这孩子,以后还会信任别人吗?”
“咳咳……”由于吸入过量的灼热空气再加上毒药的作用导致肺部与胃部严重灼伤的涟月,正歪坐在医院地病床上不住咳嗽着,可是双眼却冷冷地瞪视着病房里那些说闲话的人们。
“喂,不要再刺激那孩子了,你看她的眼神,唉……”
“以后她该怎么办呢?肯定是要被送去孤儿院了吧……”
“是啊,要不是邻居及时发现他们家里的异状,这孩子的命恐怕也无法保住了……”
“但是,即使如此这孩子也注定无法和常人一样活着了吧,她那样的身体……真是造孽啊……”
涟月皱起了眉,再也无法忍耐周围人那些事不关己的聒噪,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嘶吼着:“闭嘴!!都给我闭嘴!!吵死了,都给我滚出去!!咳咳……咳咳咳咳……”
“哇啊……别说了别说了,那孩子要疯了……”
“嘘,现在她可是再不能受到一点刺激了,别说了……”
小小的孩子心中那单纯的愿望与梦想,无情地破灭了。
从现在开始,孩童的天真与纯洁已离她远去,她,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爱她吗……既然爱,那么又为什么要将她拉入地狱?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虚伪的人类,卑劣的人类,渺小的人类啊,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
………………
“涟月,舅舅来看你了哦,瞧,我给你带来了很多东西呢。”中年男子微笑着在涟月的身边坐下,貌似慈爱地伸手想去抚摸涟月的头,可是却被涟月躲开,表情有了那么一丝崩垮。
“啊哈哈……涟月别怕,对于我妹妹所做的事情我感到万分难过,今后,你就来舅舅家住下吧,舅舅会好好照顾你的,怎么样?”中年男子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继续诱导着涟月。
“嘿……是这样的吗?舅舅真是个好人啊。”涟月的话语里充满了讽刺的味道,“但是,我想有件事情得先和舅舅说明呢,爸爸和妈妈留下的财产,还有他们的保险赔偿金,已经大部分用来作为我的治疗费和住院费了哦,至于剩下的么,已经被之前来的叔叔伯伯都‘分’走了,所以,收养我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哦。即使如此,舅舅还是准备收养我吗?”
中年男子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他万万没有想到涟月一个6岁孩童会如此难对付,勉力维持住那张伪装的笑脸,他打着哈哈,“怎……怎么会呢,涟月你在说些什么……舅舅怎么可能为了那些而……以后,有什么困难的地方都可以找舅舅帮忙啊,哈哈哈……”
“哼!”看着中年男子没多久就落荒而逃的狼狈身影,涟月表情阴冷,“这是第7个了呢,舅舅,下次记得,想抢钱的时候就趁早啊,呵……”
“快看啊,这孩子又把来看她的人给赶走了……”
“唉,她的心理已经扭曲了吧,这样以后又该如何生存……”
“不要管她了,世界上不幸的人多了去,我们哪有闲心一个个来同情……”
虚伪的人类,贪婪的人类,自私的人类……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而丝毫不顾他人的死活,可笑还每次都披着一张关心亲切的假面来粉饰太平!一阵情绪激动,涟月猛烈地连声咳嗽,双手紧紧抓住床单,眼里寄宿着强烈的意志,同时,也饱含着黑暗的光芒。
日子一天天过去,再也没有前来“探病”的人,每天每天,涟月都静静地靠坐在病床上,透过眼前那只能打开一半的窗户眺望着外面。外面的世界充满了色彩,蓝的是天空,白的是云朵,红的是朝阳,绿的是草木,黄的是鲜花,然而,自己的生命,又是什么颜色?自己与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偶尔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轻抚着面颊,眯起了眼,涟月的精神有些恍惚。如果,就这么乘风而去,是否,会给这绝望而黯淡的生命,增添不一样的色彩?
………………
………………
“怪物怪物,恶心而讨厌的怪物!给我滚开!”甫一出房间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涟月冷笑着躲过飞来的石块与其他各种杂物,可还是不小心踩到了门前暗藏的细线,一桶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
“耶!攻击成功!打倒怪物了,打倒怪物了!”看着自己的计谋成功,孩子们兴奋地一哄而散。
时值深秋,清晨的空气已有了冬的料峭之寒,一整桶的冷水俱都浇到身上让涟月冻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咬牙坚持着将身体靠在门上,不住地阵阵颤抖。
“咳咳咳咳……咳咳……”几乎要喘不过起来的连续咳嗽着,涟月的脸泛出不正常的潮红,牙齿紧紧咬住自己的手指,一丝铁锈般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哦呀,真是可怜的孩子呢,你就是那个崎山涟月吧?”尽管已经难受到快要晕厥的程度,可涟月依旧抬起眼狠狠瞪视着突然出现的男子。
“真是不错的眼神……”男子似乎在鉴赏一件物品般不断发出满意的赞叹声,“在服用了足以让成年人致死的毒药,又被燃烧的火焰所释放出的气体严重灼伤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活着,不得不说,你还真是顽强呢……”
“你……”努力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取回一点平稳的气息,涟月全身都戒备起来,本能告诉她,面前的男子绝对不是简单角色,“是什么人?调查我有什么目的?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接近我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如果是在三年前,或许还能以‘关心’我的名义得到点钱,或者留个好名声什么的。”
男子眼中的兴味更浓了,“有意思的回应!你果然是不一样的,不愧是我所选中的人。”
“选中?哼,就凭我这样的破烂身体,能有什么利用价值?麻烦下次请换个好点的借口。”没有再多看男子一眼,涟月撑着依然难受已极的身体打开房门准备回去休息,可手却被抓住。
“别急着下结论,如果我说,我可以改变你现在的一切,让你拥有和常人一样,不,是比常人更加强韧健康的身体,你会怎么想?”男子微笑地看着涟月,说出了对她来说最有诱惑力的话语。
涟月回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是没睡醒还是精神失常?放开,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疯子废话。”
男子不以为忤,依旧维持着微笑的表情,“难道你不想改变现状吗?现在的你,又能够做到什么?难道,你想永远这么狼狈而毫无意义地活着?”
“…………哼,那和你没有关系。而且,即使你说的是真的,凭什么帮我?我可不觉得,世界上真的有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类。”
“啧啧啧,相当阴暗的思想啊。”男子咂了咂舌,“不过没错,正如你所说的,这是和恶魔的契约哦,你知道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吧。”掏出名片递到涟月的手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不管用多长时间都没有关系,我等着你。”
“恶魔的契约……吗,这家伙,真的将我打探得相当彻底啊,竟然连我是天主教的信徒这点都知道。”随手便想要扔掉名片,可是鬼使神差般,涟月的手竟然向着反方向伸出,将名片小心地放到了胸前的口袋里。或许,在她的心中,真的,仍然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期盼吧,哪怕,是极其微小的……
终于还是决定逃离了,并非无法忍受孤儿院里孩子们的欺负,也并非有想要到哪里的目的性,只是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无法做到的,自己并不是……没有意义地活着。
然而,逃离失败了,对这意料之中的结果,涟月倒并无太大的感慨,只是……有了一场邂逅,遇到了,那个唯一没有任何目的性,真心关心担忧着她的人……
那个人,让她第一次品尝到了温暖的感觉。
那个人,让她第一次看到了前方微小的希望。
那个人,让她黯淡无光的生命里第一次有了鲜明的色彩。
那个人,是她那干涸已久的身心,唯一的滋润与救赎。
想要活下去,想要为那个人而活下去!涟月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求生念头,即使将灵魂贡献给恶魔也好,想要活下去,与你再次相遇……
………………
………………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不知延伸向何方。
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呆了多久,对于时间的感觉早已麻痹。
每天每天,都要忍受着异物从各种地方进入身体的巨大痛苦,□□被活生生改造成武器的倾入骨髓与神经的撕裂之痛,身体对不属于自己的外来之物的排斥之痛,被迫对着毫无抵抗能力的吸血鬼下痛杀手的锥心之痛……
这是,和恶魔交换契约所付出的代价。
这是,想要活下去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双手被铁链牢牢地吊起,双脚也被镣铐锁得死死的,可这依然无法抑制住她痛苦而疯狂的冲动。
杀,杀,杀,杀,杀,杀,杀!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破坏!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毁灭!
无数个声音在脑中轰鸣作响,全身的神经仿佛被连根拔起般。好痛,好麻,好痒,好酸……好高兴,好悲伤,好痛苦,好喜悦,好快乐,好难过,好压抑……各种感觉与各种情感交替着不断重复涌现,直把涟月逼往崩溃的边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凄厉地发出不成声的嘶吼,涟月剧烈挣扎起来,束缚住手脚的铁链与镣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手脚拼命使力,镣铐深深地陷入血肉中,来回的剧烈摩擦使得被缚的手腕与脚踝皮肉翻卷,血肉模糊,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显露出来。
嘭!嘭!嘭!身体不断狠狠地撞击向墙壁,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撞得全身上下再无一处完好的肌肤,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是,还是无法制止住令她疯狂的痛苦,到底,该怎么办?谁来,救救她……不,不可以,不可以产生软弱的想法!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意识就会被……
“呼……呼……呼……呼……”如溺水的人般大口喘息着,可如同窒息般的痛苦依然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到底,过了多久?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好想见你,好想见你,好想再见到你……零……
“哦呀哦呀,这可真是够了不得,啧啧,都已经这样了依然不放弃吗?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着你走到现在这一步?”时羽看到狼狈凄惨已极的涟月依旧用那双青金石般漂亮的眼直直盯着他,其中所饱含的强烈意志让他暗暗心惊。“只要放弃你的自我,根本就不需要受那么大的痛苦不是吗?”
“哼……想……想的……倒美……”口中充满了血液特有的铁锈味道,声音喑哑不成语调,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要耗费掉她所剩无几的力气,但涟月不屈服地努力开口编织着话语,“我……我想……作为……人类……而……活……下去,我……不会……咳咳……呃啊……”毫无预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涟月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可视线依然没有从时羽身上移开。
时羽的唇角愉悦地勾起,眼里,施虐的光芒隐隐闪现,“真是好漂亮的眼睛,就像上帝所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品……要让我亲手去破坏它,还真有点舍不得呢。”伸手抬起了涟月的下巴,“那就留下右眼吧,残缺,有的时候也是一种美呢,呵呵……”
什么?!那家伙……那家伙想干什么?!涟月心中惶急,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更加拼命地挣扎着。那家伙想对我的眼睛做什么?!想要把武器……融入到我的眼睛里吗?!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零他……说过的,他说过我的眼睛很漂亮……所以至少……至少眼睛,不可以!!
时羽当然不可能顾及涟月的心思,冷笑着将手中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某物一下子刺入涟月的左眼里。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不要……眼睛,眼睛已经残缺了……零说过很漂亮的眼睛……已经……
一滴,两滴,三滴……泪水,自完好的右眼里不断滴落到地面,一直以来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精神和□□双重折磨的涟月都没有哭泣,可是,现在,泪水却为什么无法停止……对不起,对不起,没有能好好守护住……最珍贵的回忆……对不起……
………………
………………
猛地睁开眼,涟月的呼吸很是急促,额际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仿佛被拆散过又重新组装起来一般,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就发出吱嘎惨叫,左肩火辣辣地刺痛。
“小涟!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啡语激动地一下子扑倒在涟月身上,眼睛有些微红显然是哭过,“如果你还不能醒来的话,我……我……”
“啡语,快离开小涟,没见她眉头都皱起来了很痛苦吗?你压到她的伤处了。”小汐将过于激动的啡语拉离涟月的身上。
“小涟?!对不起啊,还有哪里痛的吗,我来帮你看一下!”想要检查伤口的手被涟月制止,啡语疑惑地望着慢慢撑坐起身体的涟月。
“啡语,小汐,谢谢你们,已经足够了,这点小伤,凭我的愈合能力,很快便可以康复。”脸色异常苍白,可涟月却依然露出淡淡的笑容。
“小涟……”小汐来到涟月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立刻让锥生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家伙,实在太过分了!”
“小汐!”涟月紧紧反握住小汐的手,力道异常强劲,“这和锥生君没有关系!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任何人看到那样的情景,都不会保持冷静的吧?是我自己不好,没有……”
“不要再说了,小涟!!”啡语的眼泪眼看又要掉落,“即使他曾经帮助了你,可现在他已经完全把你忘了啊!还这样对你……你凭什么还要庇护他?!”
“这不是庇护,这是事实,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涟月的眼神迷茫,面上的表情,是少见的无助。
“哼,我明白了。”小汐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冷笑着,“小涟,果然一遇到锥生零的事情你就变成了彻底的大白痴。你想要守护他?你想要拯救他?自己本身就是冰冷的,又怎么能够温暖他人?”
“——!!”涟月的脸色更惨白了一层,是的,自己本身……就是冰冷的,这样的自己,又如何去拯救,如何去温暖?这样的……
“小汐!!别说了别说了!!小涟你别听小汐胡说,来,乖一点再休息一会,你的伤还没有好。”
涟月将头偏向一边,双手紧紧地攥住床单,紧紧地。好恨,好恨,为什么在零痛苦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为什么在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不,即使自己在也是没用的吧,因为……自己……或许才是更需要被温暖的那一方……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妄想要守护他……有什么资格……妄想要成为他的力量?有什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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