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场无疾而终的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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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看到我说不上话来又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可笑，他说：“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呢，还真的是你。”
我耸了耸肩，扶着额头，露出微笑来尽力缓解刚才有些尴尬的氛围。
“怎么会？”我还是有些语无伦次，“我是说，怎么可能？”
他倒没有很吃惊的样子，依旧淡定随意，“谁知道，也许就是缘分。”
“是有点意外。”我也渐渐平缓下心情，淡淡地说。
原来在我内心掀起巨大波澜的一场意外，也可以在和这个男人两三句对话之间变得这样云淡风轻，我几乎都有点怀疑自己的心态是否已经变得如此平稳了，又或者说我的巨大的内心波动是被他两三句话浇灭了热情，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内心深处涌来了无法克制的失望。
他穿着很随意，黑色的夹克外套，里面是白色的厚棉T恤，一件有点褪色的牛仔裤，但是即便很随意还是显得干净得体，特别是和头发凌乱，里头穿了一件吊带裙，随便穿了一件长毛衣外套就出门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立马意识到了，内心开始变得有点紧张，局促不安，但是我克制地很好，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眼神习惯性地开始闪躲。
但是有什么用呢，掩耳盗铃还是太明显。
我试图寻找一点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让自己显得很局促不安，但是该死的，我的大脑竟然一片空白，结果就是我俩像木头柱子一样伫立着，两三句对话之后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书，重复了一句：“你喜欢这本书？”
我这才反应过来，“没有，就是看到了书名，好奇。”
“嗯，还是年度畅销榜No. 1。”他低头看了一眼书的封面，“1988年，真是本古董书了。”
他调侃道，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你喜欢什么书？”
“说不清楚，”他想了想，“我对书没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选择。”
“我不太明白？”
“大概就是，我什么都会看看，同时，什么都不会看。”
“很随意。”
他耸耸肩，默认同意。
我们的对话又结束了，两个人又陷入了一中奇怪的沉默氛围中。
“一起喝杯咖啡？” 他提议。
“好啊。”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巴黎的咖啡馆太多了，无论是宽大干净的马路两旁，还是狭窄崎岖的小巷里面，或者是公园里，塞纳河边都有咖啡馆的影子。夏天的时候，阳光穿过茂盛的法国梧桐树上的绿色树叶，秋天的时候则有大片大片的黄色落叶，坐在这些漂亮的咖啡馆，在不同的季节就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巴黎6区有很多很多不错的咖啡馆，最有名的莫过于花神咖啡馆和双叟咖啡馆，多亏了伍迪·艾伦的电影《午夜巴黎》，这两个咖啡馆里现在挤满了游客，他们在这里喝咖啡，但更多的是为了拍一张好看的拍照。
我一次都没有去过，我不喜欢成为别人照片里的背景。
我们来到附近的一个小咖啡馆，人不多但是也很拥挤，巴黎的咖啡馆都是小小的，我知道巴黎人的打招呼方式，贴面礼，比起握手显得更加地亲密，然后我就怀疑是不是巴黎人喜欢和人亲近，就连咖啡馆和餐馆的桌子都是小小的，只容得下两个人的空间，喝咖啡或者吃饭，或者说话，距离上就会靠的很近。
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我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我需要一点甜的东西，他则是一杯意式浓缩。
我喝过很多的咖啡，对于一个写作的人来说，咖啡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当我苦思冥想写不出什么东西的时候，喝咖啡就和喝水那样自然了。
当然，我也喝过很好的咖啡，而且我知道好的咖啡并不是在这种咖啡馆里，而是在五星级的酒店大堂，有专人制作的最地道的咖啡，而且价格便宜。我要过一杯双份意大利Expresso，浓烈的苦味和醇香的浓度，小小的一杯，简直难忘。
难忘，是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去住五星级的酒店，那一次还是在大堂等一个朋友，在他的邀请下在大堂吃了一顿早饭。
我们坐下来，他坐在我的对面，我注意到他薄薄的上嘴唇，在命相书里，这样的男人大多薄情。
咖啡馆里，很多人一桌一桌地坐着，聊天，看报纸，拥抱，亲吻。某一个瞬间你会有一个错觉，以为自己出现在某部场景不太搭的电影场景里。因为在这个浪漫的城市里，在一家浪漫的咖啡馆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正襟危坐，乍看上去好像是两个在谈生意的陌生人。
即使是在这样浪漫的一个城市里，中国人的腼腆与矜持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点可笑。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像其他故人相见，机械地履行一些程序一样，从怎么来到这个城市，生活、工作，然后一起回忆起读书时候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聊一聊曾经的同学，谁和谁在一起了，谁结婚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乏味。
“你有没有男朋友？”他突然问我。灯光照亮了他半边的脸庞，另一边陷在黑暗里。
“没有，你呢？”
“都没有约会的男人吗？”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当然没有，我这样的女人，好像总是以奇怪的形式出现在感情里。”
“奇怪的形式？”
“没错，奇怪的，”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曾经有，但是后来没有了。我有时候觉得感情太沉重了，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有遇见一个可以承受得住的人。”
他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眼眸里透露出来的好奇的思绪。
我看得出他的疑惑，解释说：“就是有时候我会希望有一个男人突然冒出来对我说，我带你走，给你一个家，你每天喝喝下午茶，晒太阳，种种花看看书吧……”
“可是你愿意跟这个男人走，去过这样的生活吗？”
“那是一个白日梦。”我笑着说。
“不过，女人是不是都希望遇见这样一个男人？”他问，眼神有些落寞。
“或许吧，或许有些电影或者书籍太幼稚了，欺骗了很多无知少女，童话故事里也只有白马王子，英雄救美的故事，可是那是童话，不是生活，生活是血淋淋的，大家过得都不容易。”
“或许……”他看着我，等我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神，他又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或许，可以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把你承受的重量分担给一个合适的人。”
“要等多久？”
“不知道，可以边走边等，别停下你的脚步，如果等到了那个人，一定不要为了点该死的面子而错过这个人。”
他随意地说着，我知道他在讲述一个遥远的过去的故事，而那个故事里的男人和女人错过了。
而此刻的我，就成了一个旁观者。
我看了看街上弥漫的暮色，对他说，我们走吧。
我俩在夜色的大街上行走，他的步子比较大，我有时候需要迈得快一点才能勉强和他并排走，我时常是落在他后面一步的距离。
他身材修长，后脑勺的头发短短的，刚好漏出脖子。我想起了过去的记忆里很多个放学的晚上，那个时候还有晚自习，晚自习结束放学都得晚上9点左右，一大群学生从学校如同潮水一样涌出来，我混在人群中，但是我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我可以在人群中一下子找到他的背影。
我就走在他的后面，看着他背着书包的背影，他的书包好像永远是瘪的，完全不像是一个要备考的学生，但是该死的他就是那么聪明，每次学校的考试结束，大榜上靠前的排名总是有他。
他大概从来不知道我就这样跟着他，走在他的身后，他从来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一直到他走到街角的交叉路口，我都会停下脚步，等他消失了我才会往前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我小心翼翼地收藏起自己的想法，然后时间久了就成了秘密，再多一点就变成了恐惧，害怕他一回头，我的秘密就暴露出来。
我突然停下脚步，一种我说不上来的绝望，一丝丝，一缕缕地从心底冒上来，渗透在空气里，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的感觉，在舌尖游移。
“怎么了？”他转过身来，发现我愣愣地站在那里。
“我记起来我还有一篇稿子要写，我想先回去了。”说完我就打算转身离开。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再见！”我摆摆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赶紧离开，落荒而逃。
我横穿过这个拉丁区的一个个街道，然后走下台阶钻进地铁站。
初春晚上的地铁站里依旧很冷，一阵风从列车驶来的方向吹来，站台上略显空荡，有流浪的人躺在展台的椅子上，有唱歌和拉小提琴的人，还有我不认识的陌生人等待在那里，巴黎的地铁里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巴黎二手书店邂逅的陈哲轩就这样在这个城市消失了。
我没有要那他的电话号码，我总以为自己会是对流失的时间和往事习惯的，不管在哪里，碰到谁，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场无疾而终的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