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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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晚，风还有些凉。凉风漏过半开的窗，掀起虚掩的帘帐，月光顺着细碎的缝隙照到枕头上，映衬着蓝色的屏幕，屏幕上“明天考试加油！”几个字荧光闪烁。
“谢谢雨儿，明天见！”凌婧回复。
合上手机，她面迎月光，漆黑的夜色里，盈盈圆月，皎皎柔光。
她莫名长舒一口气，“终于要考试了！”
说实话，自从和夏至聊完，她心里就暗暗期待这一天的到来，那些拼命复习的昼夜，似乎因为心底的希冀一下子就有了意义。
“叮”一声响，又一封信出现在屏幕上。
她点开那熟悉的名字，唇角微微上扬。
“一个人住怕不怕？”
凌婧环视四周，狭小的房间里，两张床并放，一张坐着她，另一张空空荡荡。
因为考点在市中心，凌婧怕早上堵车，于是决定前一晚住到考场附近。
傍晚，夏至送她到车站，夕阳里，他问出的也是这个问题。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怕！”她记得，当时她是这么答的。
淡淡的红晕染上夏至的脸颊，藏不住他眼底蓦然的失落。抬手，他狠狠揉了揉凌婧的脑袋，语气倒是温和：“你晚上早点休息，记得锁好门窗，注意安全。”
“知道啦！”凌婧像是个叛逆期逃离父母的孩子，笑的兴高采烈，神采飞扬。
夏至叹息，握着她的手越收越紧。
公交车来，凌婧从夏至手中接过书包，临上车时，忽然回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夏至，等我回来！”
夕阳里，男孩站在璀璨的火烧云中，唇角洋溢出柔和的微笑，他轻轻抵上女孩的额头，轻声道，“凌婧，加油！”
所以，现在这条信息，她该如何回复呢？
想了想，她认认真真写道：“下一回，你来陪我吧。”
“这一次，不能吗？”
凌婧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已过九点。
“门窗已锁，你也进不来啊！”
一个由符号拼成的哭脸即刻出现在屏幕上。
含蓄的笑意终于不可抑制地绽放，凌婧按着手机，键盘“吱呀”连成她说不完的话，“等我考完，咱们去欢乐谷玩儿吧，我还没坐过太阳神车呢！”
“好，只要你不怕，坐什么都随你！”
“还有豌豆黄、驴打滚、艾窝窝……好多好多小吃我还没吃过呢！”
“好，只要你吃得惯，吃什么都随你！”
……
所以，本该是紧张又慌忙的一夜，因为这些畅想变得生动又有希望。
这天晚上，凌婧做了一个梦，梦里，她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自由自在驰骋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策马扬鞭，奔向蔚蓝的远方……
早上，凌婧是被闹钟吵醒的。
关上闹钟，她揉着还犯困的眼睛，迎上窗帘缝里透进的阳光，温暖又明媚光照在她脸上，引她轻轻呵出一口气，像只睡饱餍足的猫，长长地安逸地伸着懒腰。
没想到，这一年来她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居然是在考试的前一晚，或许是因为昨夜的梦，又或许是因为即将来临的解放。
她从容地洗漱换衣，收拾行李，将包寄存至前台，走出宾馆。
晨风吹过，柳枝缭乱。
树影里，一个熟悉的人影斜靠在亭廊上，肩上背着一颗篮球，运动衣休闲裤，衬着他额前微微浮起的薄汗，若非他微眯着眼睛，怀里揣着一杯豆浆，她几乎以为这只是个刚打完球的学生。
暖融的晨光里，夏至睁开眼，一眼便瞧见台阶上傻愣愣盯着他的凌婧，蓦然一笑，朝她招了招手，“早啊！”
不等凌婧反应，他大步向前，随手一推，那杯被他温在怀里的豆浆便出现在她的手上。
“走吧，去吃早点，吃饱了好考试。”
他宽大的手掌搭在她肩头，将她拉进怀里，拥着向前。
“你……怎么来了？”凌婧抬头，透过他宽松的衣裳，望向他棱角分明的侧颜，那张脸上不见疲倦，可她知道从学校到她租住的宾馆，转车加徒步怎么也得两个小时，他得多早起床啊！
手里的豆浆温温热热，带起她眼底暖暖的湿气。
“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能缺席！”夏至笑着拭去她眼角的结霜。
她一把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捂进掌心，“所以，你究竟是几点起的？”
“五点多吧，反正也睡不着。”夏至随意地将手收回，呵口气搓了搓，才又牵起凌婧，“你呢，睡得好吗？”
“嗯，特别特别好。”凌婧点头，眼里柔光似水。
“那就好。”夏至笑着拥紧她，走进一片阳光。
考场外，等待入场的考生们在抓紧最后的时刻复习，默读声、翻书声、书写声，莫名吊起人的紧张。
凌婧的指尖在夏至手背上划着划着，微微冰凉。
“别看他们！”夏至蓦然挡到她身前，以自己高大的身影屏蔽那些无谓的干扰，“现在背书，根本就不管用。”
凌婧的世界豁然清静。
仰头，她望向这个为她撑起一片天地的男孩，唇角轻扬，“我知道的，你不是说过‘力量自在心中’吗？”她拍了拍心口，“我这里可积蓄着满满的力量呢！”
“更何况……”明眸深邃，带起深深的笃定，“这场考试虽然不会决定我最终的梦想，但它的确是我现阶段最想完成的事。”她望着他，笑颜明媚，“夏至，我会努力，好好走完这一程。”
夏至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凌婧，加油！”
加油，不负自己，不负那些为青春努力的时光！
……
不到四小时的考试过得异常飞快。
那些伴随凌婧起早贪黑的词汇洋洋洒洒化作她笔下坚定的答案，每一笔都写得轻松但又不轻易。
当交卷铃声响起，她停笔，长舒一口气，在卷上重重点下一个句号。
笔起墨落，都结束了！
炙热的光从窗外照来，带起朦胧的喧闹的欢笑，她转头望向窗外，光晕里，远处的篮球场上人影笙箫，她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可总觉得他们的笑声都随着清风吹进了考场。
面迎阳光，她扬起唇角，淡淡笑着，“真好……”
……
湛蓝的天空下，球场边聚起的人比往常更多一些。在一群高高大大的球员里，陌生又帅气的面孔总显得格外出众。或许是那过于炫目的球技，又或许是进球后清澈的笑容，总之，女孩们躁动的心随着夏至手中传动的球起起落落。
逆着光，夏至纵身一跃，蓝球仿若生出藤蔓，在空中结起一道繁花，完美入筐。
“好球！”
“漂亮！”
喝彩声此起彼伏。
“他是哪个院的，长得这么帅，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不会是校本部的学弟吧。”
“我去问问。”
女孩儿们的讨论夹杂在喝彩声中显得大胆又炙热。
接球的身势微微一顿，夏至豁然转身，略过那些因为他的回眸而慌乱的女孩儿们，目光穿越人群，望向远处的教学楼，交卷铃声隐隐传来。
他赶忙叫停，随手招上一个替补。
人群里立马有人起哄， “哎，帅哥，别不打了啊，我们还没看够呢！”
哄笑声四起。
笑声里，夏至从容地拾起外套，用随意又不随便的语气，打趣道，“这场球没让女朋友看见多可惜，我去接她过来，回来再打！”
“哦～～～～”
哄笑声越发疯狂。
直到夏至走远，那如雷贯耳的笑声才逐渐平息。
教学楼前，垂柳茵茵。
凌婧站在柳树下，抬头望那枝头欢快的莺雀，雪白的裙摆随风飘扬，挽起枝梢盈绿，仿若从水墨画中走出的人物，墨隽芬香。
“凌婧。”夏至轻声唤。
女孩儿没有回头。
待到他修长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混进她身前凌乱的树影，她豁然回眸，明亮的眸眼里瞬间燃起灼灼欢笑。
“夏至，你去哪儿啦，我等你好久啦！”
“抱歉，打球忘了时间。”夏至揉了揉凌婧额前垂落的碎发，声音轻柔，“怎么样，考得如何？”
“还不错！”
璀璨的笑容浮起在纯净的眼眸中，恍然重现夏至记忆里那个捧着红果子的灵动的模样，夏至豁然呵出一口气，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终于又回来了！
“真好！”
他轻轻揽过凌婧，低声问：“要不要去看我打球？” 没等她回应，他又似嗔怨般补了句，“你还从没见过我在球场上的样子呢！”
凌婧一怔，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的半天，凌婧站在球场边，看着夏至在场上意气风发，冲破围堵，越过人墙，一次又一次出其不意地将球稳稳纳入篮筐，夕阳余晖，一浪高过一浪的喝彩，竟比那漫天霞光更加精彩。
凌婧笑着，笑得恣意又张扬。
有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转向一个全新的方向，那为她开启新世界的人就站在不远的前方，同她翘首相望。
球场上，不知是谁耍赖，夏至的罚球竟被要求换人替代。
暖融的阳光里，夏至冲凌婧招了招手，简简单单地唤了句，“过来。”
嬉笑声顿起。
望着那与想象重合的人，凌婧坚定又勇敢地走上前。
“夏至，我不会投球。”
“没事儿，我教你。”
温暖的手覆盖在凌婧手上，她依着他的姿势捧起篮球。
“凌婧，这是我的梦想……”
火红的篮球冲进天空，带起夕阳里一片鎏金……
……
凌婧从未想过，她平静又美好的生活会因为另一个人的故事被完全打破。
那天早上，她如往常一样，晨读后去上早课。
远远的，教学楼前的阴影里，站着两个不像是学生的男人，抽着烟，逐个审视走近的学生。当视线落到她身上，两人不约而同掐灭烟头，仿佛是认识她一般迎面走来。
“你是凌婧？”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率先开口。
凌婧微微后退，没有回应。
“这是我的警察证。”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拿出证件，明晃晃的警徽令凌婧莫名倒吸一口凉气，“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收起证件，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黑色镜框，声音低沉又笃定，“有件事，我们想要向你核实一下，不必紧张。”
凌婧的目光从眼镜男身上移动到黑衣男脸上，只见他抢先问道，“上周六你在哪里？”
上周六？！那不是她考GRE的时候吗？
凌婧豁然长舒一口气，“我在考GRE啊。”
黑衣男默默递给眼镜男一个眼神，语速渐缓，“你之前丢过身份证，是吗？”
凌婧点头。
“那你知道证件是在哪里遗失的吗？”
“火车上。”
“这么确定？”
“嗯。”
尘封的记忆随着一声呼啸重现眼前，带来不同的影像。在列车驶入隧道时，她看清那个曾倒在她书包上的女孩，豁然睁眼，一双深邃又漆黑的眸子隐藏在所谓的灵动里，像是一座空洞的深渊。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没别的事了，谢谢你的配合。”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凌婧的目光渐渐幽深，转角时，阴影里，她分明看清两人的唇形。
“一场凶杀案……”凌婧重复黑衣男子的唇语，脊背冰凉。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