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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暗涛汹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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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还剩一周的时候,弋殇觉得自己在魔法史上的水平勉强称得上“高”了。她找到邓布利多,公事公办地说:“校长先生,我有话说。”
邓布利多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称呼变化。他们来到书房,面对面地坐着,“说吧。”
“是这样。我们的魔法史课有些问题。宾斯教授……我不是故意在背后嚼舌根,但是……”弋殇觉得难以启齿,小心地选择着字眼。“他可能见多识广,所以波澜不惊,于是在传授知识的时候便不太注重……趣味和实际运用,然而实际上多数人都认为这门课比较……艰涩和刻板。所以……我觉得是不是能换一位可以激发大家兴趣……并且会用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方式教学的老师?”
邓布利多听完弋殇硬着头皮挤牙膏一样挤出来的话,笑吟吟地道:“总结一下,同学们普遍认为宾斯教授既无趣又迂腐?”
弋殇唬了一跳,连忙道:“他也不是那么不好,他的学识很渊博,只是比较适合埋头做研究。而教学……是需要考虑到学生的接受能力的。我自己是十分钟爱这门学科,才体会得到其中的妙趣,而其他同学……是需要人引导的。”
“唔。我承认,宾斯教授的确不太适合这个职位……”邓布利多低语道。
弋殇微微惊讶,她还以为要费一大番功夫呢。
“你希望我聘请巴希达?”
弋殇摇摇头:“她恐怕行动不便。”
邓布利多知道她这时才提出来,一定是已经有理想的人选了。“那么是谁?”
弋殇不好意思地笑了:“校长你觉得……我怎么样?”
邓布利多愣了一下。他知道她上个学年一直在辅导格兰芬多的同学,不过一时也没想过让她成为正式教师。
“高年级的学生我不敢说,但是我和我以下的年级还是拿得下的。——你知道,现在我在麻瓜世界的时间一年中只有两个月,就这两个月还有很多安排,根本没时间工作。所以我有点经济周转困难了。”
邓布利多自从知道了她的父母不是唐氏夫妇以后,也可以理解她坚持自食其力的倔强了。他想到格兰芬多遥遥领先的魔法史成绩,略作考虑便笑着说道:“你被录用了。教一二年级,薪水为正式职工的一半,可以吗?”
弋殇眉开眼笑:“谢谢!您太慷慨了,我本来只打算要三分之一的薪水就满足了。”
“呵呵,哪有你这样跟老板谈价的。”邓布利多顿了顿,又道,“宾斯教授那边有我这个做老板的去说,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弋殇大松一口气:“那就好。我只怕他会怪我抢了他的活。”
“那你就多虑了,”邓布利多狡黠地道:“相对于教学,宾斯教授自己也更加热心于学术研究,只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接替者,他一直勉为其难帮我的忙而已。有你替他分担他恐怕求之不得呢。”
到了约定的日期,弋殇很欢快地辞别了邓布利多兄弟去了伦敦。
阿不思•邓布利多看着那一蹦一跳的背影,实在无法相信她和那天坚毅地说“乱极则平,请以身先”的少女是同一个人。
但是邓布利多目前还不知道,弋殇比百变小樱还能变,在不同的场合会展示出大相庭径的性格。当然,以后他对此会有深刻体会的。
弋殇首先来到翻倒巷,径直走向博金-博客古董店。一路上三教九流的人引得她频频皱眉面如寒霜。
“一定是那个邋里邋遢的蠢货亚瑟•韦斯莱在背后搞鬼——”
弋殇刚一踏进店门就听见这句话。她的双眼危险地眯起。邋遢?韦斯莱先生虽然衣服破旧,灵魂却不知比你干净多少倍。
“这么说来——纤尘不染英明睿智的马尔福家族的礼仪可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哪。”弋殇不咸不淡地插道。
马尔福父子闻言迅速转身。
只见来人齐眉平留海,鬓须垂胸,脑后一团银烟高高地盘成一个简约的发髻,在头顶露出一小部分。斜插一支紫水晶云纹簪,缀着的流苏垂到了耳朵,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明亮的紫色光芒,呼应着她眸中飞扬的神采。身着银色小礼服,狭长的V领显得脖颈修长优美,肩披黑色镂空针织小坎肩,镶同色蕾丝花边。腰系一条浓金色细边皮带,松松地卡出柔美的曲线。
弋殇的身体只有十一二岁,尚未发育,但已经足够让德拉科看得眼睛发直。
“弋殇!”他惊呼一声,随即醒悟到自己这样盯着女孩子看不礼貌,赶忙转开眼道:“这是我爸爸。”
弋殇嘴角轻扬,提裙,屈膝,微微鞠躬。“幸会,马尔福先生。”大家闺秀式的端庄。
马尔福先生吧手放在胸前,同样略略鞠躬。“幸会,温斯特小姐。”礼仪很绅士,笑容很虚假。(实际上弋殇的笑容同样也真诚得有限。)
弋殇表情不变地道:“敝姓独孤,温斯特是家母出嫁前的族姓。”
“失礼。”同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请替我问候令堂。”毫无诚意。
显然马尔福与温斯特家没有什么联系。否则他不可能不知道那位唐夫人已经去世四五年了。德拉科在学校经过上次帕金森那么一闹,当然知道弋殇的“父母”早亡。然而他虽然可以毫无保留地在他父亲面前倾吐对哈利的痛恨,对于自己心仪的女孩,尤其是对方不喜欢自己的女孩,却羞于出口。是以马尔福先生也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半点关于弋殇的信息。
弋殇笑得更加优雅了。她赶在德拉科开口之前说道:“我在此替先妣谢过先生。”
德拉科脸红了。刚要说话,就被他父亲未卜先知地拦住了。他毫不见尴尬之色,脸皮比城墙还厚。(同样的局面被弋殇撞上了也必然是同样的反应,不过放在自己身上就是定力好了。)
马尔福先生很绅士地让在一边,做出个“请”的手势。“女士优先。”
说得好听,不过是你们正在进行非法交易所以心虚罢了。
“不了,先来后到。”弋殇径自走到哈利藏身的大柜子前,慵懒地靠在上面,正好挡住了哈利的身影。“我不急。”
马尔福先生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柜台上的单子,道:“正巧,我们的事也差不多办完了。”然后对博金先生道:“明天下午,我在家中等你。”说完对弋殇点了点头便唤上儿子离开了。
德拉科尽量潇洒地最后看了弋殇一眼,跟着走了。
弋殇对博金先生说道:“请给我看看您店里的匕首。”
古董店里哪怕最不起眼的匕首利润也是很丰厚的。博金立即谄媚地道:“好的,您稍等。”然后迅速走进了内堂。
弋殇看到他的背影消失,立刻拉开柜门,对大惊的哈利悄声道:“天哪,那可是消失柜!一不留神你就会从千里之外跌出来,或者更惨,卡在两个门的黑暗空间里动弹不得!”
她可不是在吓唬他。后来斯莱特林的蒙太不就如此吗?
哈利赶在博金出来之前匆匆溜了出去。
几分钟后,博金抱着一堆摇摇欲坠的盒子出来了。他把它们放在柜台上一字排开,大大小小的匕首陈列着,每一把上面都有神奇的魔力或阴狠的毒咒。弋殇选了一柄造型古朴小巧轻便的。薄如蝉翼,锋利无比,上面附着如蛇的毒液般的凶咒,尤其可贵的是它十分短小,可以藏在袖中当作暗器。弋殇爽快地付了一大把加隆,博金心花怒放。
趁此机会,弋殇凭空召唤出她的宝剑,用手托着举到柜台上方:“现在,请您帮我鉴定一下这把剑。”
这才是她来翻倒巷最主要的目的。她每次抽出宝剑都感到一股森寒的杀意。后来仔细端详,发现剑柄处有一圈细小但精致的纹饰。而这纹饰是由华丽的花体字母组成的,这些字母拼成“温斯特”的单词。她知道这一定是“母亲”家族的传家宝,而古老的纯血统巫师家族的遗物一定有神奇的魔力,所以她要请博金帮忙。
博金小心翼翼地掩饰着惊羡和狂喜,尽量平静地道:“您要卖吗?”
弋殇一眼看穿他的意图:“不,只是请您鉴定。”一句话干干脆脆地断了他的念想,避免他为了压价故意贬低这把剑的价值。
博金眼中闪过一阵失望。
“这是您的报酬。”弋殇拿出一小袋加隆,博金眼睛一亮。
他小心地托起剑身,“这是一把妖精制作的剑,非常古老……”他把剑翻过来,观察着剑鞘的花纹和那块碧玉。“从花纹的风格和雕刻手法看,它至少是四巨头时代的产物……”看到剑柄上的铭文,道:“啊,是的,是的,这是温斯特家族的传家之物……”
自以为是地奉承了一番温斯特家族与此剑有关的光荣历史后,他抽出剑,凌厉的剑气拂起两人的头发。“保存得非常好……仍然锋利无比……”又抽出魔杖,施了几个复杂的咒语,博金倒抽一口气:“这上面有极强大的魔力!现在被封印了……一旦解开,必然是毁灭性力量!”
毁灭性力量!这把她曾经随身携带的剑!弋殇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装镇定地道:“您知道如何解开吗?”
“剑身上应该会说明……”博金喃喃地又施了几个咒语,剑身上有铭文一闪而逝,随后突然变红,博金烫得一下把它仍在了柜台上。他害怕弋殇责怪,既遗憾又小心地道:“恐怕要温斯特家族的人才能成功使这把剑秘密显现。”
弋殇慎重地拾起剑,照样念了一句咒语,文字重新浮现在剑身上。刚才她觉得惊涛骇浪吗?比起现在不过是小孩子嬉戏时激起的水花罢了。
弋殇垂下微微颤抖的手,低头作沉思状,强令自己维持着波澜不惊的面具。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了,请告诉我如何保养。”面色如常,声音却仍然干涩,泄露了她的紧张。
出了店门,弋殇心事重重。剑上的文字详细记载了解除封印的方法,以及其灾难性的后果。她希望自己以后永远不要用到。
她本来就路痴,加上想着刚才的事太过入迷,根本就没注意脚下的路。于是绕来绕去等弋殇终于醒过神的时候,就悲惨地发现自己迷路了。不过,貌似有人的境遇比自己更加悲惨。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马尔福家的,我爸爸就在附近!”正是这声惊呼把神游爪哇国的弋殇唤了回来。
弋殇定睛一看,德拉科被一个面容肮脏表情凶恶的人逼到了墙角。看来他在这个人手上吃了亏,瑟缩地抬出父亲的名号。
马尔福家族在巫师界甚有威望。德拉科自己也知道父亲曾经和黑巫师走得很近。于是他想当然地认为在这条挤满了黑巫师、黑魔法的街上,父亲的名声是个保护伞。然而——
“哟,还是老熟人的公子啊!卢修斯一定很乐意和我这个朋友好好叙叙旧的,哈哈哈哈!”说罢他狞笑着逼进德拉科。
德拉科的身体撞上墙壁,恐惧地举起魔杖,立刻引来一阵尖利的大笑。
“啧啧,小德拉科准备反击了啊。不过未成年人在校外可是不能使用魔法的,你想被开除吗?”
德拉科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那人笑道更加得意了。
弋殇虽然平时很看不惯他的作风,但主要是以前看小说积累的成见,他又总是与哈利他们为难,这才引起她的反感。但换个角度想,他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少爷,没有什么太大的污点,与自己更没有什么深刻的仇怨。毕竟是同学,如今他也挺可怜,怎么能袖手旁观?
念及此,弋殇闪身至二人身旁,出剑格开了那人举起的魔杖,漫不经心地笑道:“用魔杖自然会收到警告,不过……若是用别的武器呢?”
德拉科本来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睛,听见这声音又霍地睁开。看见弋殇似乎十分不经意地站在自己身侧,一时间又惊喜又羞恼又担心,愣愣地说不出话。
欺负德拉科的那个人本来得意地准备施个毒咒,冷不防魔杖被人格开,恼火地看去,却见一个娇小的小姑娘懒洋洋地站在旁边,手里举着一把剑,正是那把剑架着自己的魔杖。不禁轻蔑地道:“别的武器?”
“不错。比如,剑。”弋殇看似轻敌,实际上全身戒备着,抬手便可出招。
那人冷静下来见来人虽然看着像个乳臭未干的愣头青,一双眼却精明地打量着自己的要害部位,手上的剑握得稳稳当当,巧的是剑尖恰好直指自己的心脏,两脚分立与肩齐宽。他虽然擅长的是魔法,对武术没有太多研究,却也知道她是在备战状态。然而这个女孩却没有丝毫一般人战斗中的紧张神情,反而十分轻松随意,仿佛有十成的胜算,于是心里不禁微微打鼓。
弋殇见那人似在权衡她的本事,更是从容拔剑,剑气萦绕,森冷如冰,剑身横扫,明亮如雪。
那人一待弋殇拔剑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势,他知道这把剑必然有极强的魔力,一时更加不敢低估了对面的少女。他向四周扫一眼,已经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想起那小子说过他的父亲就在附近,他也猜不透弋殇与他们是什么关系,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他……
最后,他终于决定放弃。恨恨的瞪了一眼德拉科,“便宜你了。”转身走了。
弋殇见他走远,并无回头之势,送了一口气。听那人刚才的语气,恐怕是个食死徒,她可真的没把握能赢得了他。于是便想着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让他不敢轻易出手,好拖延时间,等马尔福先生来解决。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
她转过身看着德拉科。对方因为被自己喜欢的女孩看见如此的窘境,而且她还和自己最讨厌的人是要好的朋友,是以十分不自在。他想感激她,又怕她嘲笑自己无能,想请她不要出去张扬,又拉不下脸求她,一时间尴尬得不敢看她。
弋殇却没有这番闲心。她轻轻地拉着德拉科离开现场,低声问道:“他是谁?你认识吗?”
德拉科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如果不是弋殇及时赶到,不知自己要吃怎样的苦。“不认识。我好好地走在路上,他突然撞了我,我骂了一句,就……”
弋殇在心里暗暗摇头。他果然是被惯坏了啊……
她见马尔福先生到现在也没有露面,不禁一边张望一边抱怨道:“你父亲哪去了?怎么就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翻倒巷?”
“他……他有些事……”
德拉科支支吾吾,弋殇疑窦顿生。今年的密室将会开启,该不会他在帮伏地魔办了什么事……
“什么事可以比你的安全更重要?该不会……他在干什么违法的勾当吧?”她故意把事情说得轻一点,好套德拉科的话。
“没有!”不知因为急着维护父亲,还是心虚,他断然否定道。
弋殇看着他,想起马尔福先生似乎一直没有掀起过太大的风浪。而且他很精明,在伏地魔有足够的力量值得他投靠之前,他断不会拿自己的大好前程冒险的。何况,他若真的在做什么重要的事,又如何会让德拉科得知?
她释然以后想起自己的话似乎有点过分,虽然不喜欢这家人,可是挑拨人家父子关系总是不地道。于是低叹道:“罢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你父亲估计也是没有想到有人敢对你不利,一时疏忽了。你也别太怪他吧。”
“那个可恶的家伙!居然不怕爸爸找他算账吗?”德拉科愤愤地道。话一出口便发觉自己一个男子汉只知道躲到爸爸的身后去太窝囊,不禁慌张地瞟向弋殇,生怕她看不起自己。
弋殇却觉得人们累了,怕了,伤心了,或者委屈了,于是便想转向爸爸妈妈的心态完全是正常的。她不觉得这是没出息的表现,反而很温馨。司马迁不是说过吗,父母者,人之本也,人穷则反本。故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但是他太依赖于家族的威望显然不是好事,尤其是马尔福的声望不是什么时候都好用的,比如刚才。
“你在翻倒巷这种地方,最后还是少提马尔福这个姓氏。”弋殇忧心地道。
“为什么?”德拉科从没想过自己的姓氏会带来什么麻烦。
弋殇叹了一口气,“这里的人很多都是黑巫师,曾经是食死徒,与你父亲是‘旧交’。据说你父亲当时在……手下如鱼得水,”她不敢在这里贸然提到“伏地魔”或“神秘人”这样的字眼,只好略去。“倒台以后你父亲倒戈得那么快,本就让他们不齿,而且他如今在主流社会居然也风生水起,当然引得他们十分嫉妒和仇恨。”
“……”自己的父亲被说得如此不堪,德拉科自然不悦,但弋殇说的是实情,而且的确在理,他只好沉默。
弋殇看着德拉科,笑道:“出去吧,这里不安全。”然后就趁机跟在他后面绕出了翻倒巷,而向导却浑然不觉身后的人实际上是迷路了。
到了翻倒巷入口,德拉科要在这里等马尔福先生,两人就此分别。德拉科有心托弋殇保密,又不好出口,想起今天她今天对自己一反常态地和颜悦色,又觉得有一线希望,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
弋殇看见他红着脸欲说还休的样子,已经猜出他在想什么。她笑了笑柔声道:“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尤其不会告诉哈利和罗恩,不过为了不增加他的窘迫,后面这话倒没有出口。
德拉科被她说中心事,更加不好意思。于是粗略地点点头,抬头却看见弋殇已经洋洋而去,心中感到既惋惜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