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楚鉴》少年阿乖

2、第一章

　　凌晨六点，晨光熹微。星海大桥上一辆银灰色的奥迪R8如刀锋般划破黎明，似一道银色闪电，分不清是海浪的翻涌还是引擎的轰鸣，后视镜里掠过的黑眼圈，宣泄着对此次行程的不满。
　　陆离对这种推背感喜欢的不得了，但想到了上周领过的三张罚单，脚底板还是微微抬了抬。

　　清晨还是很冷的，冻得陆离打了个颤，乖乖的把扛在肩膀上的外套穿上了。楼上大经济人已经等他多时，一进门他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直接躺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下颌仰着，脸颊上少年未褪的婴儿肥微鼓着，撇了撇嘴：“什么事儿？”
　　面前的男人目光直直盯着他的脖颈，像一匹饿狼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从哪里下口最合适，看了半天终于移开视线，冷冷道：“昨晚去哪了？”

　　“去玩了呗！还能去哪儿。“
　　”我手下没那么多人，没时间只盯着你。“
　　陆离拢了拢衣服，有些不耐烦：”有事快说，困着呢！“

　　楚光拿起了空调遥控，”滴“的一声——
　　”这是你师妹。“

　　师妹？什么意思？平常练习室练习跳舞的时候都要分时段分批次，凌晨六点介绍师妹？这屋里面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吗？陆离嗅到了一丝不寻常，懵然睁开了眼。
　　他的眼睛平常在摄影师的强光下有着琉璃琥珀的质感，而如今因为没休息好，瞳孔中心尽是褐色的深海，透着漩涡般深不可测的疏离。

　　楚光瞧他湿漉漉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打量起身前的姑娘。

　　”前辈好，我叫萧湘。“
　　小姑娘形象很好，专业扎实，舞蹈基本功更是数一数二的，最主要的是人懂礼貌，听话，能管的住。陆离不用说，人爱玩点，也很听话。但是这么多年他独舞惯了，也有不小的名气，品牌方或者晚会的主办方提出的部分要求偏商业化娱乐化了些，整体也都是为了受众群体和他的名气着想，但他觉得不够纯粹，改动了很多次主办方的安排，人家表面上满足了他的变动，背地里跟公司表达极为不满。

　　楚光承认，陆离这个人成就成在了他的纯粹，但是出问题也是出在了他的纯粹。
　　市场和公司自然是想回报最大化，上次的股东大会甚至透露出他们觉得陆离个人品牌效应凸显，风险集中，一旦出现问题，整个项目或者公司声誉都会受到较大影响。有部分人提议削弱他的个人管理成本，减少曝光度，平均到更多练习室成员身上，也有人反驳道以目前的状况看，一旦如此，会增加大众对陆离的猜疑，增加了□□挖掘、编纂的可能。
　　两相比较，最终选择加入新成员来进行分散风险。

　　”形象不错。“陆离的目光略过羞赧的女孩，看向楚光，想要一个答案。
　　”你的个人市场吸引力已经登峰造极，在舞蹈内容上难再有很大的创新，公司决定让你们做一个组合。“
　　”我不同意。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
　　”由不得你。“可能觉察到语气有些强硬，这孩子平常就有些怕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于是楚光语气缓和道：”你现在去，把昨天没练好的片段再练练，我现在有别的事要忙，一会儿过去找你。“

　　”楚经济……“
　　萧湘嗫嚅道：”他……“
　　”没事，你先回去吧，明天过来练舞。“
　　”噢。“

　　她边走边狐疑，陆离前辈气的脸都红了，愣是不敢顶一句嘴，不敢想象楚经纪平常有多严厉。亦或者是楚经纪很厉害，陆前辈很尊敬他呢！确实很厉害，陆离前辈苦修多年，在楚经纪带领下五年就拿下了AMA，连他主参与的编舞都获得了VMA，真可谓是年少有为！听到消息被选中跟他组成组合，萧湘差点捂脸痛哭，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可见到陆前辈今早情形，她长叹口气：”天下苦牛马久矣——“

　　楚光跟领导汇报完工作，再联系编导确定明天的工作行程，联系新的公关团队，处理了几名舞者的花边新闻，又对接了几场商业演出，商讨了几组舞蹈的版权运营，问候了几名受伤的舞者之后，已经到了快吃午饭的时间。
　　额头上的汗珠似一帘水幕，他看了眼时间，起身关掉了空调，走出了办公室。

　　阳光透过纱帘，洒在抛光的枫木上，渡上了一层金属般的光泽，像一层神性的涟漪。
　　有个人静静伏在这水面，是陆离。

　　恍惚间，梦中酒场喝的正欢的陆离忽然觉的有人在窥伺他，他回过头，只看到暗红的灯光下”群魔乱舞“，转过头再看，也了无痕迹，身上突觉泛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禁撂下酒瓶抚了抚双臂，忽而又暖和起来了，他又下去跟一帮人跳起舞来，跳的正在劲头上，耳边突然响起魔王的声音，仿佛千里传讯，魔音入耳：”在用心练舞吗？“，他心尖一颤，骤然惊醒——
　　微风依旧舞弄窗帘荡漾，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响，他身未在酒场，这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他一人。
　　忽然一阵喧闹，不知是谁在楼下高声喊了一句：”吃饭去喽！“他掀起盖在身上的毯子捏了捏，原来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