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妖女洗白计划》弥水

4、久合仙师

　　两人站在水晶棺前，尽管别忘忧竭力隔着层层冰雪霜雾和灵力结界往里仔细打量，却只能瞧见一张模糊的轮廓，不见全貌。

　　莫离的手按在棺盖上，他似乎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将其推开，只是抬手拂去霜雪，撤下结界。

　　透过剔透晶莹的水晶棺，棺中人的面目这才清晰起来。

　　他身着宗师级修士照例要穿的雪白袍服，腰系金带，袍摆上神鸟翩然若飞。容颜不衰，肌肤仍似雪雕，往常半眯着的睡凤眼紧闭，眼尾一抹淡淡的红，真似睡着了一般。

　　莫离负手而立，他个子极高，肩背宽阔，腰腿修长。即便是将近七尺，在女子中十分高挑颀长的别忘忧也被他衬得瘦小羸弱，没什么存在感。

　　两个迥然不同的人同时看着躺在棺中的男子，开始毫不客气的互相伤害。

　　别忘忧道：“师伯若不走邪路，也可衣白服束金带。”

　　莫离道：“即便你不走邪路，也穿不上白服金带。”

　　别忘忧沉默了。

　　莫离不需要别忘忧说话，他只是日复一日的孤身在此，太过寂寞，而别忘忧又并非雄辩之才，恰巧适合听他说话罢了。

　　“信不信？”莫离充血的眼球死盯着棺中人，阴森森地笑起来，“久合现下若是未死，他定会亲手将你擒来，斩断灵脉，钉死在山岩之上，直到风干。”

　　别忘忧不做怀疑，肯定地说：“会……可师父他如今已死，我还站在这里。”

　　久合仙尊是出了名的正派人物。俊美可亲，行事光明磊落，不近女色，不饮盗泉之水，尽得其先师真传。

　　至于他那个更加出名的师兄莫某人……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若问久合仙尊会不会钉死别忘忧？他要不钉，别忘忧只会寝食难安，坐立不宁，皮痒到怀疑她师父病了，该吃药了！

　　招摇山出过不少修仙奇才，邪修之众更是不亚于此，从心痛到淡定，竟是很有处理经验了。

　　深渊之下，修为被废，数十年被所有人遗忘的囚禁，莫离便是前车之鉴，别忘忧来路最好的范例。

　　莫离“嗬”的一声，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只自顾自说道：“果真是尽得她真传的弟子，讨厌至极。”

　　此番别忘忧没有即刻答话，她沉吟思量半晌，“又是在说师公？”别忘忧偏过脸去看他冷峻坚毅的侧脸，道，“讨厌到因她叛出师门，讨厌到因她而残害同门师弟？”

　　当年废掉莫离，一掌把他打入深渊的，正是别忘忧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公。

　　久合默然垂泪，日夜怀念之人；莫离咬牙切齿，深恶痛绝之人。

　　“胡说八道些什么！”莫离想不到她竟敢说这话，此言如恶龙逆鳞，他当即怫然作色，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此地何时轮到你置喙？！”

　　别忘忧平静如常，直直与他对视，左手执拗的抓住水晶棺盖，冷声道：“你害我师父人不人鬼不鬼，魂魄不得轮回，亡灵不能超度，你把他囚在这里了。”

　　莫离的瞳色由深黑转至赤红，几乎是有些疯狂地敲击着水晶棺，声音沙哑至极：“你假惺惺给谁看，我囚他，不应该？！我靡费的光阴谁来赔？我求死不能的日子谁来体谅？！”

　　“怨是怨，恩是恩，”别忘忧退后几步，平白无故地说，“师父于我有恩，囚你的是师公，与他无关。”

　　莫离正疑心她要做什么，却见她竟从腰间拔出了刀，径直朝水晶棺劈去。

　　只听炸裂声砰然响起，水晶棺竟被一刀震碎，无数细小的残片四处飞溅，纷纷然落了满地。

　　别忘忧从来都不蠢，她任由莫离痛打一顿，以仿佛并无威胁的伤躯接近水晶棺，又抓准了唯一一次莫离解开水晶棺禁制的机会，骤然出手。

　　莫离以为她会被打怕，不，除非打死她，否则别忘忧永不会畏怯。

　　莫离周身灵力陡然爆开，别忘忧口鼻喷血，身体急速后退，她手中长刀未及收回，刀刃直接割伤了她的腿。

　　莫离暴怒，骂道：“去你妈的，养条狗都比你熟！”

　　他掌中魔气翻涌，那架势，仿佛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别忘忧。

　　谁知那刚刚暴露在空气中不久的尸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朽化。

　　莫离看到那上面生出的点点尸斑，难看又衰弱的样子让他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只得回身托起那尸首疯狂输灵力。

　　他一时无暇顾及，别忘忧又不可能等在那里由着他杀，便放出狠话：“滚，滚出去！我再看到你一定杀了你！”

　　别忘忧看一眼连尸体都要代师公受过的师父，却发觉自己所能做的，仅限于此。

　　跑还是要跑的，不跑不可能的。

　　可惜她已经不能够走路了，只好屈起两臂，用手肘撑地，一点点爬出去。

　　别忘忧吭哧吭哧爬到洞口，迎面便遇见了一道嫣红的身影。

　　这仪态万方的样子仿佛是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实则是个靠怨念结成的女鬼。

　　她只好停下，一脸淡定地同那女鬼打个招呼：“别来无恙。”

　　落绾千愕然的看着像蜥蜴一般趴在地上满身血红的别忘忧，诧异道：“你又做了什么？”

　　别忘忧道：“劈棺材。”

　　落绾千眼睛嘴巴齐齐张大：“久合仙师可在里面呢，你疯了？！”

　　别忘忧道：“试问，我把你的尸身魂魄囚在一只小匣子里，你想不想出去，入土为安？”

　　落绾千无话可说：“这……”

　　别忘忧一面抓紧时间，继续奋力爬行，一面幽幽说道：“我师父天生便对疯子厌恶至极。于他而言，最痛苦的，莫过于不得自由，与深恶痛绝之人相对，我既是他的弟子，在忤逆之后尽点孝道，权当回报几分收养之恩。”

　　这话听着确乎不错，可落绾千心里想的是，她要做个尊师重道的妖女？总觉得哪里怪怪。

　　别忘忧脑子里有个天坑，不可寻常待之。

　　落绾千看了看青腰山高拔奇绝的地势，问道：“这山上四处设有结界，不得御剑，你怎样下山？”

　　别忘忧道：“爬下去。”

　　“那……你……”

　　落绾千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帮她一把，别忘忧却会错了意，她竖起中指，淡然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老头就打不死我。”

　　落绾千低头看着别忘忧在地上拖出的长长血痕，心道：“她还真是……”

　　落绾千生前怨气太盛，又葬身于阴邪之地，她化鬼后入了邪道，自愿为莫离驱使。别忘忧则不然……她们从来不同道，不同谋，帮不得。

　　“对了，”别忘忧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今岁仙盟大会在何处？”

　　“在长宁，你要去？”

　　别忘忧扬眉道：“不然呢？”

　　语罢，别忘忧侧着身子躺在斜坡便，腰部略一用力，嗖的滚了下去，还顺便冲落绾千挥了挥手。

　　“……”

　　落绾千尴尬的伸出手，小小声地对着不见踪影地别忘忧招呼道：“那……长宁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