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宝蓝猫猫

4、第二章 变

　　“怕只是……”希澈纤细洁白的手指缓缓滑过金质的酒杯边缘，“奎贤将军嫌弃我等庸俗之人，不愿展现呢！”
　　“放肆！”秀满王肥厚的手掌拍向桌面，“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大厅一惊：“本王难道也是庸俗之人！”
　　希澈敛起双眸神色淡然不置可否。
　　众人焦点中的奎贤双眼半闭，没人注意到双眼的瞳孔渐渐转变成风云涌动似的暗绿，双拳在桌下因用力而捏得指节发青，从露出领口的肌肤上有淡金色鳞纹逐渐爬向面颊，原本一头乌亮的卷发也隐隐呈现出诡讦的深墨绿色。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王请息怒！”
　　一个小巧但矫健的身影突然跪叩于王座之前，打破了大厅内的尴尬氛围。却是晟敏。
　　晟敏的爷爷，与前任SM王是表亲，算下来晟敏跟秀满王算是叔侄关系。因此同为武将之一的他不若韩庚等人的长袍短褂打扮，只在银色云纹长袍外罩了一件代表宗室身份的金色纱褂。此时他突然从座上冲了出来，所有人都是一脸问号。
　　秀满王阴郁的目光瞟向晟敏，脸上却堆出虚假的笑意：“晟敏啊，什么事让你突然向本王行如此大礼啊？”
　　“王，晟敏刚练习了一套棍法，想要演练给王看，请王指点呢！”晟敏抬头露出灿烂的微笑。镇定的向着王座陈述。
　　话音未落，大厅内立刻响起一片惊讶的抽吸，紧接着是一阵嗡嗡的讨论声。
　　晟敏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却感到一道视线灼灼的盯在自己的背上，刺的他心猛的一抽。

　　在讲武院或武斗场之外的地方当众展示武艺，无异于街头练摊卖艺的游民妖奴，是连宫廷舞伎都不屑于同台的卑贱之举，晟敏以王族宗室之尊，居然自甘当众献艺，显然在这贵族云集的大殿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他，他不愿看他被迫在众人面前如同小丑般的“卖唱”，情急之下，做出了如此荒诞不经的“提议”。
　　他喜欢看到他温暖的笑，喜欢听他发自内心的能给人以平静和力量的歌声，好美好美，不像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歌声；他爱看他偶尔撒娇偷懒的模样，爱看他听着他唱歌时流露出的那种满足的表情。曾经的少年意气，曾经的成长岁月，每一个相处的小小片断，都在彼此的回忆中暖暖的流淌着……
　　伸手抚上脸颊，那灼热的温度似乎仍未消退。
　　身为长子的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此赤裸裸的表白，于是他开始回避，尝试疏远；他开始沉默，逐渐阴郁，再也不见当初温暖的微笑。看着他冷漠的面孔和有时不经意对上炽热的眼神，他心底总是刺刺的疼痛着，他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理智告诉自己要逃离，可身体却又总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
　　晟敏轻吁一口气，把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至少现在，他想要保护他，既然无法对他的感情有所回报，那么至少，能保护他不受到伤害。

　　“真是……有趣的提议啊。”秀满王眼神落在一直沉默的圭贤身上，大厅里一片沉静，都在静静的观望事态的发展。
　　“王，臣愿与晟敏将军对演。”一个声音突兀的跳了进来，让原本面无表情作壁上观的“公主”大人一怔，几滴金黄的液体随之滴落桌案。
　　“哦呵呵，两位将军的对舞，真的是让人非常期待呢！”秀满王闻言满眼放光，“快快，还等什么呢？”
　　晟敏惊愕的看着从席间翩翩走出的韩庚，“哥……”
　　韩庚回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接过内侍递上的竹剑，随手甩出几个漂亮的剑花。一转身，不经意正对上一双有些愠怒的绿眸，韩庚轻嗮，还不是为了帮你解围啊，死小子。不过显然对方是不会领情的。
　　对面的晟敏已经摆好架势，韩庚轻挥竹剑，亮出一个漂亮的起手势。
　　突然一道红光自晟敏怀中射出！
　　“呜——！”红光落在葬星池前，冲着王座方向发出警告的低吼。
　　“臭臭！”晟敏吃惊的脱口大叫。
　　被悄悄“偷渡”进内廷的那只一直安分待在晟敏怀中形似兔子的灵兽，此时不知是被什么激怒了，在王座前渐渐幻出原型——身形犹如小豹般大小，耳朵向后延伸，如翼般张开，四肢上渐渐延展出锋利如刃般的爪子，雪白的毛皮上隐隐显出淡金色斑纹——进化为战斗形态的乘黄兽獠牙微呲冲着王座上的那个人低声咆哮。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当口，突然奔前一跃，发起了攻击！
　　“锵！”一枚蝶形镖和一枚柳叶刀几乎同时射出，分别击中了乘黄兽的前额与右前肢，与此同时，一道骠悍的光影从王座上射出，击向乘黄兽！
　　乘黄兽哀嚎一声，滚落在葬星池旁。
　　“臭臭！”晟敏飞扑上前护住自己的灵兽。
　　“哼！好大的胆子！”接二连三的变故让惊魂未定的秀满王怒中火烧，阴郁的眼神恨不得把已经奄奄一息的灵兽连同主人一起大卸八块。
　　“王！请息怒！”看见秀满王再次开始聚集幻力，着急的韩庚忙拦身跪在晟敏身前——光是私带灵兽入殿这一条罪名，就足够把晟敏一家满门抄斩！按照秀满王平日的作风，他断不会轻易饶过晟敏，怎么办！
　　“王请息怒！”一直沉默的圭贤几乎同时挺身拦在晟敏身前，与韩庚并排跪下。
　　“王，三思啊！”几名与晟敏一家关系颇深的文官们也连滚带爬的奔了出来。
　　“王请息怒——！”大厅里众人都顺势纷纷向秀满王请罪。
　　“哼！”秀满王一拂袖，收回了幻力，却仍是阴郁的瞪着跪了一地的人群。
　　侍卫们从门外涌入，明晃晃的锋刃将晟敏和乘黄兽团团围住。

　　“真是，不好玩呢。”冷冷的声音淡淡响起。造成这一局面的始作俑者优雅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慵懒的起身，向秀满王随意行礼：“王赎罪，臣略感不适，先行告退了。”说完施施然向偏殿走去。丝毫不顾跪了一地的众人与秀满王阴晴不定的脸色。
　　“来人啊！给我拿下！”秀满王在希澈即将迈出大殿的时候愤怒的掀翻了眼前的桌宴，“押入锁星楼！任何人不得探视！”

　　远离了嘈杂的酒宴，星空下的庭院充斥着夜虫交织的奏鸣。
　　“你们都下去吧。”SM国仅次于王的人淡然下令，随侍的女官和侍卫迅速而悄无声息的退下。
　　希澈抬头仰望自己的命星贪狼，以及光华几乎被夜色吞噬的对星廉贞，美丽的双眸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他眉头微簇眼眸半含向夜空展开怀抱，稍嫌瘦弱的身躯与星华交相辉映，现出淡粉色的辉光。廉贞的星影在这辉光的辉映下居然渐渐清晰起来。
　　“哇！”一口鲜血突然自希澈口中喷出，衬在苍白的脸上在夜色中透出一股妖异的美艳。希澈眼前一黑摇晃了一下几乎摔倒，情急中双手下意识的向虚空中乱抓。
　　一只温暖而稍显粗糙的大手及时的把他的手稳稳握住。另一只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小心！”
　　希澈定一定神，回眸正对上韩庚关切的眼睛。希澈微微一愣——难道，他记起来了？可韩庚眼中却分明少了些什么……希澈失落的垂眸淡淡的别开脸，“谢谢。”
　　在看到希澈几乎摔倒时情不自禁冲上前的韩庚似乎才回过神，触电般的缩回扶住希澈的双手，好一会儿才喃喃的回应，“啊，不客气。”
　　曾经沧海，却只留下一人独守。希澈的心中五味杂陈。
　　韩庚在看到希澈受伤的眼神心中突然涌出什么东西一刺一刺的疼着，想要深究却又完全没有头绪。
　　两人一时相背无语。
　　晚风带来阵阵清爽的茉莉香，连夜虫也都沉静了。
　　希澈轻轻开口打破了沉默：“将军是来观星的吗？”
　　“我……”韩庚有些慌乱的应着，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希澈看着欲言又止的韩庚，淡淡一笑，裣衽行礼：“那我就不打扰将军的雅兴了。”
　　“你——”眼见希澈转身离去，韩庚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希澈的衣袖。
　　希澈有些惊愕的转身，“将军还有事？”
　　韩庚下意识的丢开手，暗气自己为何每每在希澈面前便如此手足无措。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你，可否救他？”
　　不用明言，大家都知道所指的那个“他”是谁。
　　希澈脸色一黯，是啊，重情如你，怎会不救他？怎会不救那个被你视若胞弟的人？可我算什么？为何你能想起晟敏，想起你的袍泽，想起你的责任，却独独忘记了我？
　　希澈只觉得胸口撕裂般的疼，不知是刚才运功时的伤痛还是心在滴血。他惨然一笑，“将军怎会认为我能救他。”
　　“求求你，只有你能劝得住王！”韩庚的神色露出焦急的关切，只是那关切却不是给他的。
　　真是可笑，难道世人都以为“公主”的力量真能影响王么？希澈心底自嘲了一番，他真想知道，如果他知道那件事，还会向他提出这样的请求么？
　　“我办不到。”希澈冷冷的说完，轻扯回自己的衣袖，转身离开。
　　Tbc2009-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