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追凶[刑侦]》从意有礼

29、贪欲终章 01

　　一周后。
　　特别行动组里江枝休假后，办公室的氛围变得有些许奇怪。
　　这种奇怪倒不是各位组员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来自于他们的头儿纪亭山。

　　明眼人都看得出，纪队这几天好像心情不太好，脸色也比平常更冷，话更少了。

　　董言百思不得其解，和向逢生相遇在茶水间，抓着便问：“江组怎么了？这都过了三天了还没来办公室，她是和纪队吵架了吗？”

　　向逢生敲了敲桌面：“瞎胡扯什么呢？我江姐和纪队关系好得很，你操什么心，她累着了，需要休息几天，这几天没案子不是正轻松么。”

　　“是啊！案子都破了，怎么纪队还不高兴。”董言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明白了，“昨天陈局过来做表彰，纪队都没好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我是顶不住了，江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向逢生收了嬉笑的神色，眸中出现了担忧。
　　想明白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无头青年的案子告破了，叶倩雯服毒自杀，当时人就没了。
　　蓝云和邓文强罪不可赦，面临着牢狱，只可惜了他们的女儿因为父母都进去了，现在人在福利院待着，同时要进行心理疏导。

　　这是特别行动组成立之后迅速侦破的一桩大案，市里面特意下了文件来表扬，陈局昨天过来说这事，纪亭山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江枝，有太多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那天他问完江枝那句话后就后悔了。
　　不该如此莽撞……在那次的保密行动中，核心成员经历过特殊训练，不允许透露行动的丁点细节。

　　江枝说：“你什么意思？”

　　从那之后，他们沉默的会警局，心中各有所想，没再和对方说过半个字。
　　再之后，江枝就请假了。

　　纪亭山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动不动，电脑也黑着屏，从来到警局开始干了三年还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闲过。

　　“纪队？”向逢生敲了敲门，手里拿着份文件。
　　纪亭山示意他可以进来。

　　“这是叶倩雯的尸检报告，我想你可能会想要过目一下。”向逢生挺严肃，将报告呈现在纪亭山面前，“尸检显示，缺少左脚的大脚趾，纪队能联想到什么吗？”

　　纪亭山的黑眸微缩，迅速将实践报告过了一遍。

　　“你怎么会想要拿到尸检报告？”纪亭山敛了面上表情，周身气息顿冷。缺失大脚趾在别的案件里可能不会引起太大的关注，但是在叶倩雯的身上，必有端倪。

　　她说的那句话只有纪亭山和江枝知道。

　　“纪队不必如此提防我，我与你们并没有冲突。”向逢生知道纪亭山心中顾虑，简单直接的表明自己的想法，“当年你们失败的那场行动，直接促成了地府与人间的合作，换句话说，这件事由你们而起，只有你们才能参与调查。”

　　向逢生已将整个办公室结了印，保证他们说的话绝不会被外人听见。

　　纪亭山盯着向逢生：“你还知道些什么？”

　　“当年行动失败，英魂蒙冤，煞气笼罩了地府三月仍旧无法散去。”向逢生陷入回忆，目光中皆是不忍，“地府无法参与人间事宜，不能搅乱你们的命数，但暗池容纳有限，地府已经不堪重负，在那些惨烈牺牲的英魂中，有一人的亡灵的不赶最为眼中，甚至已经喝了半碗孟婆汤，仍旧不愿转世投胎。”

　　纪亭山：“是她？”

　　向逢生点头。

　　“她游离在忘川水与暗池边，饱受折磨，承载着英魂们的寄托，执意想要返回人间，最后她在怨念驱使下，已经强大到足以镇压所有的暗池亡灵。”向逢生缓缓道，“而你们人间对此事的调查也未结束，因为那次的行动中留下的唯一一个活口也始终被愧疚笼罩，活在痛苦之中。”

　　有了神秘局的介入之后，地府选出那个足够强大的亡灵，给予她肉身，让她等待一个能够返回到人间的机会。

　　“江枝又和那次行动有什么……”纪亭山的话蓦然而止，“是我忘了？”

　　向逢生摇头：“不，是你们都忘了。”

　　纪亭山的心中钝痛，他甚至不知这痛为什么会这么快速的席卷到自己。江枝这两个字，就好像是即将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让他第一次感觉到又陌生又无措。

　　这些在向逢生口中平静诉说的一切，他明白究竟当时有多艰辛。

　　因为他，就是那场行动中唯一的幸存者。

　　说是幸存者，却还不如让他死了，那无数个梦魇的晚上都令人痛不欲生，深深地愧疚和自责，即使没人责怪过他。
　　但纪亭山还是极其的压抑，他不知道在自己心中那块大石从何而来，就好像将心硬生生削去了一大块。

　　纪亭山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半晌才说：“我和江枝以前是不是不仅认识？”

　　“只是认识吗？”向逢生反倒是轻笑了声，他是以猫化形，用人间的话准确的来说他只是妖精，对人间的这些情情爱爱了解的并不是很多，但是他在地府的时候看多了江枝痛苦的模样。

　　“孟婆汤江姐喝了半碗。”向逢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孟婆汤忘却的是人间爱恨，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仇恨，对于那些任务也一直铭记在心，所以——她忘记的是爱。”

　　纪亭山顿住。

　　向逢生：“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在那样的任务中有什么感情出现，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江姐单向的感情。”

　　向逢生说话这样严肃正经，不是他往常的嬉皮笑脸，让人根本就怀疑不起来。

　　“纪队，你做过手术，自己清楚吧？”

　　纪亭山痛苦的闭了眼睛，再睁开时黑眸幽深，里面副线出许多不想提起的往事，“是。”

　　那时，他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糟糕。
　　他想再继续调查案件，但是上面根本就不允许，说他这个样子出去，会直接把好不容易捡回来的那条命再次搭进去。

　　出动了那么多警局的警力集合都没有端掉的组织，可见他们究竟有多根系深厚，一旦让他们查到纪亭山没有死，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些人绝非善类，一定会赶尽杀绝！

　　医生会用高科技的设备检测出他的内心深处最令他痛苦的地方，并且进行颠簸刺激，将那段记忆归零。

　　从那之后，纪亭山恢复了。
　　他服从上面安排，也是自愿，下调来到了辽安市。整整三年，他的冷血无情与破案手段之凌厉出了名。
　　一切相安无事，只要不再提起那次失败的任务。

　　虽然纪亭山在睡不着的夜里也曾怀疑过自己——在手术之后，他记得所有和任务有关的事情，他记得那没报的仇和没有得到伸张的正义，还有那些等着警方去营救的人质。

　　这一切他都记得，自己究竟是忘了什么？又有什么比这些还能让他更痛苦？

　　现在，纪亭山知道答案可能就要来了。

　　向逢生一语中的：“你忘记的不是任务，而是人。”

　　“江姐之所以会成为怨念深重，是因为她不甘，但她从未变成过那种胡乱杀戮的怨灵，因为她并不是被人杀死，而是自愿……”向逢生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就对事情了然于心，“当年她身在任务中，是你们警方派去的棋子，亦是人质。”

　　在这之中作为人质的的江枝与行动主要负责人，也是主力的纪亭山有什么接触，又有什么故事发生向逢生无从知晓，但他知道的是，江枝在最后一刻挡下一颗子弹，为那场行动救下了唯一一个幸存者。

　　就是纪亭山。

　　纪亭山站起身，他没办法克制自己心中此刻的翻涌。有些深处记忆忘却了，相处时候的熟悉却骗不了人。
　　他与江枝配合的默契，没人比得上。原来这早就在很久之前就有磨合。

　　“我知道切掉人的大脚趾是那个组织惯有的作案方法，所以就拿过来给你看看。江姐休息了三天，该回来了。”向逢生摇了摇手机，“可是她不接我的电话，还把行踪给隐藏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只有纪队才请得动她。”

　　“我马上去找她。”纪亭山即刻就要动身，一秒钟都等不了了。

　　这种感觉终究是神奇的，虽然记忆没有恢复，但是他对于江枝这个名字的反应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了。

　　只是在向逢生将结印消除的那一瞬间，外头传来惊呼声，随后董言匆匆跑来：“纪队不好了！有案子来了！”

　　纪亭山脚步骤停，本来要往下楼的方向改变，正欲径直回到办公室，就看见门外出现了熟悉的娉婷身影。

　　江枝一如往常模样，干练精致，走到办公桌旁抬眸，“什么案子？”

　　她就站在纪亭山的跟前，细腻的肌肤触目可及。
　　有很淡很淡的香味钻入鼻腔，纪亭山之前糟乱的心跳在看见江枝这一刻，竟然完完全全的被安抚。

　　他轻声：“你回来了。”

　　江枝看着他，半晌竟然扬唇，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太久不见了，纪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