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无头青年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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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枪响击碎了模糊的迷雾，将所有的焦点都凝聚到面前人的身上。
“别怕，是我。”
响在耳边的低语，让江枝在当时空白一片的脑海中找出一丝熟悉感。
在危机、枪声的双重刺激下，早被压抑到最深处的记忆被拉扯出一个小的豁口，陌生而汹涌的情绪迅速将她席卷。
——她一定曾经面临过类似的情况。
只是一丁点，都记不起来了。
眼眶莫名的温热中，江枝看清了眼前的人。
锐利双眸，深邃分明的轮廓，紧抿着唇角，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情绪。
是纪亭山。
他的右手拿着一把枪，毫不留情地指着前方。左手——
将她护在怀中。
因为之前被紧勒住脖子，江枝此时控制不住地咳嗽，纪亭山之前怕她站不稳，一手揽住了江枝的腰，只是手掌握拳，礼貌得当。
“我没事。”江枝稳了稳自己的身体站直，再开口的声音都哑了。她抬手不着痕迹地抹去眼中的湿润，再抬头时已经是平常模样。
“先坐。”纪亭山长腿往边上一勾，将靠背椅放到江枝背后，又把人往下一摁，不由分说地让她坐下了。
直到后面跟上来的民警将刚才发狂勒住江枝的人控制住，纪亭山的枪就没放下来过。
他也就晚了一步出来，江枝就没影了。
等纪亭山到的时候，听负责这片的人说江枝已经自己过去查那个房间，纪亭山就觉得有些不对，等他去的时候，就只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巨响，像是门被关住了。
那里是一层，江枝已经进去了。
如果是凶手关的门，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之前肯定是已经埋伏好，他必定是从江枝的身后偷袭。
纪亭山直接绕去了窗户处，将玻璃砸碎，当看到被人勒住脖子的江枝，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
枪。
那种不顾一切想要保护江枝的念头令他陌生，理智让他在将江枝拉入怀中后只打中了那扇门。
*
“凶手！你这个凶手！就是你——”
“放开我！你们这群警察都是孬种，只有凶手才会找到这间屋子，只有凶手会！”
由四个警察才控制住的男青年看起来极其愤怒，对着江枝的方向大喊大叫，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仿佛下一秒就像猛兽一样扑上前将人撕碎。
纪亭山看着江枝脖子上的勒痕，以及地上的那捆绳子，表情很冷，右手微抬，放在了腰侧的配枪上。
那人的眼中才闪现出一丝惧怕。
门板上赫然被子弹打出了一个窟窿，而旅馆的老板脸都刷白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普通人只能在电视剧里看到手枪与子弹，当真正面对面经历的时候，造成的心理影响是巨大的。
除了江枝，其他所有人都站着。
随后听到消息赶来的周南北和向逢生一进来，就看到江枝脖子上的伤和下面的那圈麻绳。
要不是看这里这么多人，向逢生正想上去把犯事的踹两脚，他上前一看，不可置信地指着那男青年：“还活着？敢动我陆哥罩着的人还活着？”
江枝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纪亭山在向逢生说到“陆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往江枝的脸上看了一眼，发现江枝没什么反应。
“江组，没事儿吧？我听人说纪队都拔枪了……”
史无前例。
周南北当时一听这情况都惊了，赶紧和向逢生过来。他跟在纪亭山手底下三年了，印象中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一来也就知道了，那伤痕摆在那。
这什么？这都袭警了！
“身份证找到了，对过身份，他叫鲁凡，和登记册上的名字不符合，说是杨辰的朋友，精神上……好像有点容易暴躁。”过来说明情况的民警看着纪亭山的神情，还有点不敢开口，“具体的还需要再了解，纪队，你看这是……？”
“先把人带回去，让痕检科的人过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发现。”纪亭山还是很冷静的，周南北适时上前，“我们那边有新发现，人已经带回局里了。”
“还行吗？”纪亭山见江枝好像在出神，出声询问。红肿的勒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他看着就想皱眉，但江枝自己却好像是没事人一样。
“你看那边，电视里。”
纪亭山顺着江枝的眼神看过去。
画面上是一对夫妻领奖的画面，两人的面孔纪亭山之前也见过一两面，依稀记得好像是本市的慈善家。
“他们这数十年来不知道资助了多少贫困的学生，拯救了多少孩子的童年，下面让我们热烈欢迎邓文强、蓝云夫妻俩上台领奖！”
江枝紧盯着画面，视线下挪，“在我进来的时候，电视里就在放这段颁奖仪式，直到现在，已经循环播放这一段十遍以上，这是有人特意录好在这播放的，比我们都更先进入到这里的人。”
她休息了片刻，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好听。
“这段颁奖典礼是三天前的，又被人特意在这播放，不像是鲁凡……我们必须去找邓文强和蓝云问问。”江枝刚站起来，纪亭山沉声叫住她，“先回局里，你现在需要休息。”
“时间不多了，你忘了我们要三天内破案？”江枝嗅着这满屋子的消毒水味，语气也严肃起来，“这里地方极小，却摆了两张单人床，但这里并不是个适合杀人分尸的地方，却又有这么浓的消毒水味，我们都得查清楚。”
这里太小了，如果曾经发生过杀人事件，一定会留下痕迹。两张床上的被子都被叠好了，只有面向电视机的床尾有被坐过的痕迹。就连旅馆老板都没办法解释这浓重的消毒水味从哪里来，说是没有给这间房子打扫过。
疑点太多了。
“回局里还有段距离，你别想那么多，我们的人已经去找邓文强和蓝云了。”仍旧是纪亭山开车。
还开的又稳又好，丝毫没有半点疲劳驾驶的模样。
江枝终于把自己的观察结果说了出来：“从昨晚到现在，你应该是一分钟都没睡过觉。”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和你一样，我需要的睡眠也很少。”纪亭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之前我做过一次手术，之后……睡眠时间就缩短了。不过也好，做这一行的，睡眠时间压缩的越短，与罪犯的距离也越短。”
纪亭山这么轻描淡说出的那场手术背后，江枝不知道是有什么隐情。但纪亭山没说，她自然不会笨到去将人的伤疤揭开。
“董言那边带回来一个当天刚好负责卫生间卫生的保洁员，而我们这里鲁凡要审，接下来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刚好是上班高峰期，纪亭山只好跟随车流停顿。
等了半晌，没听到江枝说话，他以为江枝是睡着了，刚调小了广播声音，就听到江枝说：“其实那会儿要是我被勒死了也没关系，我是从地府来的，死不了，魂儿回去了还能被送回来的。”
也得亏纪亭山心理素质强大，在听到江枝这么说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
趁着红绿灯等待的间隙，纪亭山转头看着江枝，满眼的无奈，江枝还看出他有一丝生气。
“生命不是游戏。”纪亭山说。
“我的意思是，以后碰到什么危险的任务，可以先保护你自己。”江枝说话的时候，脖子处的伤口已经不那么疼了，虽然看上去还是很可怕，她顿了顿，开口道，“还有，谢谢。”
绿灯亮了。
纪亭山嘴角往上扬了个小弧度，“不客气。还有，我没有见死不救的习惯。”
*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知道！”
坐在纪亭山面前的鲁凡态度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看上去应该有两天没好好休息过。穿着也很随便，背心裤衩和拖鞋，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鸟窝。说话的时候露着一口黄牙，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不干净。
“你给我老实点！还横呢是吧？”向逢生一掌拍在桌子上，虽然他怕鬼，但是对于多穷凶极恶的人不带半点虚的。
鲁凡的态度十分不配合：“你们还想把老子怎么的？反正人不是我杀的，你们二十四小时就得放人！”
纪亭山双手抱胸，长腿随意伸在一边，慢悠悠问道：“恶意袭警吧？能判多久来着？”
“三年以下还是短的，咱们告他个杀人未遂也行，能蹲更久。”向逢生想到江枝脖子上那伤就气，“你不是横吗，去牢里横啊！”
“要不是你们废物抓不到凶手，哪还用得着我自己来，呸！”鲁凡的态度有所收敛，但仍旧是一副拒绝配合的模样。
江枝在另一间审问室，负责那位被带回来的保洁员。
面对这么不愿意配合的人，纪亭山自然不能再用普通的方法来问话。
他对着向逢生微微摇头，示意他要稍安勿躁。
“你和死者的关系是什么？”纪亭山紧盯着他的面部表情，“杨辰来到辽安市短短几天就遇害，凶手能将他毫无防备的约出来，说明是熟人作案，而你又恰好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
“据我们所知，杨辰在辽安市并没有认识的人。”
“放屁！”鲁凡瞪大了双眼，纪亭山才发现他的眼皮浮肿，像是曾经大哭过，“他要是没有认识的人，过来送死干什么？！你们现在还怀疑我杀了他？”
“这么说，你知道杨辰是去见谁的。”纪亭山示意向逢生要时刻做好记录，继续询问道，“房间内的电视是你开的吗。”
“我进去的时候就一直在放……”鲁凡摸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们这群臭警察，不去抓真正的凶手，反而在这冤枉好人，对，我是认识杨辰，还不止一次的去过他房间里。”
“你知道凶手是谁？”纪亭山顿时严厉起来，神色一凛，“你再对警方有所隐瞒，杀害杨辰的凶手永远也找不到。”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辽安市警局还余下两天半不到的时间。
向逢生道：“鲁凡，你今年二十二岁，高中毕业后一直游手好闲，偶尔打临工过生活。你租住的地方离杨辰住的旅馆起码要跨越两个区，你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硬质的文件夹在桌面上砸出重重的声响，让鲁凡打了个激灵。他始终紧绷着的神情添上一丝哀切，嘴皮微微颤动着，“杨辰是我兄弟，但他为什么要去愠色酒吧我不知道，我听说那里出事了，又看到了网上别人传的照片是他，就想着要去他住的地方找找……”
向逢生追问：“找什么！”
“尸体。”鲁凡的眼角冒出泪花，“只找到个头，尸体呢？！你们警察干什么吃饭的？”
原来他眼皮的浮肿确实是因为哭过，纪亭山仔细琢磨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问：“杨辰半个月前才来的辽安市，你和他算哪门子的兄弟，还有，是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还是假不知道？”
面对着纪亭山的目光，鲁凡的眼神往边上躲闪了一瞬，“我们认识的很早，前阵子他才过来辽安，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我。”
纪亭山问：“在哪认识的。”
他观察到，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鲁凡明显紧张了起来，嘴角向下撇，手指不自觉并拢到一起。
显然是这个地方让鲁凡感觉到了抵触，他并不愿意说出口。
“继续说。”纪亭山是视线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狠狠刺入鲁凡的心理防线，毫不留情地拨开他最不想触及的记忆。
他浑身的气焰消失了，肩膀耸动了好几下，才气若游丝道：“精神病院。”
就在他说完的同时，审讯室的门被人焦急地扣响几下，董言推门进来，“有新情况了！十分钟前，愠色酒吧后门的垃圾桶旁边——发现了四袋被包起来的尸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无头青年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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