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误》樗衣

15、第十五章

　　“姐姐的凤胭院好生热闹。”
　　楠姬摇着蒲扇，腰肢款摆走过来，身边跟着雪姬，想必二人是约好了一同过来的。不等下人通报，擅自进入凤胭院。
　　此时此刻不应出现的声音，欢声笑语的院子霎时静默，鸦雀无声，凤胭院的奴婢们更是警惕起来。
　　这两位刁蛮无理的夫人，一向来者不善。她们各自使了眼色，一有不对，立刻通知王爷。
　　“楠姬给王妃请安。”
　　“雪姬给王妃请安。”
　　二人嘴上说着请安，却没有行礼。
　　“哎哟，小王爷和小郡主也在这呢。”雪姬笑意盈盈看着两个孩子，正想上前跟他们亲近亲近。
　　“二位夫人好。”清儿作揖行礼，挡下雪姬要抱他的动作。
　　雪姬略显尴尬，忙讪讪道：“小王爷太客气了，叫夫人，未免显得生疏些。”
　　两个孩子打从会说话起，一直生分地喊她们夫人，私底下教了不少回，始终不改称呼。好歹她们也是妾室，却从未喊过一声姨娘。这跟打她们的脸有什么区别，不是让整个王府的下人看她们的笑话吗？
　　定是那柳胭歹毒心肠，暗地里教两个孩子与她们少接近，不许他们叫一声姨娘。
　　“可不是，小王爷和小郡主喊我们二人姨娘便好，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楠姬蹲下，想要摸摸清儿的脑袋。
　　清儿偏过头，转身走到柳胭身后。楠姬面露窘态，收回自己停在半空的手站起身，拨了拨鬓边的发丝。
　　跟他娘一样，都是软硬不吃的贱骨头，要不是小王爷的身份，她会低声下气地巴结一个孩子。
　　“姐姐的脸色看起来不错，伤似已痊愈，妹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再不好起来，妹妹我真是愧疚难当，日日寝食难安。”楠姬道。
　　讨好不了清儿，只能转移话题。楠姬捂着胸口，双眉微蹙，一副万幸的样子，就差跪下来谢天谢地了。
　　“楠姬姐姐，姐姐如今已痊愈，你就莫要自责了。”雪姬安慰道。“你那么想要为王爷开枝散叶，姐姐一定会理解的。”
　　若不是她回了娘家几日，也不至于赶不上这场好戏。回来听得下人说了此事，她猜测是楠姬自导自演的戏码，而王爷竟然没有追查，当场便罚了王妃，着实令她讶异。
　　看来王爷对楠姬，确有一份情意在，哪日楠姬得了王爷的宠爱，定容不下她，她得早做筹谋。
　　“雪姬妹妹，你不必安慰我，确实是我害姐姐被王爷罚了板子，我要向姐姐请罪。”楠姬在柳胭面前跪了下来，拉起她的手。“姐姐，你就罚我吧，这样我的心里能好受点。”
　　“姐姐，楠姬姐姐不是故意的，看在她一心一意为王爷的份上，你大人有大量，宽恕她吧。”
　　“你起来雪姬妹妹，别为我求情，是我心甘情愿受罚的。”
　　“你身子骨娇弱，真要领了姐姐的罚，可是吃不消的啊。”
　　柳胭抽出自己的手，开口说道：“事情都过去就莫要再提了，我失职在先，王爷责罚实属应当，你们二人起来吧。”
　　二人唱双簧，配合默契，演足了这一场姊妹情深的戏码。既让外人因她们的姐妹情谊感动不已，又坐实柳胭以大欺小。她们不过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向柳胭请罪自保。
　　自她们被送进王府，摸清柳胭的性子开始，明面上对柳胭毕恭毕敬，暗地里却是使尽小手段。再让人把柳胭欺负小妾的消息放出去，在权贵夫人们的圈子里流传。
　　外界看来，柳胭就是一个容不下妾室的母老虎，而在府中下人眼里，却是被妾室骑在头上欺负的正室。
　　虽替她惋惜，可面对两位夫人的手段，敢怒不敢言。
　　雪姬扶起楠姬，“谢谢姐姐饶了楠姬姐姐，楠姬姐姐这下再也不必日日为其忧心，寝食难安了。”
　　“楠姬，谢过王妃。”楠姬欠身道谢。
　　“王妃，该到喝药的时辰了。”愫怡低声提醒，打断了这出戏。
　　婢女端着汤药缓缓走过来，楠姬眼看着表现的机会来了，率先一步上前，接过婢女手中的木案。“本夫人来，你下去吧。”
　　端着木案，小步走向柳胭，突然楠姬身子一倒，汤碗直直飞了出去，碗中的汤药向着小梨儿洒去。
　　“娘亲。”
　　“王妃。”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惧，想挡下洒出的汤药已来不及。
　　“哐当——”
　　汤碗一声落地，只见梨儿整个身子都被柳胭紧紧护住，汤药没有洒中她，而是皆数洒在柳胭身上。
　　滚热的汤药渗透她的衣物，烫伤她的肌肤，灼热感袭来，火辣辣地疼，令她不禁紧凝眉心。
　　“娘亲。”清儿绕到柳胭身边，急红了眼问道：“娘亲，疼不疼？”
　　“王妃，您怎么样？”愫怡焦急询问了柳胭，转头对着下人道：“快去找莫太医，快去。”
　　柳胭松开梨儿，满心担忧，眼眶盈着浅浅泪水，“烫着没有，哪里疼告诉娘亲。”她细细检查梨儿身上的衣物，是否有沾湿的地方。
　　“梨儿不疼。”
　　“不疼就好，不疼就好。”
　　孩子没有伤着，她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便站在楠姬跟前，扬手一巴掌，刮在楠姬娇嫩的脸上。
　　楠姬捂着自己的脸，一脸错愕看着柳胭，完全没想到柳胭会动手打她，而雪姬也被这一巴掌吓到，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如此强硬的柳胭，这么多年，头一回见着。
　　“你…你竟敢打我？”楠姬质问道。从小就被家里宠着，父亲母亲一句重话都不曾对她说过，进王府后，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你差些伤了梨儿，这一巴掌，是你应受的。”柳胭厉声厉色，眸色不再温和。她们对自己的欺负，她一向是能忍则忍，但祸及孩子，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柳胭。”楠姬大吼道：“我不会放过你的，这一巴掌我一定会讨回来。”
　　雪姬拉住她，阻止她口无遮拦。气急的楠姬根本没有注意到柳胭眸中的冷冽，仿佛下一刻就能冻伤人，而楠姬还这般不知死活。
　　她们都太低估柳胭了，这么长时间容忍她们欺辱而不施惩戒，只是没有触及底线，一旦触及，柳胭决计不会让她们在府里好过，甚至，可能会被扫地出门。
　　“姐姐，是楠姬姐姐不小心，并不是故意为之，您莫要怪罪她。”雪姬求情道，“这是一个意外，万幸，小郡主没有伤着，您说是不是。”
　　“来人，送客。”柳胭下了逐客令，并不打算听她们的辩解，径直带着清儿和梨儿回房。
　　“柳胭，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楠姬管不住自己的嘴，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再次破口骂道。
　　“两位夫人，请。”院里的奴婢迎着二人出去。她们也不欢迎这两位夫人，恨不得她们以后别在踏入凤胭院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