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观水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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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外面片刻不停的雷鸣，叶阳琰揉了揉被烟熏烤的鼻子，郁闷至极地挪到角落靠上石壁。
时圭不时蹙一下眉，在叶阳琰身旁悄悄堆了一堆石块，似乎有几次欲言又止。
叶阳琰没心思理他，昏昏沉沉地歪了歪外头，视线开始模糊……真麻烦，他挪了挪头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就这样睡一会儿。
时圭看着他，总觉得不太对劲，且不说叶阳琰位列四御，哪怕他只是个厉害些的修士，也不至于就这样深睡过去。
总不会是雷声催眠吧？
时圭轻手轻脚绕过去，抽了些草垫在他后脑勺。看着他身上破破烂烂的布衣，时圭哭笑不得。众仙皆道九天勾陈温文尔雅君子端方，不知暗地里竟是这种邋遢货色。
时圭嘴角牵出一抹笑，怕是要伤一些人的心了。
不过……
时圭耳尖微动，巨大的雷雨声中参杂进了另一种声音。
他起身到洞口向洞外望去。这个洞口掩在树林里，离河谷出口已经有一段距离，但坏在地势很低，下半截都沉在地下，洞口跟个窗户似的开在上半截，站着都能看到地面的落叶。
时圭斜向西南看了一眼。
忧虑成真。
隔着树枝树叶，数百万吨的水流和泥沙不由分说地从上流咆哮而来，比时圭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更凶猛更暴虐，他亲眼看着之前卡住他的巨石被巨浪掀飞了一大半。
时圭看着阻拦棕熊绰绰有余的洞口。
不行，还是不够小。
他目光一转，叶阳琰背面斜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漆黑隧道，小到大概只能爬过去。
他先前早就盯上了这个洞中洞，现在看来……他抬眼看了眼外面，来不及想其他方法了。
时圭想到便干脆利落地托起还在打盹的叶阳琰丢入黑漆漆的洞口，随后借着石堆的高度，跨进了洞中，眼见着水流渐渐洇湿了原本干燥的岩洞口石壁，时圭伸手捞上来两块大石块。
看着已经开始灌水的岩洞，突发奇想：干脆坐在这儿等着洪水把自己冲进洞里，有出路呢就重见光明，没有呢就等水退了试一下能不能活。
时圭走了一下神，身后便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径直把他拿着石块的手指掰开，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几乎要贴上他耳廓：“别放了。”
时圭心跳骤然加速，手上的石块毫无悬念地落到水里，“噗通”一声吓得他回过神来。
水位线已经渐渐上来了。
他皱了皱眉，半转过头想要发表一下意见，温热的吐息便扑面而来：“跟我来。”随着有些低哑的声音懒懒地在心尖转了一圈，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热的掌心贴上冰凉的腕骨，时圭的下颌挨着某种柔软轻盈的东西，他俯下头，忽然有些冲动地想做些什么。可旋即，半梦半醒间，慵懒的迷糊精松开手转过身去，爬到前面带路去了。
时圭唇畔拂过发顶，有些怔愣地退后了一些。
他刚刚想做什么？
虽然这一段路确实爬得辛苦，不过不过十来步便抵达一处开阔地带。
“地下溶洞？”时圭有些讶异地看着叶阳琰跳出隧道。
“嗯”，叶阳琰提醒了一下时圭——正对着那个小出口的是一大汪地下泉水。
时圭迟疑了一下，抓住他递上来的手，借力跳到了侧面。
安全着陆后，叶阳琰也没有放开手，而是一边沿着泉水边的烛火小心地走着，一边指了指头顶：“这里是一位……修者的修炼之地，我们可以歇个脚。”
时圭应声抬头，便看见形态各异的钟乳石、石幔、石花间镶嵌了不少亮晶晶的荧光宝石，璀璨如同星空，最妙的是一块硕大的圆形莹白色玉石，镶在倒挂的石林之中，宛如一轮满月。
“还挺无聊。”时圭面无表情地点评。这些宝石没有半分灵力，如果只是为了好看镶嵌出来的，那就是浪费人力物力，毫无实用性。
叶阳琰听了他别出心裁的点评，本想摸摸他的头，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有个马甲，于是能屈能伸，在时圭疑惑的目光下坦荡荡地将伸出的手向下一挪，牵住了时圭的袖角，仰起脸好笑道：“好哥哥，你少说两句吧。”
烛火幽微，时圭挑眉不语，直直望进那双琥珀色的双眼，像是最诚心的殉教者，轻易沉沦。
叶阳琰下意识地扭开头：“怎么了？”
时圭撤开目光，摇了摇头：“理解不了这位修士的爱好。”
叶阳琰顺口道：“你了解一下我就行。”
时圭闻言转头，眯着眼将叶阳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在叶阳琰窘迫到钻地之前转回头去。
“嗯，有理。”
轻飘飘的语气让叶阳琰听出一股笑意。
莫名其妙。
“走。”叶阳琰也不予深究，牵着时圭远离中心泉区。
时圭没反抗，任他牵着走到一边去了。
钟乳石洞四围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隧道式洞穴，在短短的烛火照明范围之外，黑黝黝的不知深浅。
叶阳琰没有去费心找那个言语中提到的修士，而是带着时圭走到一处洞穴口。
这个洞口略高出脚下一截，碎石不多，看着倒是可以走一走，不至于一开头就被卡住。只要没有半路骤缩，大概是有机会通出去的。
细细体会，还有一股新鲜的空气颤颤悠悠送进来。
洞口的石头由于经常走过，磨得有些光滑，反射出一点蜡烛的橘光。
叶阳琰松开手，当先跨了上去。
“我以前贪玩来过这里，那个修士哥哥告诉我从这里就能出去。”
时圭没有动。
“修士哥哥？这么熟？”
低低的嗓音配上一点小小的尾音。
叶阳琰莫名觉得这修士哥哥被他一叫就有点非礼勿听的意味。
“一般一般”，叶阳琰求生欲燃起，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小声加了一句，“还不是和你一样。”
时圭刚刚建设好的心理碎了一地。
面对叶阳琰的催促，时圭落地生根、面无表情。
“你说洪水为何还未冲出洞口？”
叶阳琰心中捶胸顿足，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
时圭准备撕下某只老顽狐的伪装。“是不是……”
叶阳琰打断他：“不是！是那个修士哥哥！他舍不得弄脏泉水！”
好一个修士哥哥。
时圭面色不虞：“你抢答什么？心虚？”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叶阳琰心中马上回击。面上带了委屈。
“我知道哥哥一直不信任我”，叶阳琰红了眼眶，烦心地想：哪个闲人做的大锅，可重死了。
他抽了抽鼻子。
“但说到底如果我想害哥哥，早在之前就下手了，怎么还会一路帮哥哥呢？”
叶阳琰睁着无辜地甚至有些愤愤地看着时圭，眼中水光粼粼。
希望这臭小子见好就收，既然没有危险，就别猜来猜去了。
不过显然时圭并不在意他的说辞。
他沉吟了一下。
“万一你是……”，时圭注视着叶阳琰的眼底，试图寻找一丝慌乱。
不过这次对方却不躲不闪直视着他，神情复杂，却偏偏没有半分慌乱。
时圭眯了眯眼，怀疑自己的夜视能力随着神力的流逝衰退了。
“轰。”
正当二人对视是，一声巨响，头顶的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时圭匆忙向左侧了侧身，堪堪避过，看向原来站立之处，一支钟乳石砸得粉身碎骨，飞溅的石片甚至和岩壁摩擦出了火花。
时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阳琰的方向，心下了然。
不过他这次不打算让步。
他看了一眼身后巨大的天然钟乳石洞。
顶部方才还美不胜收的钟乳石骤然炸裂，化作石片纷纷扬扬地震落下来，甚至有些直接折落砸到地上或地下泉中。
空气中充满了碎石，震荡感迅速蔓延过整个空间，岌岌可危的洞顶上，夜光石凄凄凉凉地颤抖着，扑簌簌的灰尘充斥着视野和嗅觉。
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叶阳琰拉出了支路口。
面对叶阳琰震惊的对视，他愉悦地勾起嘴角，眉眼弯弯。
“此地甚好，还须劳驾美人相伴。”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观水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