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爱你》白饭鱼

6、Chapter 5

　　Chapter 5
　　中午，学生会办公室正在进行面试。
　　周围，静悄悄的，能够听到大家紧张地翻阅手中的资料的声音。
　　博雅学生会是博雅中学内最高级别的学生自治组织，其由学习部、纪律部、体育部等六大部门组成，下属社团大大小小多达23个之多，学生会不仅对于校内事务辅助执行，主导监督，甚至于学校董事会上还可以代表学生在决策上表达意见，在学生之间拥有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力。
　　而作为学生会每学年一度的新成员选拔，自然也成为精英学生激烈竞争的目标。
　　不仅学生会自身规定成员总数不得超过学生总数的百分之三，无论谁都必须经过层层筛选。
　　首先，你的能力必须得到班主任的认可，取得有他亲笔签名的推荐信；或者，取得全班三分之二同学的联名推荐，也同样具有效力。
　　然后，参加学生会内部举行的水平笔试，再通过学生会各部长的联合面试，还要经过学生会一定时期的考察才能真正成为会员。
　　而这个第一步，落在高一（1）班却几乎可以媲美“不可能任务”，因为这个“麦教授”要求严格，能够获得她认可的人寥寥无几，曾经向她申请推荐信的学生大多无法如愿。
　　传说，全班三分之二同学的联名推荐和班主任推荐信具有同样效力这条规定也正是因为她而产生的。
　　可是，张天爱却意想不到，获得班主任的推荐信在自己却变得如此轻而易举。
　　可是，她把信交给她时，说的话也轻而易举地让她感到疑惑。
　　“我愿意借你肩膀，希望你不要辜负你父母的期望。”
　　唐老师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会无缘无故提起天爱的父母？
　　张天爱陷入沉思。
　　“张天爱，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是不是要面试了你太紧张？”一同来参加面试的韩易露关心地问道。
　　其实她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学生会的门槛，只是听说通过这场面试最终将有一人成为学生会办公室的秘书，他只直接对主席和副主席负责，代表个人能力的至高肯定。
　　“没关系的，你都可以通过学生会的笔试了，我想面试对你来说肯定只是小菜一碟！”
　　韩易露握着拳头笑着给张天爱打气。
　　张天爱笑了笑。
　　“她有什么好紧张的，通过了笔试又怎样！来这里不过是陪太子读书。”抖了抖手里的资料，杨可薇眼皮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可嘴里吐出的话却依然字字带针。
　　“可薇，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韩易露艰难地打着圆场。
　　“你就是这么好人，别人就是欺负到你也不会反抗！”杨可薇激动地放下手中的资料，朝韩易露使了个眼色。

　　站在门口深吸口气，努力将脸上所有的紧张不安神色全部掩藏下去，她让脸上露出笑容，她敲响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
　　“请进。”
　　一个悦耳而温婉的声音响起。
　　博雅学生会办公室面积宽阔，设计十分独特。
　　它由旧图书馆楼改建而成。
　　二楼是从前的小阁楼。面向办公室的方向是开放式格局。作为会长的活动场所，在平时，二楼都会被落地窗后的窗帘所遮掩。
　　两层楼之间由一段迂回的楼梯连接。
　　一楼则为主要办公场所。三面墙连同楼梯角都立着摆满资料文件的高大橱柜，面对门口位置的墙上装饰着学生画作，唯一用作接待用途的米色布艺沙发斜斜放置几个深色背垫，与地板的黑白方格图案相□□缀。
　　四张黑色办公桌占据屋内中央，显得简洁大气。
　　这次面试的主考官都各自坐在黑色办公桌旁边。
　　一同走进来的可薇与易露看到陈西贝，不约而同对她灿烂微笑。
　　陈西贝，成绩优秀，是来自J大附中的音乐班钢琴高材生，考取全国闻名的J大的附属音乐学院在于她如同探囊取物。外表漂亮，气质优雅大方，深受学生欢迎，裙下拥有许多拥护者。现任校学生会文娱部部长，她是第一个破格成为博雅中学学生会内部干部的交换生，连她与一向对人疏离平淡的张渊关系良好。
　　以至于，大家都传闻，张渊喜欢陈西贝。
　　……
　　张天爱也在微笑。
　　她黑玛瑙似的眼眸里，笑意剔透安静如同水底的清澈阳光。
　　陈西贝从她走进来从没移开的视线却立即离开。
　　在意料之中，张天爱只是平静地垂下眼睛。
　　大家都不知道，陈西贝还有一个身份，她是著名钢琴家于雅的女儿。
　　陈西贝和张天爱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因为张天爱曾经是于雅的学生。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仅大她一岁的西贝对天爱十分冷淡，除了必要接触，两人总是视彼此如同空气。
　　从三年前她决定不再弹钢琴开始，她们就没有再见面。
　　三人在柔软的沙发上坐定。
　　这场特别的面试开始。
　　笑意凝固在嘴角，陈西贝黑亮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
　　以上次在图书馆的情形来看，张渊不知道她与天爱的关系。
　　她原以为她们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上了，现在这是不是叫做冤家路窄呢？
　　陈西贝的左手边坐的正是学生会副主席冷泫熙。
　　他是一个头发光泽，面容俊美的翩翩少年，一双眼睛似有深意，可从他的笑容里却可以微微透出他的妥帖而微妙安然气息。
　　这也难怪冷泫熙在博雅女生当中拥有高人气，不同于张渊的冷漠清越，也不同于衣听的致命邪魅，冷泫熙的帅气是一种可以接触到的阳光清朗的安然。
　　“看来，星期三在第二教学楼学生休息区风波的两大主角都光临现场了。”
　　冷泫熙玩味的目光从张天爱转到千代望身上。
　　千代因为其出众才能被破格特别挑选成为学生会优质会员，这可是他亲自决定的……虽然现在才公布有些晚。
　　不过，这样才好玩些啊！
　　一直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戒指的千代望抬起头，见到来的人，微微莞尔一笑。
　　他的目光氤氲着晨曦未来得及散尽的雾气。
　　眼睛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不是在看她。
　　即使是窝在最角落的位置，一种唯我独尊的神采在他的眉宇之间若隐若现，轻易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眼神却是出奇的淡。
　　“你们好！我是高一（1）班的张天爱，这是我的学生会入会推荐书。”
　　递上厚厚的一叠牛皮纸档案袋，出于一贯的敏感，她下意识地留意到陈西贝的手指。
　　那是一双属于钢琴的手，纤白修长，隐约显露出主人那厚重的钢琴功底。
　　她能想象得到她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的轻灵，浸染了栀子花香气纯白梦幻音符从她的指间缓缓流泻……
　　“你的手很美，看得出来你在钢琴方面造诣深厚。”千代望禁不住开口赞美，声音温文动听。
　　空气似乎因为千代望的一句话而静止，一点一点的诡异。
　　陈西贝神色怪异地盯着千代望，天爱则向千代望礼貌地笑：“谢谢。”
　　几乎是同时，陈西贝终于转过头来正眼看着天爱，轻轻地“哼”的一声。
　　张天爱想尽办法想进入学生会，肯定是为了接近只可能出现在学生会的张渊！
　　可是，现在她陈西贝正是这场面试的主考官，她的一个决定可以让张天爱之前的努力灰飞烟灭……
　　桌下，她悄悄握紧同样优美纤长的手指。

　　“现在请介绍你自我介绍一下。”
　　学生会干部的话被打断，瞥了一眼桌上的简历，陈西贝唇边带着一抹挑衅的笑意。
　　“不需要介绍了！简历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张天爱，这场水平测试第一名……能在以考察学生创造性与反向思考能力闻名的试卷上获得这么出色的成绩，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书呆子一个。”陈西贝漫不经心地拉长语调，企图捕捉天爱脸上表情的一丝丝变化。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张天爱走近……
　　最后，陈西贝却是在可薇与易露面前站定。
　　她看起来优雅无比，居高临下却不令人产生惧意，问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们，这次面试已经结束。只有一个人可以通过，而这个人就是张天爱，而且是没有经过较量就输给她。你们有意见吗？”
　　两人不知所措互相对望，都因为陈西贝的一番话一时不知作什么应对。
　　半响。
　　“哦。看起来，你们一点意见都没有。”
　　点头。陈西贝轻轻一笑，转身风姿动人地地走回去。
　　她脚步这样的轻盈。
　　她坚信自己肯定不会失败。
　　她也从来没有算计失败过。
　　因为，陈西贝从她们两个眼中都看到了分明的高傲与不甘。

　　“等等！”
　　杨可薇忍不住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旁边担忧的韩易露，又把灼灼的目光落在张天爱身上：
　　“我不接受。论实力，我从初中开始一直是博雅的全年级第一，为集体获得许多荣誉；论威望，易露一直在班里担任班长，大家对她的办事能力相当认可。同时，我们两个在博雅初中本来就是学生会的骨干。我们为了这次学生会选拔的事情都费劲心机才争取足够同学的支持。请问，张天爱你除了一个碰巧获得的全年级第一名，她凭什么资格获得唐老师的推荐信在这里跟我们相提并论！这里每一件东西，包括某个人，都不是你想就可以拥有的！”
　　在中午令人窒息的闷热空气中，韩可薇尖利的反击显得更为刺耳。
　　她目的达到了！
　　陈西贝立在方格子地板之上，她把头高高昂起，望着二楼阁楼。
　　清风微微吹起，在方格子窗帘也随之缓缓拂过……

　　千代望依然静静把玩手中的戒指，他的表情依然微笑，如同王子般文雅，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然而是真的无关。
　　张天爱睁大眼睛看着杨可薇，她面容依旧很宁静安然，脑海却只是单纯的一片空白。
　　谁也不知道她心里此刻有什么想法！
　　谁也不知道她害怕想要逃走！
　　“我讨厌你。”
　　张天爱的耳际突然响起这句话。
　　他肯定很讨厌，很讨厌被人欺负只会躲起哭的那个胆小无能的自己……
　　因为，这样的自己，连自己也讨厌！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绝对不是任人凌辱的！
　　“你说得对！”张天爱很快从惊讶和混乱中镇定下来，睫毛低垂，淡淡地说道。
　　“相比你写满成绩的履历，我只是一张白纸，上面除了你经常强调可是又什么都不是的全级第一名什么都没有。”蓦地，张天爱的睫毛轻扬，像是突然获得了勇气，她满意地看到杨可薇的表情突然僵硬。
　　“可是，还什么比一张白纸更能够写上更多的东西，相信我，在未来我会让你输给我输得心服口服。”
　　天爱的语调依然是淡淡的，却有一份云淡风清的清晰淡定。
　　气氛十分安静，大家从错愕中反应过来，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落在陈西贝身上。
　　谁也不敢首先发出声音。
　　他冷冷地瞪视着刚刚被打断问题的学生会干部。
　　“请你继续你的问题吧！”
　　虽然今天的陈西贝举动令人意外，不过冷泫熙究竟是经历过场面的人，短短一句话便挽救了难堪的气氛。
　　可怜的学生会干部不自在地干咳一声，继续发问：“如果因为学生会工作过于繁重影响了学业，你会有什么选择？”
　　“这是个需要实践才能得到答案的问题，我相信如果我能够加入学生会就代表着你们认可了我的能力。而处理好二者之间的平衡，其实也是对我个人能力的参验机会。如果不尝试过，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能鱼与熊掌兼得呢？”
　　已然有了心里准备，张天爱的话音自信而淡定。
　　各位主考官点头表示满意她的答案，张天爱的临机应对能力极强，而且她本身也有着一股沉稳的气质，能够自如面对挑战。
　　看来，这次学生会办公室秘书的选拔已经有结果了。

　　突然！
　　“是吗？如果我说你已经尝试失败了呢？”
　　陈西贝怒极反笑，她的眼睛仿佛一把锐利的刀，要刺穿她的心，语气带着浓浓讽刺，给人浓重的压迫感！
　　她已经不再冷静了！
　　她要当面揭露张天爱的口是心非，她倒要看看当众令张天爱难堪后，会有什么狡辩！
　　“我知道你曾经放弃了你学习了十年的钢琴，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你无法同时兼顾你的学习与你的兴趣吗？放弃学生会工作的话虽然比你放弃钢琴那么轻而易举，却也同样会使人失望！学生会不需要毫无任何责任感的人！”
　　陈西贝脸上挂着美丽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场面陷入如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真是这样的吗？
　　原来陈西贝之前和张天爱认识，怪不得对她特别严格！肯定是之前张天爱犯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舆论都站在了陈西贝的一边，因为没有人认为这位美丽的公主会故意中伤，大家翘首以待张天爱会怎样出丑！

　　当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残忍撕开的话，会更加痛！
　　僵硬地站起。
　　当下。
　　想不出说什么话，张天爱抿着嘴唇，唇色有些苍白，手指握得紧紧的。
　　好久，她的目光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陈西贝。
　　陈西贝的相貌，有着于雅老师的影子，连生气的神态也是那么相似。
　　她会如此激动，或者是因为她当年的确把老师伤得很重很重……
　　当初既然选择放弃，就应该料想到总有一天会遭遇这样状况。
　　真的，真的要说出来吗？
　　张天爱定定地看着陈西贝，不要逼她！
　　“我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我不会作一个字的争辩。”天爱的脸苍白如雪，连她的话音都有着微微颤抖，可是始终如一的坚定、清晰。“我只能说，放弃是一个痛苦的选择，这是我的决定，我对我的人生负责，对我的选择负责。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知道除了钢琴，我还有更多。”
　　清风吹起她的发丝，连同她秀气美丽的脸庞也变得恍惚。
　　她是在低头吗？为什么却令人感到敬畏而不可侵犯！
　　或者，她根本没有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