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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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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虚情换了你一颗真心。」—
她是一国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天之骄女,却爱上了奴隶出身的侍卫。
皇帝起初并不在意,纵使有了驸马,公主养面首亦是常有之事,侍卫不过玩物罢了。
及笄在即,他便时常让公主与一些青年才俊会面,以觅良人。可公主却好像是铁了心,非那侍卫不嫁,百般推脱。
这一下子把皇帝气的砸碎了桌前琉璃盏,吓的左右侍从皆跪了下来。
不过他到底是疼爱公主的,压着满腔的怒火,并未大罚,只是下了道禁足的旨意。
可谁曾想,不过数日,那侍卫竟因涉嫌谋逆,叫锦衣卫抓住了,慎刑司百般拷打无果后,下了诏狱。
这可把公主给急坏了,顾不得什么禁足了,直奔诏狱,见那些锦衣卫不肯放行,竟是直接跪到了乾清宫外。
皇帝见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在外头风吹日晒,心痛的不行,可谋逆事关重大,放了那侍卫是绝无可能的,只得忍着,叫人劝公主离开。可公主一心只有那侍卫郎,决意不肯走。
只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皇帝一下子就慌了神,急匆匆派了御医诊治,更是准许她醒后去诏狱里探视。
不久,公主醒了,得了旨意,药也没顾上喝,就赶往诏狱。
门开了,一股浓重的铁锈气息混着各种糜烂的味道传来,刺鼻异常,她差点又昏了过去。举目四望,左右皆是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囚犯,四周几乎没什么声响,只有从长廊的尽头隐约传来了几声惨叫。小公主一想到自己的情郎在这种地方受苦,眼泪瞬间就积满眼眶,好生愁苦。身旁的侍女赶忙取了帕子给她拭泪。
到了牢房门口,她也顾不得满地的稻草和四窜的鼠蚁,直直地奔向了面前拷着手铐的男人。
“阿南哥哥,你可有事”
男人垂首,未曾理睬。
她未曾在意男人的异常,自顾自地说着:“这地方如此不堪,你又怎会无事,你说你是触了什么霉头,旁人谋逆也能叫你不小心撞上了,这么大得罪,父皇盛怒,若是你,你…”话还未说完,她就已泣不成声,发丝垂落,莹莹玉手掩着小巧玲珑的面庞,令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男人目光一颤,双唇动了动,却终究未曾开口。
公主也不在意他说不说话,擦干了眼泪,白的胜雪的双手覆上了他脏乱不堪,染着血迹的囚衣。“阿南哥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求父皇把你放了。你怎么可能造反呢。你莫急,先在这好好待着,父皇那么疼我,会答应我的。”话音未落就急忙起身,朝外走去,堪堪行至牢门。
“不用了,公主。”他薄唇轻启,带着不易察觉的薄凉。
小公主脚步一顿,时间似是定住了,远处的哭喊似乎也陡然间消失了,她僵在原地,不肯走,又固执地不肯回头。内心翻江倒海,似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又被她强压了下去。
“是我做的,我有意接近你,一切都是我蓄谋已久。公主,你…待我很好,是我卑鄙,利用了你。如今我已是戴罪之身,死期将至,你不必再为我做些什么了。”
她呼吸急促,有些发窒,伸手按在了心口,心跳如雷。良久,她依然不肯转身,叫人看不出情绪,只是肩膀微微抽动着,藏着心中的波涛汹涌。
“为什么?”
“为我心中的大义。”
她蓦然转身,眼眶微红,泫然欲泣:“那我呢”
“公主千金之躯,是我低贱。”
彼时分明是盛夏时节,那短短的几个字却生生叫人遍体生寒。
她圆目微瞪,一双本该盛满笑意的明亮眸子染上了层层薄雾,泪水溢满眼眶,欲流出来,又将将止住。
“你既要骗,为何不骗的得久一点。”
抬首之间,他对上了她的眼。那原本清澈无瑕的眸子此刻却暗流涌动,细细密密的,爱恨交织,失望与担忧撕咬着,叫人看不真切。
他薄唇轻启,想开口,却干涩嘶哑,发不出声。
她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眼中的情绪逐渐被黑色吞没,归于虚无。须臾,唇角微扬,勾起了一抹嘲讽,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数日后,狱卒突然打开了牢门,用一种嫌恶又切齿的眼神看着他,语气不善:“你可以出去了。”
他心下顿生诧异,他虽不想死,却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放了
他犹豫着不敢上前,只是愣愣地坐着。
狱卒有些不耐,恶狠狠地说:“快点!”
他只得站了起来,步履有些蹒跚,一步一步,似有千斤,走向了未知的远方。
他略显瘦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那红与黑的尽头,遥遥地听见狱卒愤恨的声音:“就这么个东西,哪里值得公主以死求赦公主那就是天上皎洁的月亮,竟然叫这样的污秽沾染上了,呸!为了这个下贱的东西,丢了命去,我真恨不得杀了他。”
公主她…死了
他心下一惊,急忙抓住了眼前经过的宫人,“公主怎么了”
那宫人抬头望了他一眼,见到了那令人生厌的脸,撇了撇头就要走。可他死死地抓住了那墨色衣衫,那人眉间一紧:“死了!为了救你,死了!”沾着血污的手渐渐脱力,从那长袖上滑落。
死了…啊。
他怔在了原地,目光空洞,不知所措。四周人来人往,无数目光不善,如箭般射向了他,夹杂了嘲弄与耻笑,更多的是为公主不平。
不知过了多久,有宦官催着他出宫门,唤醒了身处混沌职中的他。
他抬了抬发僵的腿,亦趋亦步地跟着。
宫门之外,他回首看着朱红色的大门,敛起了原本的黯然神伤,目光渐渐清明。眼神中是无言的戏谑,无声的嘲弄和无情的耻笑。
可是,谁会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