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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平山一日游 ...

  •   办公室门敞开着,沈君周敲了两下,便走了进来。他手里拎着塑料袋,挨个人走过去,“冰激凌,吃吧!”

      高阳和林幼文走过来,从袋子里各拿了一根,说了声“谢谢”。

      张猛随后进屋也跟着拿了一根。到了林羡鱼面前,袋子里就剩了一盒德芙抹茶巧克力。林羡鱼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沈君周反问,“你这里又不是女浴室!”

      其他三人正吃着冰激凌,冷不防听到这话,差点儿咬了舌头。

      林幼文接话道:“幸亏没说女厕所!”

      “用粗俗形容你都是高看了!”高阳忍住笑,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幼文。

      “去你的!吃你的冰棍去!”林幼文撞了撞他的肩膀。

      林羡鱼被沈君周怼的哑口无言,他用下巴指了指巧克力,“给我的?”

      “嗯。”他把巧克力塞到对方怀里。

      林羡鱼手接住巧克力,仍然抬头望着他。

      沈君周垂着眼睛,看向他,低声道:“我买的,没毒!”林羡鱼抬手摸着巧克力盒子,手指在边缘摩挲,抬头看向他,笑着问:“第四节没课?”

      “没课。”沈君周说。说完在旁边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林羡鱼想拉一拉他的手,但碍于在办公室,他忍住了。

      高阳在后面吃着冰激凌,还堵不上嘴,凑过来说:“君周,咱们咸鱼最近喜欢上一个人,对方样样都好,但是没看上他,你给他出出主意,他在这惆怅半天了!”

      沈君周转头看向某人,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来,笑着对林羡鱼说:“要不换个?”

      林羡鱼原本被巧克力哄地暖烘烘的心,瞬间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又凉了下来,他马上板着脸说:“不换!”

      林幼文扔掉手里的冰棍杆,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的咸鱼被情网兜住了。”

      沈君周扯了下嘴角,丝毫未感觉到尴尬,反而微微笑了笑,用下巴指着巧克力说:“吃吧!”

      林羡鱼发现小绵羊故意逗他,送了对方一个白眼。他低头看向手里的巧克力盒,撕掉盒子边缘的透明胶,打开盖子,拿出一块。

      他撕开一角,掰了一块塞进嘴里,茶香味和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他说不出来有多甜,此刻心里只想做一条与小绵羊灵魂紧密贴合的鱼。

      他微微低头,眼睛低垂着,手里仍拿着剩下的半块巧克力,嚼地很慢,似乎在品尝多年临临在他脑里的甜美记忆,又或者在体味重逢之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的脸上早没了笑容,像秋风从他脸上使劲拂过一般,把夏天的明亮和热都带走了。

      沈君周收起了带笑的嘴角,他想伸手拍下对方的手,蓦的又缩了回去。他心里很清楚对方在等他一个答案。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既不说话也不想走。如果回办公室,就要开始忙了,开会,交报表,批卷子等等,一时半会儿抽不出时间过来,可能也没时间看手机。

      张猛见两人未说话,问:“君周,一会儿你干什么去?”

      “开会,还有几个表格没完成,下午还有班会,今天检查卫生,放学我得盯一下,晚上是我代班自习。”

      他一边说一边摆着手指头,似乎习以为常。林羡鱼偏头,定定地看着他。沈君周的肩膀很瘦,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单薄。摆弄手指的动作停在半空,手也瘦瘦长长的,苍白的没有血色。倏然之间,他的心疼了起来,看向对方的目光里又多了怜爱。

      “你回去忙,晚上不要吃食堂的饭了。”林羡鱼看着他说。

      “嗯,知道了。”沈君周说,他又指着桌上的巧克力,“记得吃,那我走了。”

      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羡鱼才回过头。张猛坐在了沈君周离开的椅子上,拿了盒子里的一块抹茶巧克力,看了看,撕开一角,咬了一口,放在嘴里,故意瞥了眼林羡鱼,说:“甜的。”

      林幼文从后面走过过来,也跟着拿了一块,“咸鱼,为什么沈君周给你买的是巧克力,而给我们买的是冰激凌?”

      高阳撑着椅背做俯卧撑,一边喘气一边接话,“巧克力代表爱情,但是你们性别也不对啊!”

      林羡鱼敷衍道:“我们俩打赌,他输了。”

      张猛背对着两人,望着林羡鱼笑而不语。

      沈君周这周很忙,林羡鱼又卖力地做起饭来,新学了菜谱,外加打扫房间,画漫画,一直忙碌到周六。

      回想当初第一次见沈君周刷碗的时候,林羡鱼想着对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定又脏又邋遢。事实反而相反,除了家务能力差了些,其他反而收拾的整整齐齐,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坏习惯,这么细想起来,叔叔阿姨对他管得确实比较严格。

      他又想起沈君周刚来时,第一句问他要不要报三围,他笑了半天。

      周六沈君周一早便出了门,今天是班级春游的日子。

      他带着学生坐着考斯特7点半从学校出发,一路向平山进发。学生们虽然是高中生,但仍是半大孩子,一听不用上课,没有作业,就差蹦上了天。

      整个车厢里仿佛是噼里啪啦的油锅,没一刻安静。

      “老师你真是太帅了!”其中一个男生说。

      “所以你们要珍惜我,多学习,少惹事,像我们这么帅的,这么年轻的老师没有几个。”沈君周调侃道。

      学生们在车里轰然大笑,还有的在吹口哨。

      “老师你放心吧!”班长在后面扯着嗓子说。

      “老师,寒假能带我们玩游戏吗?”中间座位上的体委说。

      沈君周站在过道中间,看了体委一眼,“你看我像有时间玩游戏的吗?”

      车里的学生们有偷笑的,有幸灾乐祸的,表情不一而足。

      “首先是没时间,其次我玩游戏很菜。如果想学吹笛子我倒是可以教一教。”沈君周笑着说。

      不在课堂上,学生们问得问题也开始随意起来。当问到沈君周什么时候找师母时,他一下卡了壳,嘴里像含了铅块,半天没说出话。

      良久,他扯出一个苦笑来:“暂时还未考虑过。”

      不知谁在后面接了一句,“女人都是母老虎,太可怕了。”顿时引起了全班女生的公愤。

      后面有人插了一句,“那不是还能找男的吗!”

      顿时整个车里炸开了锅,有站在制高点批判的,有举例开始反驳的,分成了好几个派系,都想把对方驳倒。

      话题最后开始偏离正确轨道,转移到到底应不应支持同性恋。正方反方互不相让,沈君周懵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已听进去了,这些孩子虽然还小,未进入社会,但已逐渐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一班是实验班,其中不少学生博览群书,言论见解已初具端倪,虽然还未经受社会的洗礼,但他们想法已不容小觑。

      “老师你同意哪种观点?”其中一个学生代表问。

      沈君周顿时清醒过来,他回了神,这个问题他本纠结很久,又回到他头上,仿佛命定的一般。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他低下头,一边搓着手指,一边思考,“如果支持,我觉得违反了人类的发展规律。但不支持,似乎我们又没考虑到人权。而且确实有真心相爱的人,硬被拆散似乎也残忍了些。所以我不支持也不反对。”

      “如果有同性喜欢你,你会考虑吗?”其中一个学生问。

      沈君周此刻觉得自己像外交部发言人回答记者问,他们的问题又刁钻又狡猾,处处是陷阱。

      他嘴唇翕动半天,说出几个字:“我想不会。”

      只听在坐的学生们叹了一口气。

      “你们叹什么气?”沈君周看向他们,微微笑了笑,“你们应该想的是高考考多少分,去什么大学!”

      “老师,我怕我们去大学了,你还没找到对象!”后面有人笑着说道。

      “说谁呢!没大没小的!”沈君周虎着脸,“休息会儿,我这嘴皮都说干了。一会儿到了,注意安全,跟紧队伍,听班长指挥,不准四处乱窜!”

      车上终于安静了,学生们也都说累了,坐在车上昏昏欲睡。沈君周在车上眯了一小会儿,一脚踏空掉进了深渊里,倏忽间便吓醒了。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神经上的紧绷,揉了一会儿感觉清醒了些。他往车窗外望了望,路两侧都是高高的白杨树,绿叶扶疏,郁郁葱葱,已能看见附近的群山。虽然东北的山不能称之为山,但是同周围的地势比起来,还是要称作山的,即使海拔不到五百米。

      车停在了游客中心的停车场。学生们依次下车,由于票已提前订好,沈君周直接带学生们来到了检票口。

      学生们早已等得迫不及待,山在眼前,绿色在眼前,梅花鹿,矮马在眼前,他们已经收不住脚步了,更收不住心,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雏鹰,巴不得马上挣脱老鹰的管束。

      沈君周举着蓝色队旗,拿着喇叭又重新三令五申游玩要求。只见原本“叽叽喳喳”如家雀般的队伍顿时安静了,沈君周心里感叹自己说的话,学生终于能听进去了,顿感欣慰。

      哪知道体委朝着沈君周后面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学生们也跟着吹起了口哨,顿时队伍热闹成一团。

      沈君周蒙了半晌,转身回头一看,便多了四个人。

      他嗫嚅半晌,问林羡鱼,“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他叉着腰,小声对沈君周说。

      沈君周眨了下眼睛,手指着远处的山,一脸不可思议:“看见没?”

      “看见了,平山!”林羡鱼朝远处的山懒洋洋地望了一眼,又转头看向沈君周。

      “海拔五百多,市里海拔三百多米,落差不到两百,这最多算个大土坡,”沈君周像看蠢驴子似的看着林羡鱼,“平山,山都是平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羡鱼笑笑没说话。

      沈君周懒得理林羡鱼,学生还等着他,拿着喇叭重申了安全要求还有集合地点,便准备出发。

      张猛在后面主动拿起沈君周的队旗在前面带路,碰见矮马和梅花鹿便停下来,等学生们喂够了再走。

      矮马总是横在路中央讨要吃的,像伸手要零食的小孩子,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直接拿嘴上来蹭。学生们纷纷拿出自己带的胡萝卜还有白菜喂它们,还有的女学生颤巍巍的伸手去摸马背上的鬃毛。

      体委在前面扯着嗓门说:老师你带我们逛的是动物园吧!

      “带你们玩,还这么多话,前面还有梅花鹿,牦牛和羊驼,你们赶紧去看看!

      学生们一听还有羊驼,呼啦啦地向前跑去,男生间开起了玩笑,一路打闹。谁都知道羊驼还代表着国骂。羊驼如果知道自己被冠上了国骂的代名词,会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侮辱。

      林羡鱼走走停停,呼吸着林间的空气,空气里混杂着松针、青草和泥土的香味,是大自然的味道。

      踩在软软地草地上,周围是看不完的树和风景,是听不完的笑声。眼前这条无限延长的沥青路,看不见尽头,他想和旁边人的一直走下去。

      老师和学生们陆陆续续凑到木围栏边,两只白色牦牛伸着头在围栏边要吃的,四只羊驼则趴在围栏中间的草地上一动不动。

      矮马见围栏附近人多,又跟过来。林羡鱼站在栈道上,转身拍了拍矮马的头。对旁边的沈君周说:“你看看,它的大眼睛像不像你?”

      沈君周跟着摸了一下,瞥了林羡鱼一眼,“不像,我没它目光深沉。”

      高阳在后面听见,“嘿嘿”直乐,过来搭着两人的肩膀,笑着说:“沈老师,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幽默?”

      林幼文从后面凑过来,调侃道:“主要沈君周的幽默都放在上课上了,要不你给沈君周当一下学生?”

      “有公开课,我干嘛当学生?”他转头看向沈君周,使劲揽了下他的肩膀,“哪天公开课喊一嗓子,我们给你捧场去!”

      沈君周心里抖了一下,这哪像听公开课,感觉像去砸场子的。他脸上仍挂着微笑,揶揄道:“成!你们别拿铅球去就行。”

      高阳愣了一下,须臾又笑了起来,“我说小沈老师,你是不是学坏了?”他转头喊林幼文,“小林子,谁说我们小沈老师整天安静若鸡来着,你看看这牙尖嘴利的!”

      “我们沈君周同志那是深藏不露!”林幼文说。

      沈君周见学生们看得差不多了,便下了围栏周围的栈道。

      林羡鱼则在旁边吃了半天的飞醋,从头到脚都是酸的,味道不亚于柠檬。

      沈君周的肩自己都没搭上一回,高阳搭了半天,最后还揽着肩膀。而且小绵羊同对方说话和颜悦色,比这夏天的微风还轻柔。此刻,他的情绪像孩子的脸阴晴不定。

      他在后面低头跟着,一言不发,为了回避他人的目光,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眼里的黯然,他抬手把黑色遮阳帽往下压了压,让自己的眼睛陷在帽檐阴影里。

      张猛和班长带着队伍已走到前面,林幼文有时候在队伍中间,有时候故意停一会儿,落到后面,为了同大家聊天。

      沈君周忙着盯学生,瞧见林羡鱼神色郁郁,也无暇过问,只是在中间偶尔回头看他一眼。

      林幼文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回头看向沈君周,问:“你什么时候找对象?我好给你介绍!”

      沈君周愣了一下,今天这个问题总来找他,让他无处躲藏。他还未吭声,便听见高阳插了嘴。

      “你的眼光不能信,太俗!”高阳拿着遮阳帽一边扇风一边撇嘴。

      林幼文眼睛一转,指着高阳说,“沈君周,我就给你介绍他了,够俗不?”

      沈君周呆立半晌,未说话。

      一个学生在后面插话道:“林老师,我们老师不考虑同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羡鱼觉得仿佛在说自己。

      高阳瞬间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朝林幼文追了过去,林幼文兔子似的撒腿就跑。

      “你怎么知道?”林羡鱼在后面突然出声问道。

      “刚才在车里,我们问的!”体委说。

      “去吧!跟上队伍!”林羡鱼说。体委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他站在原地回头看向后面的沈君周。

      沈君周见某人站在路中间不走,似乎在等他,终于走到林羡鱼面前,“怎么了?”他停下来,顺便从背包的侧兜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他刚要拧上盖子,就见前方神来一只手,把矿泉水瓶抢过去喝了一口。他愣了一下,转瞬,又转头连忙环顾周围,看看是否有学生看见,他吓得心脏快蹦了出来,还好学生都在前面,他呼了一口长气。

      林羡鱼拿着矿泉水瓶猛灌了一口,接着又抢过对方手里的瓶盖,盖上盖子。

      “你疯了!”沈君周压低声音说。

      “让你气疯的!”林羡鱼大步地继续往前走。沈君周追上去,“我怎么气你了?”

      “你在车上说不考虑同性恋情的?”

      “你怎么知道?”

      “体委说的。”

      “当着学生面,我也不能说我打算找个男朋友啊!”

      “那就是你说的不是真的了?”

      林羡鱼猛然站住,沈君周未料到对方会突然停了下来,像没头苍蝇似的撞上了对方的后背,对方的后背又硬又结实,沈君周感觉自己的鼻子“嗡”的一下,整张脸都木了,顿时疼的两眼涌出了泪花。

      林羡鱼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他被沈君周撞得往前蹭了一步,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撞哪里了?”他连忙转身低头上前查看。“疼不疼?”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显而易见的撞的是鼻子,鼻血慢慢从鼻孔里流出来。

      林羡鱼手忙脚乱的从自己的背包里翻纸巾和纱布,纱布原本是给学生带的,结果老师派上了用场。还好出血量不多,否则自己会晕过去。

      沈君周看见林羡鱼拿着纱布愣了一下,说:“不会是给我包鼻子的吧?纸巾给我就行,一会儿就好了。”

      这么一问,林羡鱼也跟着怔了怔,瞬间他才反应过来,“是堵鼻子,不是包鼻子。”他用手指点了下对方额头,“想什么呢你!撞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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