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鲁庵

25、解药

　　寒照月大笑着推门而入，目光在屋内两人身上缓缓扫过，道：“真是好兴致！”

　　梅之媚上前行了礼，退在一旁，眼睛却看向夕蝉。

　　夕蝉躬身道：“宫主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来后山药堂。”

　　“听说夕蝉来药堂求药，便来瞧瞧。”

　　夕蝉微笑道：“方才正与梅先生谈论我师妹冰儿的病症呢。”

　　“哦？”寒照月目光微寒，“原来夕蝉是为冰儿来讨要解药的。”

　　“解药？”夕蝉心中一动，看向梅之媚，见他低垂着眼皮不说话，不由疑心大起，逼上前问道，“梅先生，我师妹是中了毒么？”

　　梅之媚抬头看了看寒照月，见他并不阻止，低声道：“你那位师妹，不是气血不足，而是中了蛊毒，自小便已中了蛊。”

　　自小便中了蛊？

　　记得冰儿是师父远游归来带回的弃婴，难道还有人歹毒若此，会对一个婴儿下蛊不成？夕蝉拉住他的手臂急声问：“先生可有解救之方？”

　　梅之媚摇头道：“这是同心母子蛊，身有母蛊之人但凡有大喜大悲之时，身有子蛊之人便会全身痛楚难当，只有母蛊身死，另一人方能解脱。”

　　“可知母蛊在何人身上？”夕蝉暗暗咬牙，若是知晓此人名姓，必当诛之。

　　梅之媚垂眸不答，一旁的寒照月忽然插言道：“冰儿的蛊是我下的。那一年，阿莲失踪了许久，半年后带了一个婴儿回来，看体态面象，分明是生了孩儿，冷一明的孩儿！我又惊又怒，便请梅堂主给她母女下了蛊。”

　　见夕蝉惊骇地看着自己，冷冷一笑，“我一直以为冰儿是阿莲的亲生骨肉，可这些年看来，却越发不像，她怎会任由自己的孩儿跟着你在江湖上吃苦受累？我便命齐戈潜入天母教，果然让我发现了这个秘密，真正的天母教公主却是冰儿！”

　　夕蝉将信将疑，却对他这样胡乱损毁岐山仙子的名节大为不满，愤然道：“你胡说！我师父是未嫁之身，又怎会有女儿！”

　　寒照月偏过头看着她，琉璃灯璀璨的光影下，眉目越发妍丽，他含笑道：“你尚是处子之身，自然不懂得男女之事。夕蝉，今儿我教教你可好？”说着朝梅之媚摆摆手，道，“梅堂主，你先出去！”

　　“不必！”夕蝉轻斥，早抢在梅之媚身前纵出门去，远远避在药圃边上。

　　寒照月哈哈大笑，缓步走出，上前携着她的衣袖，附在她耳旁笑道：“夕蝉，我视你如珍宝，又怎会当真毁了你的清白？你只好好陪着我便是……回去吧。”见夕蝉还要闪避，他伸手搂过她的肩头，道，“你还想要解药么？我只告诉你，这同心蛊并无解药。”

　　夕蝉心知他方才是开了个玩笑，便默默随着他向前山行去，心里早乱作一团。冰儿是天母教的公主，却如何又到了岐山？难道师父……师父当真恨她？心中隐隐觉得其中必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

　　寒照月见她蹙眉苦思，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微笑道：“不必费神了，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听说你要带蓝清扬同去，也算有个助力。打算何时动身？”

　　“明日。”夕蝉随口回道。这才想到眼前的事情尚未解决，不觉心头一紧。罢了，冰儿的身世和蛊毒容后再说，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吧！

　　两根微凉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腕脉，寒照月微眯着眼眸沉思片刻，道：“今日便可双修了。”说完，不等夕蝉拒绝，抄起她的腰身，施展轻功，飞掠而去，很快到了他的居处。

　　照月居宽大富丽，极尽奢华，堪比皇宫，淡淡的熏香缭绕其间，醺人欲醉。

　　夕蝉是第一次来到他的卧房，四下一看，满目绫罗，不觉皱起了眉头。

　　“知道你不会喜欢这里，所以没让你来过。”寒照月指尖灵动，已解开她腰间环结，丝柔的锦缎白袍滑落在地。

　　夕蝉微微一惊，后退一步，脚尖勾起衣袍一角挑起，身子旋动，又将白袍裹在了身上：“宫主，等夕蝉自武林大会回来再双修不迟！”

　　寒照月摇头道：“你此次前去，要同时对付季城和冷一明，你如今功力尚不足以应付。左右也要升至第七层了，我今日先助你过了这关吧。”说着将夕蝉拉到自己身前，低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难道还害羞不成？”

　　长指轻挑，扯去她的外袍，“双修之时必要解衣修习，使浊气立时发散，真气方能无片刻阻滞，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说着又要动手。

　　夕蝉闪身避开，道：“我自己来。”她一点点褪下亵衣，一个小小的瓷瓶自指尖滑落，随着柔软的衣衫无声地落在厚厚的长毛地毯上。她盘膝坐下，微阖双目。

　　身前发出衣衫落地的沙沙声，虽是照月功每完成一个层次，都要与寒照月赤身相对，合籍双修，可夕蝉仍是微微有些紧张。

　　“夕蝉，你真美！”

　　寒照月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温柔的手掌在女子肩颈柔滑的肌肤上逡巡片刻，感觉到掌下的人全身都在轻轻颤抖着，不觉无声地叹了口气。

　　沁凉的指尖依次点上了任督二脉的各处大穴，浑厚的真气破体而入。夕蝉咬紧牙关，真力冲撞筋脉的剧痛使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强自引导着各处的真气缓缓流转，渐渐归入丹田。

　　足足有一个时辰，两人终于功行圆满，寒照月长笑起身，道：“夕蝉，你练至照月功第七层，已至一流高手之境了！”

　　夕蝉背转身子慢慢穿上衣衫，瓷瓶在指尖一滚，落入袖中，口中道：“不知我何时才能练到第八层？”

　　寒照月微一沉吟，道：“夕蝉，我也不瞒你。你的照月功如今修炼到第七层，也算进境神速。可惜你却是纯阴之体，因先天条件所限，再想上一个层次已是极难。可惜啊！不过倘是今后你内力修为能到了极高境地，顺利打通任督二脉，便可更上层楼。”

　　夕蝉早已发觉自己最近功力毫无进境，本以为是没专心练功之故，听了他的解释，才知道原来第七层已是自己武学的巅峰，不觉有些怅然。她原本以为自己若是练到第九层便能不受他控制，却原来只是妄念。越想越是气闷，一股真气自胸腹间冲撞来去，呛得她弯下腰连连咳嗽。

　　寒照月知她心中憋闷，伸指点上她膻中穴，将一股极柔和的真气探入，助她缓缓调理气息，好半晌才缓过气来。

　　夕蝉起身，一言不发，推开竹门走了出去，候在门外的倚翠忙迎过来。

　　“滚！”夕蝉狠狠瞪了她一眼，展开轻功飞奔而去。倚翠吓得慌忙退了开去，眼眶里很快蓄满了泪水。

　　寒照月缓步踱了出来，喃喃道：“别说是你，我如今练到了第八层也是再无进展。这莫非是天意么？”他低低叹了口气，对梅之媚道：“打扰梅堂主了。”随后招呼倚翠离开。

　　夕蝉回到自己居处，便一头倒在了榻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一般。

　　蓝清扬的解药得到了，此次出行再寻得机会赶他离开，便能保他周全，不过此事却不能操之过急，免得引起他人的疑心。

　　这时房门轻响，倚翠别了进来，来到榻前双膝跪下，道：“少主，不是我，您去一品堂不是我禀报的主上！是……是薇红……您不要怪她，她是飞鸽堂堂主，专司消息信报，是……职司所在……她也并不是有意的……”她说着声音哽咽，几乎要哭了出来。

　　隔着帘子，看着她低垂着头颈，双肩微微颤抖，格外惹人怜惜。夕蝉叹息一声，道：“起来吧，我没怪你。去休息吧，明儿起来备好车马，去梅庄接齐管家，咱们去武林大会。”

　　倚翠猛然抬头，喜道：“武林大会？太好了！”笑容刚展，方才蓄在眼框中的一滴泪落了下来，不觉赧然。

　　天色将明，夕蝉悄然进了隔壁蓝清扬的房间，嗅了嗅屋内的熏香，微微一笑，原来倚翠加了迷香。她无声地走近榻前，将装着九连环解药的瓷瓶小心放入他枕旁的囊中，默默凝视着眼前沉静坚毅的面容，缓缓俯下身在他唇上一啄，低喃道：“蓝清扬，我也喜欢你。”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透出了浅淡的晨曦，夕蝉一惊，忙闪身回了屋。

　　客房内沉寂无声，本该熟睡的人却慢慢睁开双目，眸光闪亮，唇角也不由自主漾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