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模作样》轻人一语

1、青果涩

　　永远在一起，这件事向来夸张又荣幸。——宁萌

　　——

　　“儿砸，你不对劲!”

　　“咳咳”

　　路旭生灌下一杯水，拿起水果刀阴森一笑，“宁小萌，你又作什么妖？”

　　“冷静，冷静，放下你手里的刀，我们有话好好说!”宁萌讪笑，“拿出你高冷男神的风度，不要与我这种小人一般计较了。”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厨房里的男人，左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右手趁势抢走水果刀丢在身后。
　　暗自呼气，她的身体压着男人，脸上是亲昵的撒娇。

　　斜睨她一眼，路旭生拍打了一下宁萌的右手，声音清脆响亮：“抢什么水果刀，为你削果皮呢。”
　　“嘶——这是谋杀吗？!”
　　宁萌夸张吃痛。
　　“……”
　　“哦吼？”路旭生捏住宁萌的脸颊。
　　她无辜地眨巴眼睛，左脚踹在男人的小腿上，待男人防不胜防地松开了遏制脸颊的右手，她迅速地撤离犯罪现场。
　　“略略略，不许打我!”
　　路旭生大踏步地追上她，轻而易举地将宁萌揽入怀中：“就这？”
　　宁萌抓皱了他的衬衫，还嘴硬：“我这叫一报还一报，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可不能报复回来!”
　　“哦。”路旭生很不给面子地随口一说。

　　“所以刚刚，”他挑眉见怀里的姑娘逞强，好奇问道，“我怎么不对劲了，嗯？”
　　“你还说!”宁萌想到这里就生气，“八岁啊，八岁你就懂得如何拐骗未成年少女，你可真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哦，这件事啊。”路旭生圈住宁萌，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的衣扣。
　　“不是很好吗？”

　　宁萌跳脚，大喊：“哪里好了？我八岁就被你拐跑了!八岁啊!你怎么就这么不想当人？”
　　“那能怪谁？还不是你傻。”路旭生扶稳不老实的小家伙，心中叹息。
　　宁萌显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哀叹，还沉浸在自己八岁“失贞”的悲痛之中：“遇上你这样妖孽的小屁孩，真是我倒了八辈子的霉。”
　　路旭生别过宁萌的小脑袋埋入怀里，声音中止不住的笑意：“如果八岁的小柠檬不倒霉，二十岁的宁萌怎么会被我拐了？”
　　“八岁就被拐了!”宁萌斤斤计较。
　　“拐哪里了，难道小柠檬不知道？”路旭生单手抱起宁萌，走进卧室，低沉地笑着，“我来提醒提醒小柠檬，八岁拐进家，二十岁拐进床……”

　　八岁的路旭生不过是个正在换牙的小男孩，拐骗同龄女孩的事情纯属无中生有。
　　然而这欲加之罪，却要从他的母亲方秋华女士说起。

　　方秋华女士近来更年期提前，人到中年，难免会胡思乱想，恰如现在：
　　“哎，儿大不如娘嘞——”方秋华女士突然沉默，既而哀叹。
　　“这是怎么？”肖爱琴搓揉手中的香皂，不以为意。

　　“我家那臭小子，最近吃饭不好好吃，睡觉不好好睡，你说说，这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前些日子你不还说旭生这小子没有半点问题，让你没了为人母的乐趣？”肖爱琴乐呵一笑，浸满肥皂泡的双手从衣服中抽出，欲拭汗。
　　方秋华挡住她手臂，掏出手帕为她擦汗，却还不忘着：“爱琴啊，要是真能管他我倒不用愁了——他有了坏毛病却又不加改正，和他父亲似的听不进人话。你想想，我这母亲，居然还管不住这小兔崽子了!能不气人嘛!”

　　肖爱琴嗤笑：“谁家娃不这样？”
　　哼哼两声，方秋华嘀咕：“土豆以前可乖了。”
　　肖爱琴胳膊肘碰了碰方秋华，眼睛含笑：“你啊，打自己的脸了吧？”
　　仿佛没有听到这话的方秋华突然惊呼：“诶，小柠檬，回来了吗？”

　　肖爱琴摇摇头，视线移到门口。
　　八岁的宁萌站在门外，撅着嘴，强装平静着对方秋华打招呼：“方阿姨好。”
　　方秋华亲切地招呼小姑娘过来：“来来来，这小可爱是怎么了？是哪个熊孩子欺负我们家的小可爱？说出来让阿姨揍他!”
　　宁萌听到后更加委屈了，表情皱成包子皮的褶皱，双手无措地拉拽着衣摆，然而就是不肯回答。
　　肖爱琴净手，将宁萌抱入怀里安慰：“这是怎么了？方阿姨问小柠檬话呢，小柠檬为什么不回答呀？”
　　宁萌抬眼偷偷瞧了方秋华一眼，又把头重重垂下，不吭一声。
　　方秋华这才恍然大悟，她怒笑：“是我家那个小兔崽子惹的？我说他最近一天天的净不干好事，如今竟欺负到小柠檬头上去了，真是胆子肥了!”
　　说完又怜惜地抚摸宁萌的小脑袋，温柔地询问：“究竟怎么了，能告诉阿姨吗？”
　　一双柔软的手温暖着她的后背，宁萌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回答了：“路旭生他非要和我抢妈妈!”

　　“呵，这小子还不想让我当他妈了？!”方秋华气急。
　　肖爱琴却悄悄勾起了唇角，遮掩不住嘴边浓郁的笑意。
　　“啊？”宁萌忘了委屈，着急为路旭生辩解，“不是，不是这样的，是过家家——过家家他非要当妈妈!”

　　方秋华凝噎，继而不可思议地重复：“过家家？”
　　“嗯，就是过家家!”宁萌使劲点头，“他过家家非要当妈妈，可是妈妈一直都是我当的，他应该当爸爸!就算他不想当爸爸，也可以当儿子呀，为什么非要和我抢妈妈？”
　　方秋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蹲下身子，眼角撇到追上来的路旭生，视若无睹般说自己儿子的坏话：“小柠檬，不要理土豆哥哥。土豆哥哥这幅样子，别说妈妈，他估计都当不了爸爸——也许五十岁以后都当不了呢!”
　　“啊？”宁萌有些吃惊。
　　方秋华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五十岁结婚，生孩子要一年，等他六十九岁孩子才成年。等我抱上孙子，他至少也要七十三岁……”

　　宁萌有些害怕地缩回母亲的怀抱，肖爱琴安抚地将她的小手握住。
　　而门外的路旭生却异常冷静，无视了母亲对自己的种种恶意猜想，顺手将手里的铲子放到了门外，换上拖鞋进了屋子。

　　“完了，我抱不上孙子了!”方秋华思考许久终于做出结论。
　　她说完又自言自语地把话题转移到宁萌：“小柠檬，你别怕，咱家小柠檬一定可以在二十岁的时候风风光光嫁出去!”
　　肖爱琴忍不住拉她一把：“这才多大啊……你啊……”
　　方秋华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跳脱，言语含糊地说着抱歉，脸上的羞愧仿佛随地寻个洞就可以埋进去。

　　宁萌却已经沉浸在数字的换算中，连路旭生的靠近也没有察觉丝毫。
　　路旭生无视了母亲，直接对肖爱琴礼貌开口：“肖阿姨，我想和小柠檬说说话，可以把小柠檬借我一下吗？”
　　肖爱琴欣然答应，对宁萌说：“柠檬，土豆哥哥叫你呢？”
　　宁萌懵懂地抬头，男孩稚嫩的脸庞印入眼帘。她撇开脸，老老实实地被男孩拉着走。
　　“诶，儿子，你还没和妈妈说话呢!”方秋华不满地对自家儿子说。
　　“好的，妈妈再见，记得早点回家。”路旭生冷静地不像个八岁的小孩，面对母亲不可理喻的言论不加辩解，像个熟练的背锅侠。

　　换好鞋关上门，他捡起铲子交给宁萌：“我不当妈妈了，你当妈妈，我当爸爸，不要不开心了。”
　　宁萌脸鼓鼓的，收下铲子还稚嫩地开口：“男顾外，女顾内，只有妈妈才能建城堡，爸爸要住在城堡外面!”
　　“那爸爸不会冷吗？”路旭生平静地询问。
　　“可是……可是就是这么说的，毕竟他们是夫妻，已经结婚了的!结婚以后男的就要在外面，女的才能在家里……”
　　“什么叫结婚？”
　　“就是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宁萌回答地果断。
　　“既然在一起，为什么爸爸不能在城堡里住？为什么爸爸不能建城堡？”
　　“因为爸爸建城堡了的话就没有人带吃的了。”宁萌非常认真。
　　“……”
　　路旭生一时有些沮丧，自己居然真的不能建城堡吗？

　　宁萌突然询问，“爸爸妈妈要在一起多久啊？”
　　“永远啊，傻瓜。”
　　“永远是多久？”
　　路旭生沉默了许久最后计算：“我妈说你二十岁结婚，你如果八十岁左右死亡，那就是六十年。”
　　宁萌掰着手指数了好几个一二三四五，还是只能到五这个数字。
　　她最后感叹道：“真的数不到这个数字哎，永远真的好久哦!”
　　路旭生风中凌乱，对宁萌的计算能力开始了巨大的怀疑……

　　“那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在一起呢？他们不是陌生人吗？”宁萌傻傻地询问。
　　“因为他们是男女朋友，男女朋友最后是要结婚的。”路旭生开口解释。
　　“诶，什么是男女朋友？”
　　路旭生：“就是假如我们是男女朋友，那你就是我的女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
　　“啊？那阿姨说你五十岁才能结婚是不是因为你没有女朋友……”宁萌深切表示同情，“你好可怜哦……”
　　路旭生撇嘴，反问道：“你有男朋友？你也没有男朋友，那你也不能结婚!”
　　“不要哇!我要当妈妈!”小柠檬抽噎道。
　　路旭生思索片刻最终说：“那你是我女朋友的话你就可以当妈妈了!”
　　“那你就是爸爸了？我们可以继续玩过家家了？”宁萌还有些不敢相信。
　　“嗯，当然!”

　　屋内的肖爱琴和方秋华还在聊天，外面的两个孩子突然闯进来。
　　宁萌认真地对肖爱琴宣布：“土豆哥哥以后就是我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