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瞳》斯文

13、第十三章 梦中人（下）

　　男子贴近她的耳朵道：“我姓风，你记住了。”

　　突如其来的惊诧让清儿忘记了这个男子离自己的距离有些过于接近了，她问道：“风？你不是应该姓赤、火、夏之类的吗？”

　　男子眼角一弯，用略带讽刺的语气说道：“如果我是你说的那几个姓氏，那你岂不是应该姓水、云、海这些吗？”说罢，他盯着清儿湛蓝的秀发与眼睛：“五国皇族各有属于自己的颜色，云湘为蓝，赤鸾为红，清锋为绿，沙原为棕，震宵为紫，这是天命，就算想逃都逃不掉，清儿，你我都不过是被这天地玩弄的可怜虫罢了。”

　　自己内心所想的东西被戳穿是什么感觉？看着面前男子那如琉璃一般的眸子，清儿不由心头火起，许久不曾有任何波澜的内心升起了怒气，她推开风姓男子：“我同你可不一样！”

　　“恼羞成怒了吗？”男子眼中划过一丝怜悯，继而又被玩世不恭所替代，他伸手抚上清儿的脸庞，却立刻被一道幽蓝的光芒挡住，而后清儿手成刀状，刺向男子的颈部。

　　就在手刀要到达男子的颈部时，清儿突然僵住，一条火红色的光链缠住了她的手臂，男子轻轻一笑，犹如寻到了世间最珍奇的瑰宝，他揽住清儿纤细的腰肢道：“果然是你！”

　　然后在清儿下一波攻击之前飞起，再一个潇洒的转身，落座在屋内的椅子上，看着清儿毫不费力地解开自己放出束缚她的光链，他用赞赏的语气说：“从海原到赤鸾，击退我无泪宫派去暗杀你的前后一共二十三波人马，不愧是云湘顶顶有名的轻云将军的女儿。”

　　清儿脸上愠怒不消，男子又说道：“先收起你的爪子，听我讲个故事如何？”

　　然后也不理清儿的反应，自顾自地讲起来：

　　“轻云将军乃云湘名将，年纪轻轻却战功显赫，又隶属皇族，本来在他与锦华公主成亲后即可掌管帅印，可谁又能想到他竟在婚前一个月逃婚了呢？

　　当然，与此同时失踪的还有赤鸾国夏老相国最小的女儿夏惠心，二人隐姓埋名倒是安静地生活了几年，可惜十二年前，锦华公主亲自拿人，轻云将军愧对公主，留下妻子与四岁的女儿，自尽以谢罪。

　　一年前，夏惠心过世，其兄也就是现任的夏相国找她的女儿，为了保密，不让人知道那女孩的身世，将其认作义女，但没想到此举惹来相国夫人的怀疑。不知道夫人是将那女孩当做相国的私生女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而锦华公主此时也知道还有一个孽种留存世间，苦于身份不能亲自出手，于是双方均找到了我无泪宫头上。”

　　说到这，他扫了清儿一眼才接着说：“二人出手之阔绰，可谓是今年最大的生意了。只可惜，这个女孩好像不似我们想象中的好对付，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像只猫，一转身就变成母老虎，不动声色地让我二十三路人马铩羽而归，现如今，只好由本宫亲自出手了。”

　　此时清儿已经冷静下来，她开口道：“无泪宫主风行云，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要劳烦您大驾光临。”

　　“啧啧，现在又乖起来了，在打什么鬼主意？刚才你教训那痴傻二婢时的气势我还铭记于心呢。”风行云好笑地看着面色清冷的清儿，继续说：“放心吧，我现在不想杀你了。”

　　“你也说是今年最大的生意了，哪有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的，况且你能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我房内，功力怕是高了我不止一两倍，取我性命轻而易举，为何不动手！”清儿十分不相信他的话，自出生至今，除了娘亲，连爹爹的话也是不可信的。

　　风行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面若春水，眼似寒冰。能练就这一身功力怕是不知吃了多少苦，她这十几年，可曾有过安稳日子？一丝名为怜惜的情绪绕进风行云的心中，他望着清儿，眼中尽是腻死人的温柔：“因为我舍不得了。”

　　轻柔的话语钻进清儿的头脑中，心跳不受自己的控制，一下飞入云端，一下落入谷底，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吻了吻她的唇角，在耳边说了什么话，没听清话语的内容，只记得不时吹向耳朵的呵气，弄得心跟着一颤一颤的。直到哈巴狗小白用钝钝的角蹭着她的小腿，清儿才发现，那有着酒红色眼睛的男子，已经离开了。她轻抚心口，稳住那狂乱的心跳，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风行云，你对我施了什么妖术？

　　当然是你喜欢上他了，在一边跟看电视似的林缘自言自语，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自己的遭遇，自己的轨迹，一切——从此开始。

　　春去秋来，转眼已过半年。

　　这段日子在林缘眼中就像在过流水账，好像时间很长，有仿佛一瞬间就过去了，当然，林缘早就把这当成看电视了，过瘾得很。

　　这期间夏相国来了几次，说了一些夏惠心生前的事，什么一生下来寒兰绽放，四岁能作诗，生的是天姿国色之类的话，清儿依旧是那个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相国大人很无奈，再加上那刺眼的蓝色，使得夏相国来得也少了。

　　相国大人来得少了，自有暗中以为清儿失宠的人，于是一群侍妾涂脂抹粉整日来闹，清儿也不恼，权当作是空气了，搞得她们十分无力。只有正房夫人稳如泰山，除去每日清儿去问安以外，便见不到她了。

　　痴傻二婢被教训了一顿后也很老实，每日战战兢兢地往长房传信，小心翼翼地将清儿伺候得服服帖帖。

　　一切如清儿所预期，生活得很顺利，除了——

　　“清儿的房间真是素雅，一如你本人呢。”某个不要脸的家伙赖在清儿的床上死活不走。

　　“宫主大人既然嫌这里不够阔气，就赶快走吧。”清儿黑着一张俏脸，咬牙切齿地说。

　　自从那日这厮来过之后，这里就成他家了，每逢日落必来，不到三更是绝对不走的，而且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比如：

　　“我在这里都习惯了，不想走了。对了，我饿了，清儿给我做些吃的吧。”风行云是一脸的无赖啊！

　　“这里怎么比得上无泪宫，宫主怎么可能待得惯，清儿手艺也不怎样，况且此时已经夜深，宫主莫非都是不睡觉的吗？”我忍，谁叫我打不过他呢。

　　其实一开始清儿也是想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可是耐何此人功力深不可测，又长了一张赖皮脸，撵都撵不走，清儿只能任由他把自个儿房间当客栈使唤，平时加点儿冷嘲热讽。

　　“瞧你说的，你莫不是忘了无泪宫做的是什么勾当，夜里正是赚钱的大好时光，怎么可能睡觉呢？”最大的杀手组织，楞被他说的跟某个夜晚灯红酒绿的不良职业似的。

　　“我这里没有你能赚的钱，风大宫主赶快到别处执行任务去吧。”怒气再度上升，很好，这位风大宫主总是可以成功地挑起她的怒气。

　　“这里有你，清儿。”深情的话语伴着醉人的眼神，将清儿的怒火灭到九霄云外去了。

　　“清儿，自第一次见面后，我的心中就住下了一个你，不是我整日来烦你，而是除了此处，我再也想不到自己可以去哪里。”

　　心再次随着他的柔情颤抖起来，清儿抚住胸口，生怕剧烈的心跳被眼前的人听到。

　　“清儿，同我走吧，这相国府不是你的家。知道你在这里时是什么眼神吗？冰冷、寂寞，看得让人心疼。为什么你总是将那面你娘亲留下的镜子扣下，难道不是因为这张像极了你娘亲的脸每次看到都会让你伤心吗？住着她曾经住过的房间，除了怀念还有悔恨不是吗？这里不会让你快乐的。”琉璃一样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怜惜，仿佛因她痛而痛。

　　“我的事，不用你管！”清儿以为自己的话很有气势，可是说出口却是十分的没有底气。

　　看着她在那死鸭子嘴硬，风行云不自觉地露出宠溺的笑容：“我想带你走，带你去看看这世间，你不应该窝在这小小的相国府终此一生。”发现清儿面色犹豫，他又道：“明日我再来找你，到时，等你的答复。你若不应，那便是我最后一次来烦你了。”

　　明日再来吗？最后一次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清儿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还是那面镜子，还是那张美若天仙的脸，只可惜，一双熊猫眼挂在了白皙的皮肤上。

　　一夜无眠啊！

　　满脑子都是风行云风行云风行云，辗转反侧，尽是他那句“你若不应，那便是我最后一次来烦你了”，本来应该很开心的，可是，萦绕在心头这种失落感是什么呢？

　　再一次习惯地扣下镜子，内心深处却为着这自然的行动惊异着，他连这么细微的事都观察到了吗？娘亲是被人杀死的，在她面前。而她，空有一身本事，却仍是无能为力，没办法，她对毒物一窍不通啊！不由得恨起爹爹来，记忆中那个教她本领的男人拍着她的头说道：“清儿真是奇才，长大了与爹爹一同保护娘亲可好？”她带着极大的幸福感，努力地点头。然而那个男人却没有遵守约定，空留下她们母女。

　　每一次照镜子，都会想起那个拥有一张与她相似的脸的人离世的情形，想起那种无力与悔恨的痛楚，不由得厌恶起自己的脸来。

　　同夏相国回府，也只是为了看看娘亲长大的地方。然而这一切，都被那个男人看透了，他对自己，当真是尽心了。

　　而自己对他呢？想起他无赖似的行径，清儿不觉失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自己就是生气了，像小孩子一样。

　　“若是不应，以后便不来了吗？”清儿重复着，心中做出了决定。

　　又是夜半十分。

　　“你决定了吗？”红衣男子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要我同你走，你也得做些保证吧。”

　　男子握住清儿的手，凝视着她湛蓝的双眼发誓：“我，风行云，必爱你一世，此生绝不负你！”

　　“好！”清儿也回望着他火红的眸子：“我……”

　　##############

　　“林缘……醒醒……”

　　“姐姐，你醒醒啊！”

　　“靠！吵什么吵！帅哥美女正私定终身，这么关键的情节不让我看！”林缘愤怒做起身，对着两个大侠狂吼，敢不让我看！

　　正想到这，想要再训两句时，就看见面前一张铁青的脸，冷冷地甩出一句话：“你胆子不小啊！”

　　厉尘霜！

　　妈咪呀！林缘立刻蹦起，抓着他的衣袖道：“你，你听我说，我刚刚看见了……”说到一半却因为回想起的东西而卡住了。

　　“看见了什么？”厉尘霜神色依旧冰冷，大有你要是解释不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的架势。

　　不是看见了，而是想起了清儿最后说的那句话——

　　“我叶清殇，今日愿与你走，他朝你风行云若是负我，绝不会轻饶你！”

　　叶清殇！

　　这不就是前任玄瞳之主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