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瞳》斯文

1、第一章 宿命起

　　“高考终于结束了！”一个穿着卡通睡衣的小女生欢呼着。

　　“再过半个月出成绩，我们明天去估一下分数，然后上网查一下各大学的信息，决定自己要报哪个地区，什么专业，要办的事情很多。并不是高考结束人生也跟着结束了，我们的路才刚开始走。”一个戴眼镜的女生说。

　　“你的人生的确刚开始，但是不代表我们可以出去玩，三年苦战过来，我都不知道世界大事了，我们去哪里逛逛吧！”一名短发女生抱着眼镜女的胳膊开始摇，眼镜女无奈的答应:“你的世界大事和去哪里逛逛无关，不过我不介意出去放松一下，但要在我估玩分之后。”

　　“太好了！你也同意了，那就剩林缘了。”

　　听到短发女说起自己的名字，林缘才从漫画书中抬起头，慢吞吞地说：“我……”

　　话还没说完，另外三个女生冲上来抢了书，齐声冲着她的耳朵喊：“不许你拒绝！”

　　“我投降！”识时务者为俊杰，五百只鸭子怎么也比不上一千五百只。就这样，两天后林缘被三只母老虎领到了X市有名的公园。

　　长期学习后出来玩一次的确不错，尤其今天天气不冷不热，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很适合踏青。算了，把那堆漫画帅哥丢到一边，尽情放松吧，但是——

　　她并不打算在鬼屋里放松，那样只会让她更紧张！

　　林缘惨白着一张脸连滚带爬的从入口跑了出来，让那三个女人去体验所谓的超自然风景吧，她绝对会做一星期噩梦的！早知道跟她们出来没好事，尽想着法儿的吓唬她。林缘晕乎乎地走进一扇门，找了个凳子坐下。

　　“小姐，请问您要测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屋子中。

　　林缘这才发现她跑到了什么地方，就是那传说中忽悠人的占卜屋，挺大个屋子里就一傻乎乎地摆着水晶的桌子和两凳子，外加一帘子，让人看不见里面人长什么样，增加神秘感。她平时是挺不信这东西的，要信也得信咱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遗产周易啊，有那功夫去玩外国水晶球，还不如弄个解签实在，不过既然跑进来了就测测吧。

　　“测将来，能考上哪所大学，最好把高考分数测出来。”

　　“请将姓名年龄生日写在纸上。”

　　林缘将纸条交了过去，盯住帘子，看看他能说些什么。

　　帘子里的人接过纸条后，久久不做声。就在林缘要不耐烦时，帘子里的人开口了，但他的声音却不像是从林缘面前发出，更像是在她的头脑深处响起：

　　“你接下来会很倒霉的。首先是意外受伤，然后左眼失明，最后还离开这个世界。你不会考上任何大学的，你等不到个时候了。至于高考成绩，我想你不需要了。”

　　“你有毛病吧！哪有算命这么咒人的！”林缘站起身走向帘子，打算看看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长什么模样，想吓唬她然后破财免灾？基本上骗钱的都这么干。

　　林缘掀开帘子，里面空无一物，惊疑间她四下张望，却发现哪里有什么占卜屋，自己根本就一直坐在公园树荫下的长椅上，刚才的一切像梦一样，烟消云散。她突然觉得很冷，即使站在正午的烈日下也驱不走内心的寒意。

　　不待了不待了，什么破地方！林缘不自觉地用手抱住双臂，决定快点离开这个该死的公园，于是也不与那三个舍友说一声，就跑了出去。然而奔跑中的她，没有看到自己身后的长椅再次变回了占卜屋，里面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的背影，大开的屋门像怪兽张开的大口，似要将她吞噬。

　　“你逃不过命运的，接下来的道路是注定好的，你的未来只有争夺、逃亡和绝望。”仿佛来自九幽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占卜屋周围，慢慢消散。

　　当另外三人找到提前跑出公园的林缘时，她正躺在市医院的病床上，全身上下的绷带绑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双腿打着重重的石膏，右手被绷带挂在脖子上，至于头部，鼻子以上都被缠了起来，就剩一张嘴吃着林妈妈削好皮切成块并喂过来的苹果。

　　卡通睡衣女一见这情形张大了嘴：“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林缘的嘴明显忙不过来，林妈妈就一边哭一边说还一边喂苹果，说到激动处，还拿着水果刀乱比划，林缘蒙着眼是看不见，却是另外三人满脑袋是汗的看着林妈妈手中的水果刀一次又一次的滑过林缘的鼻尖。短发女生怕这小姑娘大难不死，倒是被自个妈给谋杀了，连忙说:“阿姨，那个我听说您已经一宿没睡了，要不您回去歇会，我们在这儿看着就行了？”林妈妈也是累了，站起身说：“圆圆她爸再过一会儿及到了，你们聊着，我先走了，有事叫护士。”

　　林妈妈一出门，眼镜女就开口了：“也就是说，是你走到公园门口时，一个足球沿着抛物线的轨迹直接砸在你的头上，然后你就迷迷糊糊地走到路中间，正赶上一大卡车开过来与你右侧身体进行了亲密接触，虽说物体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你身体的承受力和卡车的明显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你平行飞出，落地时又落在了那个该杀千刀的足球上，因此又在地上转了几圈，不知道怎么就滚到一公交车正前方，双腿又被撵了一下。在你经历了如此的风吹雨打后，居然只是双腿轻微骨折，周身只是皮外伤，最严重的居然是你右侧大脑被那足球撞那一下，我真不知道是说你幸运还是倒霉。”

　　“您的意思是我都成现在这模样了还能叫幸运？”林缘现在的脾气相当不好，但这事搁谁身上谁都郁闷，何况还有一损友在你面前用物理学术语精确地描述了你事件发生的全部经历，然后告诉你：“你运气真不赖，居然没死！”

　　“她的意思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这丫头从小就不会说话，你忘了上回我急性阑尾炎发作让她打电话叫救护车，话说的值班大夫愣是以为我们给那逗人玩呢，要不是后来又打了一次，我现在都撒手人寰了，哪还有功夫来这儿气你。”短发女上前安抚林缘。

　　四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林爸爸到了，三损友就告辞了。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林缘的皮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双腿骨折未愈和左眼还戴着眼罩，说是右侧大脑皮层是管理左侧身体的，她的右脑被足球撞那一下正好伤到了左侧视觉神经，可能会造成暂时性的失明。她看着镜子里的独眼龙，想起那天医生跟爸爸说病情时的样子，一遍一遍地解释为什么右侧受伤却会造成左侧后遗症，其费力程度和《命中注定我爱你》里的大夫一样，就差把“猛爆性视网膜侧枝阻塞”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名词给弄出来了。叹了口气，把自己搬进轮椅里，打算出去透透气。

　　今天的医院格外的肃静，走廊里连一个护士都没有，就算过了探视时间也吧至于这样吧？空荡荡的走廊显得格外阴森，就像……

　　就像那天的占卜屋！

　　林缘心里一惊！由于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疼痛与抑郁占据了她的思维，使她竟然忘记了自己就是因为那个奇怪的预言才盲目地跑出公园，然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

　　“你接下来会很倒霉的。首先是意外受伤，然后左眼失明……”预言上说的话竟然全都实现了！

　　“最后还会离开这个世界……”林缘低声重复着预言，真的会这样吗？连她都搞不清楚那天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具体的情形根本不记得了，脑海里只剩下那空旷的屋子和冰冷阴森的话语，一次又一次的在记忆中回放。

　　林缘抬起手，疯狂地敲打着头部，拼命阻止自己去回想这件事，这时一个小护士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说：“不舒服可以叫大夫，不可以这样，会伤上加伤的。走，我带你去找医生，哪里不舒服要说清楚。”说罢就推起林缘的轮椅，走向电梯。

　　太好了！这个时候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去看看大夫也好，说不定自己大脑受到撞击出现了幻觉也没准儿，可能连那天的预言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定是这样！

　　“不是这样吧？我明明亲手给你占卜的，怎么可能是你臆想的呢？”

　　清冷的声音如第一次一样突然的响起，林缘猛回头，哪里有什么小护士，电梯里明明只有她一个啊！

　　她抬头看着电梯里的指示灯，19楼！这座医院应该只有18楼才对！

　　林缘用手捶着电梯门大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没有人理会她，电梯依然飞速向上。林缘绝望地看着指示灯从18变成19后，黑暗降临了。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轮椅的存在，只有电梯依然在上升。会上到哪里呢？天堂？地狱？这是她昏迷前最后的意识。

　　她听到了溪水撞击石头的清脆声，嗅到了茉莉花的清香，看到了阳光透过树叶稀疏地洒在她的身上，这里是哪里呢？为什么她闭着眼睛还是会看到呢？好渴啊，潺潺的水声更加激发了她的感觉，林缘挣扎着爬起来，蹒跚地走向声源处，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双腿上的石膏不见了，全身的疼痛消失了，只有那只左眼，依然看不见任何东西。

　　林缘跪在小溪旁，将手伸进水中，正要捧起时，她发现了一件让她毛骨悚然的事情——

　　溪水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左眼的纱布已经不见了，除此之外，不见的还有她的眼白，那只已经看不见的左眼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墨色的黑，衬得溪水中的她，像来自地狱里的妖魔——

　　头脑一片空白的她，左耳边又响起那个不知男女，不含感情的声音：

　　“宿命起，尘缘尽，清风引，玄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