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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卖了她,值七十两呢 ...


  •   二人赶回城是已是申初初刻,方以昭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机会必当相报。”

      叶应元摆手道:“此等小事,何言报答。”

      方以昭踩在叶应元的肩上刚爬上墙,叶应元忽然想起还未问她的名字,刚抬起头,眼前竟是淡蓝色的裙摆晃动,当即红了脸低下头,等了片刻方道:“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方以昭坐在墙头愣了片刻,回道:“李晚荷。”

      叶应元正准备告诉方以昭自己的名字,却已不见方以昭的踪影,只得失落地闭了嘴。

      匆匆赶回暖花苑,方以昭换了件素衣,面不施粉黛,把头胡乱梳了。便去了二娘住的香菡园,园内有一大片池塘,粉嫩的荷花在火轮似的日头下长得正是娇艳,数只蜻蜓躲在荷叶下,不时点水而过,泛起一圈圈青色的涟漪。

      方以昭进了内院,见大丫鬟晴儿躺在葡萄架下的贵妃椅上吃着葡萄乘凉,见方以昭来了,她忙站起身迎上前来道:“三小姐,今儿怎么得空来香菡园了?”

      方以昭垂首低声道:“我来找二娘有事。”

      晴儿凤眼微挑,道:“这可不巧,二娘刚管家,上午生了一场好大的气,发落了几个不懂事下人,中午也没吃几口饭,就连少爷小姐都被二娘打发出去了,这才刚才睡了一会儿。三小姐你等着我进去瞧一眼。”

      方以昭在毒日头下等了片刻,晴儿掀起珠帘,走了出来到:“三小姐可不巧,二娘还在休息呢,要不您先回去?”

      “不了,我就在这等着。”

      “你要愿意等就等着吧。”晴儿一甩帕子,扭着水蛇腰,斜靠在贵妃椅上吃着葡萄。

      夏日的日头正是毒的时候,方以昭脸上满是热汗,她幼时家贫父母又重男轻女,每年暑假都会进山采药补贴家用,若是遇上雷阵雨刚放晴那会儿,脚踩进泥里拔也拔不出来,走一步都艰难,头上又是烈日,那可比这苦十倍不止。

      过了足有一个时辰,大丫鬟瑞香走了出来,瑞香面貌柔和向来十分温柔,见方以昭站在院中晒太
      阳,有些吃惊:“三小姐怎么没回屋呢?晴儿,我不是让你请三小姐回去吗?”

      晴儿把葡萄皮吐在手上,乜斜着凤眼,牙尖嘴利地回道:“我让她走,她不走,我能怎样,人家是小姐,我是奴才丫头,只有人家吩咐我,哪有丫鬟赶小姐的道理。”

      瑞香面露难堪之色,也不再多理会晴儿,招手让方以昭进屋,又忙着拿了条干净毛巾给方以昭擦了脸上了汗水,才带着她进了里屋。

      冯芙蓉坐在红木罗汉床上一手捏着一枚绿油油的莲子逗着一只白色的碧眼狮子猫扑抓,一手捏着
      团扇轻轻摇着,身罩轻纱,头发梳的虚笼笼的,水髩描的长长的,脚穿红色莲花绣鞋,衬托的面如芙蓉,肌若冰雪。

      方以昭进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她也不让坐,只顾逗猫,又让瑞香剥莲子与她待吃过莲子,她方才接过瑞香递来的帕子擦了手,问道:“三小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方以昭咬了咬唇道:“二娘我不该和你作对的,我知道错了,我和解风一天都没吃饭了。紫燕那丫头这天天躺着,臭死了,也没人给收拾,她还张着嘴要吃食,不给就骂,解风都吓得不敢出门。求二娘把她拉出去卖了吧,不拘几两银子也算是我的一点孝心。”

      冯芙蓉把碧眼狮子猫抱在怀里宠溺地抚摸着,得意地笑了笑道:“你看看你这小孩子家家不懂我们大人的好意,如今便是后悔也没法了,那丫头被打的臭死,连站也站不起来,怕是连一两银子也卖不出,我才管家就因你折了本钱,你说你这做得什么事儿!”见方以昭泫然欲泣的模样,冯芙蓉笑道:“还不给三小姐搬张凳子坐。”

      “二娘我今日才知道那丫头的哥哥在城郊燕河村中开的好大的安记油坊,不知是从府中偷了多少去了,若是我们把她送到王妈妈那儿,再遣人去她家让她哥来赎买。”说着,方以昭伸出五根指头,“至少五十两。”

      冯芙蓉一见五十两便心痒难耐,她乃布商之女,向来重利,在府中虽有月例但她一向爱俏,头面之类必要和大娘比个高下,如今正好乘着管家,能多多赚些才好。

      方以昭乘热打铁道:“这丫头眼见不行了,乘着这个机会把她发卖了,还能对外说丫头手脚不干净坏了家里的规矩,让家里人领回去了。若是这丫头死在屋里,二娘你才刚管家,昨晚刚打发一人,这要又有人死了,知道的晓得是二娘仁慈不和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计较,不知道的还不知要编排成什么样。”

      冯芙蓉拍桌大怒道:“我看谁敢编排老娘!”

      “府里的小人最多,口又杂,二娘又刚管家保不齐哪个没脸的乘机使绊子,二娘不得不防啊!”
      冯芙蓉把狮子猫递给身旁的瑞香,捏着团扇了两下,低头思索了片刻,道:“明日一早瑞香你去让琴童把王妈妈叫来。”

      方以昭慌忙道:“二娘可别等明日了,今日我见那丫鬟吐了口黑血多半是内脏有出血,保不齐今日就死了,到时二娘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倒不如乘着那丫头还有口气,今天就把事办了。”
      “这事确实宜早不宜迟,这丫头活着出去倘若死在外面,也落得河水不洗船,与我无关。死在屋里岂不腌臜死了。”冯芙蓉道,“瑞香你现在就去让门首的琴童把王妈妈叫来,就说我有事吩咐。再让李季骑马去把那丫头的哥哥叫来,拿银子去王妈妈家买人回去,五十两银子一两也不能少。”

      王妈妈中等身材,穿一身蓝绸衣,头上戴着几根金银簪甚是利落精明的一妇人。在屋内就能听到她在院中和晴儿在说笑,进了屋内便忙忙地给冯芙蓉请安,又和方以昭问好:“三小姐,多日不见瘦了。”

      方以昭回道:“王妈妈可好?”

      “自咱们这两只脚,还赶不上一张嘴,劳苦命!就盼着二娘能多赏口吃的才好。”
      狮子猫跳在小桌上打了个哈欠,冯芙蓉摸着猫下巴笑道:“昨日便给你了一个好差事,你倒好有人上门去买出二十两银子买她做老婆,你倒扭着不卖。”

      王妈妈一拍手道:“二娘您不知,那丫头脸儿肿的老高,眼睛也哭的肿肿,皮相坏了卖不出钱。先前我在府里见过她,长得很是标致就是院里的粉头也少有这样的。这几日我先哄着她说不卖她,留她在家做个干女儿给我养老送终,待她养好了,卖到勾栏去才能赚得大钱,到时我也好孝敬二娘。”

      冯芙蓉听了此话甚至高兴,连忙命人让座看茶,又道:“还是王妈妈会办事,今日我又有一件好差事找你。昨晚打了一手脚不干净的丫鬟,眼见是不成了,今晚让人把她抬到你家去,晚间她哥哥自会去赎买,到时五十两银子一两也不可少。”

      王妈妈仿若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急的暗地里直咬牙,若是这丫头死今夜若是不得脱手死了,二娘见不着钱,指不定怎么着呢?她家人再找来,到时见了官,这姑奶奶肯定把自己摘得干净,可就可怜了老身一把老骨头还要在官府遭罪。

      王妈妈老脸苦着,道:“这……好是好,只是那丫头我见了,打成那样了,那丫头若是死我家里
      了该如何?那他家里人岂不要拉着我去见官,老太婆可经不起官府的板子。”

      听了这话呢,冯芙蓉立时冷了脸。方以昭道:“王妈妈你常在府中走动,常年来不知受了二娘多少恩惠,如今就这么点事托你去办,你便推三阻四,不知与二娘分忧。”

      冯芙蓉冷声道:“若是办不了,以后你也不必进我的门了。况且我也不让你白做事,到时你就和紫燕的哥哥说,六十两银子少一两也不卖,他妹妹捏在你手里,也不怕他不答应。”

      王妈妈生怕断了财路,见有十两银子拿,又活了心思,涎着老脸赔笑道:“二娘你这可就说笑了,我老婆子肯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帖。”

      三人吃了饭闲聊了片刻,天色刚暗下,冯芙蓉道:“她哥哥肯定能赶着关城门前进来,现在就把人抬王妈妈家去,免得到时慌了手脚。”

      派了几个小厮从后门悄悄地把紫燕抬了出去,让王婆雇了辆马车把人带回家去。

      方以昭匆匆赶回暖花苑,她没想到冯芙蓉会临时加价,只得多拿了些银子往王妈妈家赶去。

      王妈妈让车夫帮忙把紫燕抬到隔间床上,付了钱把人打发了。紫燕此时已睁不开眼,面色煞白身上滚烫。王妈妈跺脚直骂:“丧门星进门晦气死了,迎翠丫头死哪里去了,还不赶紧打盆凉水来给她降降温,这要死这儿了,老娘还要倒赔二娘五十两银子。”

      迎翠半日没进来,王妈妈赶到厨房见她正在煮茶,气是不打一处来,揪着她的耳朵骂道:“你这个死丫头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没听见老娘叫你呢。”

      迎翠惨呼道:“干娘我这儿给你煮茶呢,没听见!”

      王妈妈一口啐在脸上骂道:“老娘喊那么大声,就是个聋子也听到了。平常喊你吃茶,你怎么……”

      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王妈妈快来开门!”

      王妈妈一听是李季的声音,立时眉开眼笑地跑去把门打开。

      李季和安明累的满头大汗,一开门安明便火急火燎地问道:“王妈妈我妹子呢?五十两银子我带来了。”

      说着,安明放下银子就要往后堂走去。王妈妈一把拉住他,道:“哎!你这人谁说五十两银子就卖的,七十两一文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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