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之封魔师》马库拉

20、灵感与梦境

　　有时候，仅仅是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个奇妙的念头闯入，于是，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这是灵感。

　　韩瑞此刻正品尝着灵感带来的奇妙快感。在大堆资料和文件堆里埋了好几个通宵之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嗯，看来要去实地看看了。”

　　另一边，岳珊珊望着ICU病房里的夏琦辉，浑身都是纱布的样子实在很狼狈。

　　“我的儿子……”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岳珊珊连忙回头。上次她来的时候还不肯说话的傅文如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头仍然深深埋在胸前，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她的这副样子，让岳珊珊怀疑刚刚那个声音是她的幻听。但那不是幻听，因为很快，傅文如继续说了下去：“我的儿子，在哪里？”

　　“呃……”没想到她第一次说话就会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

　　“我的儿子，在哪里？”没有得到答案的傅文如继续重复，“我的儿子，在哪里，我的儿子，在哪里，我的儿子……”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尖利，最后，她猛地抬起头，用失神疯狂的眼神盯着岳珊珊，“我的儿子，在哪里？”

　　在这位几乎疯狂的母亲面前，岳珊珊几乎要吐出真相。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吞下。她不能说，对谁也不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岳珊珊在傅文如面前蹲下，拉着她的手臂，说：“你的儿子会回来的，会完好无损地回来，我保证。”

　　听到这句话，好像突然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傅文如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岳珊珊连忙抱住她，与此同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韩瑞的声音：“珊珊，我找到夏琦辉的线索了，过来看一下。”

　　夏琦辉的线索？岳珊珊心里咯噔一下，随便答应了一下便挂断了电话。等赶来的护士扶走傅文如，她赶紧跑到停车场，发动车子赶往韩瑞说的地方，风和高中。

　　鲜红的雪佛兰很不温柔地在路边停下，站在人行道上的韩瑞笑嘻嘻迎上来，“来的真快啊，是不是因为想到了我？”

　　“一米距离，不准靠近！”岳珊珊抬起胳膊把凑上来的男人挡住。如果不用冷硬的口气和他说话，这人是不会知老老实实保持“普通同事”的距离的。“你发现了什么线索，说吧。”

　　“真是冷淡啊。”韩瑞挠挠头，然后掏出从单肩包里掏出一张地图递给岳珊珊，在一个小区域里面，有几个红色小圆点。他指着这些小点对岳珊珊说：“你看，这几个地方是夏琦辉的灵波出现的地方，这里是其中之一，风和高中——前几天这里发生过魔物袭击事件，夏琦辉的灵波在袭击发生时出现了。还有一个地方是这个废弃工厂，我查过，这里有一个穆家的封魔师做过任务，夏琦辉的灵波出现也是在任务期间。还有这里，这条街上，也是那个穆家的封魔师做过任务，也是任务期间出现了夏琦辉的灵波。”韩瑞顿了一下，然后稍微压低了声音，“珊珊，你不觉得，有些巧合吗？”

　　岳珊珊沉默不语。

　　“珊珊？”韩瑞喊了一声岳珊珊。她这么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突然，岳珊珊把地图塞回给韩瑞，说：“这种巧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的，我可以奉陪。”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既然韩瑞已经追查上来了，那么无论如何都要掌握他的动向才行。

　　韩瑞喜出望外，“哦，真的吗？我们分手之后，你还是第一次主动要和我合作。”

　　“我只是为了工作，请你不要做不必要的联想。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讨论一下吧。”

　　“好啊，我来的时候发现这附近一个不错的咖啡馆，去那里吧。”说着，韩瑞便拉起岳珊珊的手。珊珊反射性地抽出手，韩瑞愣了一下，随后又笑起来，挠挠刚刚被抓得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是不能接受吗？”

　　“呃，抱歉。”岳珊珊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过分了一些。韩瑞没有多说什么，迈步走在前面，珊珊在他身后半步跟着。望着韩瑞的背影，好像有些落寞，这让岳珊珊油然而生一种心痛的感觉，自己的冷淡态度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倒是韩瑞似乎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打击，扭头咧嘴笑着说：“我们到了。”

　　走进店里，两个人面对面坐下，点了各自要的饮料，然后韩瑞把一堆资料摊在桌上，和岳珊珊分析起来。他们的谈话进行了很久，一直到夕阳西下。

　　华灯初上，两位灵媒的讨论也结束了。分手的时候，韩瑞说：“好久没和你坐在一起说这么长时间的话了。”

　　岳珊珊犹豫了一下，说：“这是为了工作。”

　　“不要总是这么冷淡嘛，偶尔也要可爱一些。”

　　“我本来就不是个可爱的女人……”

　　珊珊话没说完，韩瑞突然抬手轻抚她的脸颊，但很快又放了下来。“那么，下次再见吧。”他说。这回换岳珊珊愣住了，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原来的女强人样子，扭头钻进车里，发动引擎，很不温柔地飞驰而去。韩瑞站在原地，望着雪佛兰消失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之后也回到车上，向反方向驶去。

　　岳珊珊并没有一路开回家，事实上，她只是拐了个弯便停下车子，掏出手机给穆小双打电话，跟她通报了今天他们讨论的内容。她说的时候努力压制自己的火气，不过那边的穆小双握着电话双手直冒汗，如果面对面的话，估计已经早就被她尅了一头包了吧？

　　“我会注意的，真的，我们保证，对吧，夏琦辉？”小双主动把声音的控制交给了夏琦辉。

　　“嗯，下次注意。”夏琦辉对岳珊珊说。

　　“没有下次了，你们最好做好准备，不知道什么时候夏琦辉就要回到身体里，如果不想让小双到时候受太多罪的话，夏琦辉你就老老实实不要再跟她的灵魂做什么纠缠！否则到时候剥不开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夏琦辉的灵波出现一次，就代表他和小双向着融合前进了一步。虽然有封印隔离，但那也只是个很临时性的东西，根本不能完全杜绝融合现象。“穆小双，你听好，一定要认真接受库尔拉奥的训练，只有你自己拥有了强大的灵魂力量，才能应付离开夏琦辉之后的事情。现在你除了变强已经没有退路了，记住！”说完，岳珊珊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呃，库尔拉奥？她怎么知道的？”小双不解地望着电话。

　　夏琦辉回答她：“他们也是老交情了，库尔拉奥去找她也很正常。”

　　“她叫你不要再帮我了。”

　　“你希望我不要帮你吗？”

　　“现在不是我希不希望的问题，而是你就快被找到了！那样的话……”

　　“我只想知道你想不想让我帮你。”夏琦辉强调了一遍。

　　“我？”小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想不想有什么关系，问题是你……”

　　“我是在问你的想法！”夏琦辉提高了音量，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地问别人的想法。

　　小双好像突然明白了夏琦辉的意思。她知道他们的处境，岳珊珊也警告过，可是，如果真的没有了夏琦辉，她真的能够独自面对今后的战斗和生活吗？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可他们之间的羁绊比所有生活在一起好几年的人还要深。她真的可以不需要夏琦辉吗？小双摇摇头，大声喊道：“不行，不行，我的想法不重要。”

　　夏琦辉没有继续逼问小双，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所以还是好好把握还在一起的时光吧。”最后，他对小双说。

　　分别，不一定是永别。但是这样时刻不离的境况，却是一定会终结的。他们的分别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生呢？分别之后，他们还能再见面吗？

　　不过至少他们现在是在一起的，而且还是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这是夏子峰曾经的梦想，和心爱的女人形影不离。

　　“小怜……”喃喃自语着，夏子峰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天还没有亮，闹钟的时针指向五点和六点中间的位置。又做梦了，又是那个梦。小怜的样子在一片烈火中逐渐模糊，周围的人却只是冷冷地看着。

　　——身为魔物，居然妄想和封魔师在一起，难道不是该死吗？

　　记得在那群人当中，只有这一句他听的最真切。他们是不能在一起的人，所以最后的灭亡也是可想而知的。如果没有相爱的话，就不会有之后的一切了，是我害了你，小怜。

　　反正已经没有了睡意，夏子峰干脆坐了起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光线被阻挡在厚重的窗帘外，他下床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望着窗外已经开始露头的朝阳。新的一天，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我倒是第一次碰到喜欢在白天交易的客户。”坐在对面的男人仪表还算堂堂，眼睛里有着超出常人的精明和算计，嘴角上挂着完美圆滑的笑容，怎么看都是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类型。

　　夏子峰拿过对方推来的文件夹，里面详细记载了夏氏一组内部纷争的情况，事无巨细的程度，差不多可以写一本报告文学了。“不错，我要感谢推荐你的人。”夏子峰从来不吝啬赞美。

　　对方也毫不客气地接下了赞美，“我可以提供长期服务，只要价格合适。”

　　“嗯，没问题。”

　　“价格要稍微贵一些些哦。”

　　“那不是问题，我只要有足够的情报就行了。”

　　对面的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我喜欢豪爽的人。”停了一下，他换上另一副小报记者的表情，凑近夏子峰，“我听说过六年前的事情，我可以降低点儿价格，能不能给我详细介绍一下？”

　　夏子峰头也没抬，边看报告边冷冷地说：“不值一提。”

　　“呵呵，别这么说嘛，很多人都跟我买当年那件事情的情报，我愿意给你打个折作为交换。”这位可是第一男主角，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弃？

　　啪的一下合上文件夹，夏子峰拎着包站起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钞票扔在桌上，然后对这个情报贩子说：“你最好不要打听，冯祺。”

　　被称为冯祺的男人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不耐烦，再继续追问恐怕会激怒他。于是冯祺挥挥手，说：“我只是普通的好奇而已，不用和我太认真。”

　　夏子峰瞥了冯祺一眼，扭头走出了咖啡厅。冯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这个人真的是当年那个夏琦峰吗？这么多年没见，真是变化不小啊。

　　出了咖啡厅之后，夏子峰开车去了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北星塔。这是一座高132.7米的高塔，城市中最高的建筑，不过明年会被边上的一座超级摩天大楼超过去。但无论是否被超过去，这座塔在市民心中最能代表城市的形象。这座塔有三个支柱，架起了整个三角形的塔身，差不多离地110多米的地方是一个观光大厅，能够俯瞰全市的景色，这里也成为了游客的必游之地。

　　不过今天夏子峰的目的不是观光游览，事实上也没有人看得出他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因为这个人只是开车绕着塔转了两圈，然后在路边下车，步行到塔下抬头仰望，随后又蹲下身体，抚摸了一下地面。“嗯……”夏子峰站起来，拍掉手上的尘土，“没有问题。”

　　接下来，夏子峰开车前往风和中学，但还没到校门口便远远看到韩瑞和岳珊珊站在那里，两个人似乎在说些什么，那个韩瑞看上去很兴奋，而岳珊珊一直没有说话，好像还有些心不在焉。

　　“哼，真麻烦。”夏子峰调转车头退到弯角之后，不让那两个人注意到他。等到他们终于离开之后，夏子峰才走到风和中学门口。里面还残留着些许血腥味——好像有些做的太过火了，夏子峰思忖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有继续下去了。夏子峰又一次摸了摸地面，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回到车上，驱车离开。

　　车行驶到一半，一个白色头发的少年突然从转角走进夏子峰的视线。这个少年散发着封魔师的特有灵波，而有这种发色的人应该是金之一族的白家的成员，真是少见。夏子峰停下车，尾随少年前行。少年走到风和中学的门口，握住大门的栏杆低下头，好像在默念什么。夏子峰没有靠的很近，看不清楚，但是很快，他发现少年脚下出现了白光，一个白色圆形咒印盘出现了。十几秒钟之后，白光消失，少年对着大门发了一会儿呆之后，拍拍栏杆转身走了。

　　“守护者？”夏子峰自言自语道。那个少年应该是在检查这里的结界状况，不过金之一族怎么会插手查看火之一族的封印呢？能派出这种毫不相干的守护者的，也只有封魔师协会了。“看来火之一族的骚乱，连协会也有些担心了。”夏子峰低声嗤嗤笑了两声，“这种家族，还是消失了比较好吧？”

　　时间很快过去，夏子峰回到了公寓。小莫显然等了他很久，不耐烦地喊道：“你没带手机啊，我都找不到你的人！”

　　“哦，是吗？抱歉啊。”夏子峰走上前，拍拍小莫的脑袋，就像哥哥对待妹妹那样。

　　“不要总是拍我的脑袋，会笨的。”

　　“你很聪明，稍微笨一些也没什么。”

　　“去死啦！”小莫一拳打到夏子峰的腹部。这一拳让她发泄了一下，于是变回比较平和的口气，对夏子峰说：“那边来联络了，他们在催你。”

　　“这种事情，急不得。”夏子峰好像并不在意，径自走到沙发边坐下。边扯开领带，边对小莫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今天去了很多地方，有些累了。”

　　小莫把文件放在茶几上，随后离开了房间，顺手还帮夏子峰关上了门。夏子峰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思绪也被释放，飘向远处。“小怜。”那个身影又一次出现在眼前，真切又模糊。除了那个微笑，她的样子几乎已经快被忘记。他刻意不去回忆她的长相，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回忆，潮水就会冲垮他。“小怜。”夏子峰重复着这个名字，“很快，很快……”

　　晚霞消失的时候，小莫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夏子峰侧躺在沙发上熟睡。她走过去，想叫他去吃饭，可她不忍心去打搅他的失眠。小莫小心地在沙发边蹲下，凑近端详夏子峰的样子。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脸。睡梦中的夏子峰，好像又恢复成了当年那个“好男人”。很精致很挺拔的五官，黝黑的半长发，几缕刘海散落在额前。这就是她今后要一直相依为命的人，几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个短发的青年，现在脸上已经有了一些些沧桑的感觉。这几年在外面一定不好过吧？“唉——”小莫不知不觉叹了口气，然后她站了起来，到卧室拿了条毯子为夏子峰盖上。

　　睡神把城市带入了梦境，在那里，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当阳光再次升起，梦境便会散去，模模糊糊，可能连个记忆都不剩。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梦境是一种深刻的记忆，每进入一次，记忆就会深刻一些，直到把它刻入骨髓，刻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