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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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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芊苓和萧风年回到客栈。
一路上她都带着斗笠,白纱布垂挂,遮住上半身。防险起见,左芊苓还用面纱遮住脸,当真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萧风年也带着一顶面具,那双充满玩味的眼睛隐在面具下,不笑的时候,看上去竟有些深沉莫测。
“这个申二郎的罪证被我们找着,相当于抓住了他的一个把柄。”
萧风年说着,转头看向左芊苓:“如果直接上报官府申二郎过继文书造假,他就可以身败名裂。”
左芊苓摇头:“不可能如此简单。”
她边走边道:“权贵只手遮天,纵使申二郎过继文书造假的事情被告,也只有达官贵人亲自将此事上报才有效。人微言轻,官府险恶,像我们如今这样籍籍无名的身份,根本不会有人愿意相信。”
他道:“所以要找权势高的人助力。”
左芊苓未置可否,“先回去听听绪茶都偷听到了什么。”
客栈厢门一开,绪茶就第一时间冲过来:“我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
“那申二郎和他的两个随从好像发生了内讧!我看见其中一个人趁申二郎走后就骂他见利忘义,是个王八羔子,总之他们之间就是有嫌隙。”
左芊苓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大好的情报,看向绪茶的目光带着夸耀,道了声谢后赶忙进屋。
绪茶道:“姐姐你是有想法了?”
左芊苓点头:“明日夜里,你和我去申二郎府上,我找临娘子有事。”
*
第二天夜里,亥时四刻。
绪茶在左芊苓口中听了申二郎伪造过继文书的事,义愤填膺,又极其同情临娘子,帮衬她一把的心此刻涌出胸腔。
绪伯和萧风年在后方远处保护她们的安危,左芊苓带着绪茶,悄悄潜入申府,动作轻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此刻申二郎已睡下,临娘子等孩子也睡着后,她一个人去往储物间。
按理说她此时应该回房睡觉才是,为何会去储物间?
藏在暗处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立马偷偷跟上去。
临娘子进入储物间,关门后悄悄点灯,在某处堆满废纸的角落寻找半天,拿出一张褶皱的纸。她细细地看,眼眶渐渐泛红,半晌后,脸颊流下一行清泪。
“临娘子。”
一道少女的嗓音忽地传来,临娘子吓了一跳,这声音很陌生,不像是她从前认识的人,警惕道:“是谁!”
黑影翻窗一跃进来,少女穿着斗篷,遮住全身,她温声道:“临娘子莫怕,您可能不记得我,但我一直记着你。从前你在路边拯救一只骨折的小狗,那小狗的主人是一个姑娘,那姑娘就是我。临娘子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
临娘子迟疑地看她,似乎在回忆,半晌才道:“……好像确有此事。”
绪茶心里暗暗松口气,还好左芊苓提前告诉过她这些事。
左芊苓先前在老夫人寿宴时和临娘嫂嫂接触过几回,两人话很投机,畅聊愉快,临娘子还把自己曾经救过一只小狗的往事同她讲。今日她便把此事告诉绪茶,便于嫂嫂打消戒心,让绪茶和她有面谈的机会。
“我今日便来为临娘子还恩。临娘子面色不佳,是遇到了烦心事?”
临娘子抿唇不语。
绪茶打量她神色:“听闻街坊的人都说,申二郎的儿子过继给逝去的申侯,不知所言是否属实。”
临娘子张口就要反驳,但还是蔫了回去。她轻道:“属不属实,由不得我说的算。”
“此话何意?”
临娘子深吸一口气,说道:“实话实说吧,申二郎为抢夺四弟遗产,伪造过继文书,此为大罪。我现在真正想要做的,是阻止他干出这样的事,极其艰巨,姑娘势单力薄,单凭你一人根本帮不了我,还请姑娘……不必把精力平白耗费在我身上。还恩之事不必挂怀,临娘此番谢过姑娘好意。”
绪茶沉默一瞬,垂眸看向临娘子手中紧攥的纸张,问道:“临娘子手上拿着什么?”
临娘子急忙将纸张背向身后。
绪茶笑了笑:“不必紧张,我觉得临娘子方才有一处说得不对,我并非势单力薄,我还有很多伙伴同行,如果临娘子不介意,就尽可能相信我,我保证能帮助您办成此事。”
见她仍然犹豫,绪茶续道:“我知道临娘子不愿夫君行差踏错祸及家人,可您也拖了这么久,还不能根除祸患,长久下去只会越来越糟。临娘子不如也当是为了孩子。”
孩子是临娘子最后的底线,她听闻绪茶这一番话,鬼使神差地递出纸张。
绪茶一看,顿时了然。
这是一张状纸。
是准备向官衙告状夫君申二郎过继文书造假的状纸。
临娘子亲手着墨写下这诉讼文书,为的就是借官府之力,彻底打压申二郎的罪行。
可她一介弱女子,即便呈递状纸也迟早被退回,更没人会为她讨回公道。临娘子早早便知道她自己会无能为力,所以也只能每日空看着这状纸,独自垂泪。
“这文书,写得真漂亮。”
绪茶夸耀了声,将纸折好,笑道:“临娘子,不知可否将文书借我一用?”
临娘子不知她想拿去做什么,但心想着如今终于有帮衬,临娘子虽不能完全相信她有能力对抗权势,但也仍心里支持和感激,连忙道:“尽管拿去,倘若有其他需要尽管寻我,如果事情办不成,姑娘也不必勉强自己。姑娘相助之恩,临娘没齿难忘。”
而后两人相互道别。
回到客栈,绪茶问道:“姐姐是想如何处理这文书?”
左芊苓抬起眼帘,“先转交给其中一人手上。”
翌日一早,左芊苓就在东街客栈二楼候着。
她拿着临娘子的状纸,静静站在窗台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巷里某个位置。
昨天萧风年一整日都在打探谷八的行踪,据说谷八往常都会经过这条小巷。
左芊苓在此处侯了莫约一刻钟,终于看到下方一个粗壮的身影大摇大摆地走过。
她眉心一跳,趁机将手头的状纸“随意”地扔了出去。纸张轻飘飘落下,躺在谷八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
谷八突然见身前有一张纸,心中犯疑,拾起来一看,眼睛登时亮了。
原来申二郎造假过继文书,他妻子想要去告发他。
谷八本就对申二郎心有嫉恨,如今抓到他过继文书造假的把柄,若他将此事上报官衙,那申二郎岂会有活路?
他心砰砰直跳,兴奋地将此文书藏入袖中,一时不知这纸是从哪里飘来的,便四处张望,看不到奇怪的地方,便匆匆走了。
左芊苓身影隐在窗棂后,俯视这一幕。
谷八上勾。
她唇边溢出冷笑。
萧风年正好走了过来,瞄了一眼谷八离开的背影,问道:“那个王八羔子就是逼你坠下悬崖的人之一?”
左芊苓道:“没错。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客气什么,直接说。”
“每晚戌时,谷八都会去一趟酒楼寻欢作乐,他每次都会去二楼右转最里边的小包间。到时候你早点过去,占了那包间。等他来了,你就和他交个朋友,聊天的时候,再引诱他把申二郎的事说出。”
“让我和你的仇敌交友?”萧风年失笑,“真不怕我气急杀了他?”
左芊苓平静道:“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我比其他人更想将他千刀万剐。听话,我自有安排。”
萧风年垂眸,犹豫后点头道:“还有么?”
左芊苓续道:“在此之前,你得去找一次沈三,告诉他,你是谷八新交的兄弟,谷八邀请申二郎戌时去酒楼一叙。”
这些弯弯绕绕,萧风年消化了一会儿,总结出:“你是想让我引诱谷八把申二郎罪状说出,然后让申二郎无意中偷听到他这些话,好让申二郎彻底和谷八反目?”
左芊苓点头:“他们两人本就有嫌隙,趁此机会,让申二郎对他彻底防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候,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
谷八前往酒楼,一开包厢门,就发现里边案几前坐着一个红衣青年。
他坐姿慵懒,悠哉悠哉地饮着酒,奇怪的是,此人带着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刺探。
谷八见有人抢占自己的包厢,登时不悦,怒吼:“你谁,敢抢我的包间,给我滚出去!”
萧风年喝酒的手顿了顿,转身望向谷八,轻笑一声,说道:“不好意思,小人不知道这间包厢是大人您的。但是其他包厢都被占了,大人可否通融一下?”
他手伸入袖中,摸出一样东西,递给谷八:“为表歉意,大人不妨收下这个。这是兄弟我的一点心意。”
看到萧风年手中的东西,谷八眼睛登时亮了。
是一大块金元宝!
足有大半个手掌这么大,谷八这辈子都没见过几回。看这红衣青年面对他的斥吼时临危不乱,又仪态从容,还出手阔绰,想必身份定然不凡。
谷八不再赶人,咳了一声,拿过金子,故作威严地说道:“既然阁下有此诚意,那我便不再为难。”
萧风年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这金子本来是绪伯给他当零钱用的,当时萧风年还不放在心上,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谷八在对面坐定:“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萧风年:“小人家中排行第八,大人称我老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