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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私相授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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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干咳了两声道,“说来惭愧,我那茅草屋里,稻草床铺倒是有,至于罗床……”是我自己邀请他的,此时总不能出尔反尔,夫子总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得大概正是此种情状。
不等我话毕,那厢已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也只得不明所以的跟着干笑了两声。
两人一时都不再说话,我低头认真思索了半晌——罗床委实没有,但我那床铺,收拾收拾也算是舒适的。对于有恩之人,我从来是有恩必报。
心一横,眼一闭,恨恨道:“若是灼灼公子有意,此刻我便引你去床铺上休息!”
灼灼怔了半晌,丹凤眼灼灼的,我疑心他觉得我礼数不周,对我恼了。两人又无语了一阵,灼灼蓦地靠近了些,低哑着嗓音对着我的耳朵低语到,“你不是在引诱我吧?”
我吓得连连后退,脑壳摇得像拨浪鼓,“哪里哪里,灼灼公子误会了……”
但我很快意识到他约莫又是在捉弄我,等着听他嘲笑,那头却半晌没有声息。
侧过脸去看时,两人四目相对,灼灼脸上没了笑意,眼中聚了两团光晕,如同宇宙中渺远的星,迷离而缱绻。
我一个晃神,似乎魂魄差点陷入那光晕中,许久才挪开视线。
这时灼灼才嗤笑一声,“姑娘家需得自保,且莫随便邀约男子到你的茅屋里去休憩,谨记。”
说着他竟揉了揉我的发顶。
灼灼向我告辞,我送他出了屋子,这时骤雨初歇,我远远的看着他,果然从背后看过去,身形愈发清瘦了。灼灼走到一棵树下,忽然趔趄了一个趔趄,我怕他跌倒,很是担心了一回,他又继续向前走,我犹豫了片刻,终于不放心,跟了上去。
也不知怎的,等自己想起来看看四周,竟已经一路跟到了灼灼家门口。以灼灼的妖力,不知为竟一路都没有觉察到我。
灼灼的处所精致雅观,与我那茅屋有云泥之别。院中各种奇花异草,美不胜收。看来灼灼不仅妖力,就连园艺之道亦远胜于我,很是令人汗颜。
我一抬头,却见灼灼朝屋社门前的另一人行去。两人相距约莫五六步,一个红衣如火,一个粉裙翩翩,站在一处甚是好看。
论礼数我该知趣的走开,却不知为何挪不动脚,索性躲在僻静之处偷瞄起来。
灼灼未及开口,连连咳嗽了几声,听上去比方才侍弄花草时更要艰涩,才不过半个时辰,看来他这病凶险的很。
那粉裙的女子冷哼一声,我立即认出这是桃花精阿琼。 “你为了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她可曾知晓?” 阿琼语气凉薄至极,只这一句,不再说下去。
我缩在一块大石之后抓耳挠腮。阿琰天仙一般的人物,除了灼灼之外,从不曾将任何旁的雄妖或雌妖放在眼里的。这所谓“她”是何人?
掰着手指细细数了一遍,似乎觉得都不是。且这几日灼灼善心大发,替我做了不少好事,我却不曾见他跟其他什么雌妖厮混。
难道——
——莫非——
灼灼替我做好事的同时,还在向一位雌性求爱,且十分痴狂,性命都托付出去了。
得出这个结论,我感慨万千,一则是感慨灼灼妖力惊人,需知将一日掰成两日,需要极为高深的分身法,这种法术连夫子本人都无法熟练操作。
二则是想到这个令灼灼痴狂的“她”,却不知是怎样一个比天仙还妙的人儿,把阿琰都比了下去。灼灼这番憔悴,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憔悴!
这时又听灼灼咳嗽了一阵,气息有些紊乱,许久才笑道,“我向来只顾自己吃喝玩乐,赏心乐事,何曾像你说的那样——”
然则不待他继续说下去,阿琼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看得心惊肉跳,险些惊叫出声,我伸长了脖子,又忍不住脸红,需知兽妖之间虽不讲究男女之大妨,但雌雄有别,天石谷中的雌妖在确定配偶之前,亦不该与雄妖有“肌肤之亲”。
此时阿琰与灼灼既已肌肤相亲,按照我们兽妖的礼数,两人算是已经私定终身。接下来莫不是要更进一步,如同话本子里演的那样……
哎呀哎呀!这出戏看得我十分过瘾,简直像是吃到了尖椒一般,一边脸红心跳,一边欲罢不能。
只要进展顺利,生米煮成熟饭,不日村子里就要有喜宴了。此时灼灼一副恹恹的情状,约莫也没有多大气力抵抗的……
果然,阿琰一双眸子春情潋滟,接下来——
哎哎哎,我用手指遮住眼睛,从指缝儿里偷窥。谁知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却是吓得我魂儿都飞了出去。
手指缝隙圈出的狭小视野之中,堪堪纳入灼灼的影子,却见他一双丹凤眼没有看向阿琼,
而是直勾勾,远远的向我这边看过来,恰好与我视线相撞。
我冷不丁被他抛过来的视线击中,吓得哆嗦了一下,险些栽倒在地。
灼灼那边似看到我的动作,目光闪动了一下。
居然被他们觉察了!看戏的兴致霎时变成了透心凉。
需知这一对人都不是好惹的,此时两人私会却被我发现,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闭了闭眼睛,只等着被灼灼抑或阿琰揪出去,却听到灼灼的声音道,“不必如此,我当真没有什么大碍。”还是轻佻闲散,亦还是远远的,说明他并未走近。
这头说得云淡风轻,阿琼却是一双罥烟眉微微蹙起,两眼便红了,眼看着泪珠儿便要滚落下来的样子。
刚才还你侬我侬的,怎的又成了执手相看泪眼的苦情戏了呢?这情形真是峰回路转,急转直下!
灼灼为阿琼拭去泪水,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 语气虽是柔柔的,言语间却是拒绝。
我简直要把手指放进自己口中恨恨咬一口了,真真是刺激我的心肝啊,阿琼那厢痴情脉脉,灼灼这厢却并不怎么领受。
“难道你自己竟忘记了,再过不到一旬便是你的……”
“别说了。”灼灼粗暴的打断她。如此蛮横暴虐的语气,若不是瞧着这张脸,我绝不敢相信说话的竟是灼灼。且还是回应那样情谊绵长的话。
任凭如何恩爱,雄性一旦另觅新欢,对旧爱都弃之如敝履。
我忍不住朝灼灼投去愤恨的目光。
谁知我这厢为她打抱不平,她本人却毫不在意,执意握着灼灼的手,“你这手中的伤口,莫不是荇草弄的吧?”
灼灼收回衣袖,负到了背后, “这时辰也不早了,灼某也该回去了,阿琼,暂且别过了。”
阿琼终于不再多言,只轻笑一声,似是在讥嘲灼灼,又像是在讥嘲自己,“待到你毒发,除了我,又有谁能来照顾你。”
灼灼那厢低了头,并不接话。阿琼终于走过来,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阿琼走了,灼灼却还定定站在原地,不知什么时候走开
我猫腰蹲在这里许久,腿子也麻了,像是又无数小虫咬噬,又不敢动弹。
终于等得不耐烦了时,悄悄探头朝他瞄了一眼,正好一阵凉风拂过,吹得我周身冷飕飕的。灼灼一身红色的衣裙此时还微微有些湿,头发也微湿,在风中十分萧瑟的样子。
不过是一番话的功夫,他像是又憔悴了许多,看来这病委实凶险。
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谁知灼灼看的眸子忽然向下一瞥,直直得向我这边落下来。
我一颗小心肝抖了一抖,又想起他早先时看向我的眼神。莫非我早已被他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