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对的人，美梦成真》八月上旬

4、第 4 章

　　办公室的气氛忽然怪异，一时间是一阵的安静，能听见头顶上风扇的吱呀作响，还有角落空调的制冷声音。

　　夏橙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吴大仙璀璨教学生涯上的一抹黑。

　　然而，她是真的不想考了。

　　这高考重复了几遍，毫无作用。不管她是尽心尽力逼迫自己一字不落填满所有答题卡的条框，还是她懒惰颓废在考场干坐等着四场“审判”结束。她都会在出考场门的那一刻毫无意外地被鸟屎溅到，然后毫无意外地被送回9月1号。

　　爸妈全程陪同接送，以为她还是被蒙在鼓里。

　　这种按部就班，夏橙已经倦了，早倦怠了。

　　她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到正轨上了，重复着可怕的轮回，享受着永远的青春与活力，还有压迫与欺骗。

　　“不行。”吴班主任斥责了一声，有些愤慨。

　　夏橙瞥见了坐着的大仙因为头发稀疏而现出来的秃顶，她觉得像颗卤蛋。

　　吴班主任把夏橙的答题卡重新递了过来，要求她在一旁的桌旁坐下。他又把模考的试卷拿给来夏橙，发号施令着：“当着我的面，写。”

　　夏橙正想拒绝，校服裤子口袋里头微微一震，惊得她下意识坐去了椅子上头。

　　办公室老师的椅子，柔软舒适，比教室夏天热冬天冷的木板凳高尚多了，夏橙感觉心头仿佛也安定了下来。该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开了震动。

　　吴班主任把试卷递了过去，“连作文一起写，待会儿我的连堂课，你不用过去了，在这写，时间充裕。”

　　“我拿笔来。”夏橙一手护着口袋，瞬间站起来预备拔腿就跑。

　　吴班主任一下就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像攥着只狼崽子。“不许耍花样，老师这里缺笔？”他说完又去一旁的同事桌上顺来了一直黑色水性笔，一下甩去了试卷上头。

　　“老师，我喝口水可以吗？”夏橙仍然找着空隙。

　　“去吧。”吴班主任又从自己的储物柜子里翻出来一只小瓷杯子，估计是教师节哪个学生送来的，应该只是拆开过一次，还包得十分完整。

　　夏橙飞快接过了杯子，逃也似的去了一旁的立式饮水机旁边。她飞快掏出手机设置成了静音，这样才安下心来。

　　手机屏幕上现出来好几句话，夏橙来不及细看又关了屏。

　　她刚一回头，大仙正一手插兜一手拿着自己的茶水杯子正在后头审视着夏橙。

　　走路没声音！

　　夏橙灰溜溜地避开了大仙，老老实实坐回了位置上。她胡乱喝了一口水，又装模作样看起试卷上的题目来。办公桌是刺目的白色，倒不如自己的课桌，暖黄暖黄对眼睛友好多了。

　　这些题目，夏橙看倦了。可是令人遗憾的是，夏橙没有预知能力。她无法记得上一次自己究竟做了哪些题目，仅仅只是知道自己做过，完全没有印象做了些什么。但这个还好，这是前段时间才看过的，尽管自己差不多交了白卷。

　　她不敢不写，大仙这种举动是绝无仅有的，在他一个人眼皮子底下考试，比在高考考场面对两个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还要令人发指。

　　才看到第一篇阅读理解，外头传来了上课铃声。

　　夏橙不安分地转了转笔，另一只手还在佯装着样子翻看白净的试卷。

　　吴班主任收拾起了自己的教具——一沓新的试卷。

　　天爷！来去都一样，还不是要写试卷！夏橙像是泄了气一样，不再偷偷观察大仙。

　　进入紧张的冲刺阶段，学生们成为了无情的试卷粉碎机，老师们是昂扬的试卷分发者，这种扭曲的关系是构成紧张的高考气氛中重要的一环。

　　“别偷懒，时间到了收卷。”吴班主任敲了敲夏橙面前的桌面，带着一众试卷又过去“吞噬”学生们去了。

　　“唔……”夏橙看着他出了办公室的门，她立马甩掉了笔，避开了其他老师的眼神默默掏出了手机。好在老师们的办公桌椅是隔开的，夏橙微微注意点就不会被其他老师发现。

　　微信多出了红色的点，夏橙飞快点了进去。

　　乘风：你应该当面跟他们说清楚。

　　乘风：也许是有隐情，他们不愿意说。

　　乘风：或许可以依靠你的努力让他们圆回来。
　　夏橙熟稔地敲了敲键盘，洋洋洒洒发了出去。

　　21：他们可能早就已经离了，我是这样觉得的。

　　21：我觉得我爸挺恶心的……字码了一半夏橙又按了删除，重新敲了一行。

　　21：我爸不是人。

　　那边消息立马弹了过来，

　　乘风：不可能。

　　乘风：还有15天的时间，足够探清楚你爸到底是不是人。但是在此之前，你还是决定继续任由被无限循环吗？

　　21：不知道。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我能不能的问题。

　　乘风：那你后来还会记得我，但是我不会记得你了对吗？

　　21：不出意外的话，是。

　　这句出去以后，那边没有显示“正在输入……”字样，夏橙摁了息屏。

　　一道黑影折射在了试卷的一角，夏橙缓缓抬起头，看见了大仙“慈祥”的笑容。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这次并没有强制性要求夏橙交出手机。“写完了，回去。写不完，手机和人都留在这里，直到写完。”

　　“好，好……”夏橙心有余悸，将手机乖乖揣回了兜里，重新拿起了笔杆子。

　　3班里头没有过去的吵闹声，大家仿佛都是决心铆足了劲拼一把。

　　外头的蝉嘶鸣地有些聒噪，拖着长长的尾音迟迟不肯消散，夏风吹进来带来的是香樟树的味道，一点也不好闻——至少对于已经闻了3年的学生们来说，简直像在闻臭袜子。

　　不大的空间沙沙的笔声仿佛充斥将整个教室，还有一些同学仿佛是故意将试卷翻页弄得很大声，像是宣布：我能上北大。

　　史莎莎挨着讲台边上坐着，不停张望着门口还有夏橙的那张空座位。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夏橙被大仙给“教育”了吧？！惭愧啊……

　　只是这愧疚还没有持续多久，史莎莎又看向了那个霸占了自己座位的人，那人写试卷时戴上了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活脱脱的四眼仔。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自带一种沉稳的气质，像……像沉默时的大仙！

　　“程咬金！”史莎莎暗暗啐了一声。

　　“说什么呢！”坐在讲台代替大仙维持课堂纪律的班长看了史莎莎一眼，完了又提醒她：“少说话，多发财。”

　　史莎莎咬了咬笔头，开始在试卷上乱划。

　　在接受大仙的蜜汁注视的同时，夏橙也默默把试卷上的题答了个遍。在看见这作文题目时，夏橙忍不住笑了一声。什么破题目《乘风破浪的人生》……夏橙暗暗想了想，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人生了。

　　“笑什么？”吴班主任凑了过来，又吸了一口绿茶，发出了满意的“哈……”声。

　　夏橙把试卷和答题卡叠好，一同“呈”了上去，又嬉皮笑脸求饶道：“老师，我现在实在是没有文思，憋不出什么话。放我一马吧？”

　　吴班主任竟然也很爽快地接了过去，意外地妥协着：“好。”

　　夏橙攥了攥自己的衣角，顿时松了一口气。今天大仙是喝错茶了不成？嘿嘿……

　　“那老师，我撤了？”夏橙征求着他的意见，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明天早上，补交一篇过来也是一样的。”吴班主任一边看着夏橙刚交过来的答题卡，一边又吩咐起她来，“再说了，我是你班主任，不是放马的。”

　　夏橙心中叫苦连天，真的是……难道每个老师都是这样觉得，只有他一门课需要花时间？呼……老师们不是也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么？何苦为难？

　　“那我得熬夜了……”夏橙假装抱怨了一句，希望大仙能怜悯。他说了，越是临近高考就越要保证充足的休息时间。

　　“熬会儿吧，熬会儿。夏橙，你昨天不是都熬了么？”吴班主任坐在了椅子上，回头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看着她。

　　夏橙尴尬无比，她低声否决着：“哪里哪里，没有的事……”她又想起了什么，信誓旦旦保证着：“我明天给您。”

　　淦！忘了这茬儿！夏橙出了办公室的门，立马掏出手机把联系人里面的大仙点了删除。想不到啊想不到……

　　看不出来大仙这把年纪了，在紧跟潮流这件事情上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不仅玩游戏，还监督别人玩游戏！夏橙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要哭晕在原地！

　　第二节课还没下课，外面没几个人。夏橙往后看了看，确认大仙没有跟过来。并不想回教室，她又坐去了香樟树下的圆坛上头，快10点了，太阳也能稀稀拉拉透过树冠的缝隙照来树干底下，那一小束光线刚好打在了手机屏幕上，夏橙又挪了挪位置。

　　然而，锁屏上没有新消息。

　　夏橙又翻了翻朋友圈，尊贵的老母亲没有更新动态，仍旧停留在出发时的那一条。

　　头顶上有鸟在叽叽喳喳的，夏橙立马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6月8号究竟是哪只倒霉的鸟飞来了倒霉的自己头顶上。

　　可是，她也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鸟屎，毕竟是在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