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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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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宇所料不错,胡灵炸开水面,燕然趁着众人躲避不及,兵荒马乱的机会,闪身冲出,一把抱住骆华跳入池塘中。
三人潜游到里平台十丈远的地方,胡灵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下摸索到一个空洞,伸手进去,扣住一枚突出的石子,用力一扳,包围着三人的池水微微起了一阵波动,右边一块巨石缓缓的升了上去,露出一个黑沉沉的洞口,水流卷着三人,朝洞口中涌了进去。
洞口下面是一间极大的圆形石室,石壁离地一人多高的地方,点着八支火把,将石室照的纤毫毕现。地面是一个斜坡,从四周向中间低落下去,中心是一个口径约为一丈的洞窟,大量的池水从外面涌入石室,沿着地面流入洞口,居然一点没有溢出,显然若不是洞窟极深,就是其下另有水道。
胡灵双脚一落地,立刻跃到石室对面,在墙上刻着的一个八卦中心敲了七下,三长四短,最后一下敲完,一阵“轧轧”连响,池壁上的巨石又落了下来,隔断了外界的水流。
“好了!”胡灵松了口气,回身靠在墙上。
燕然抹了一把脸,双手握住骆华的肩膀:“没事吧?”
骆华浑身上下早就湿透,按理说应该极不好受,但她似乎正在盘算另一件要紧的繁难事情,丝毫未曾留意燕然的询问。
“姐姐?”燕然晃了晃骆华。
“嗯?”骆华一惊,从深思中醒了过来,“我没事,你们——”
“没事就好,”燕然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笑着打断了骆华,“先把水弄干再说。”出掌贴住骆华的后心。骆华知道他要帮助自己运功,盘膝坐下,闭上眼睛。不多一会,燕然和骆华头上都升起淡淡的一股水汽,一炷香的功夫,两人身上的衣衫都已经干透。骆华睁开眼睛,见胡灵正笑嘻嘻的望着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是干的,显然也做过工夫了。
胡灵抽出玉箫,沿着正-逆-正的顺序敲了三遍八卦方位,又是一声轻响,他左手边的弧形石墙滑开,露出一条黑漆漆的甬道。
“走吧。”胡灵取下一支火把,率先向甬道中走去。
“等等!”骆华甩开燕然扶住自己胳膊的手,一声断喝,胡灵和燕然都是一惊,凝目看着她,眼中闪烁不定。
骆华干脆靠到了石壁上:“你们以为,我们还走得了吗?”
“什么……”燕然一句话没有说话,石室中忽然响起一阵大笑。声音被石壁反弹回来,比旷野上响了何止数倍,震得人耳中嗡嗡直响。
胡灵听这笑声正是从甬道中传出来的,脸色一变,足尖一点,跃到燕然身边。两人面色凝重,拉开架势准备迎敌,骆华却端坐不动,冷然道:“玉堂七鹰,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滚出来!”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隐隐透着的怒气却是傻子都感觉的出来。甬道中的人不敢怠慢,疾步走了出来,不多不少,正是七个。燕然见他们都穿着北军士卒的服色,看面貌,正是刘缈分派给自己参与劫狱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微微皱眉。
“张胜、凌安、唐玉、韦中其、谢游、黄业、鲁文,”骆华的目光在七个人的脸上依次掠过,唇边浮现一丝微笑,“是皇上让你们来的?”她是天子宠臣,入仕三年,权重一时。此刻身为阶下之囚,神情态度却仍和昔时万人之上一般无二。
玉堂七鹰是专司守卫玉堂前殿的御前侍卫,三年中不知见过多少回刘玄和骆华议政的情景,知道这对君臣一个习惯,脸上越是淡然,心底的杀伐气越重,此刻见骆华唇角带笑,眸子里却一片淡漠的近乎空洞,虽然明知她早已没有了生杀大权,但积威之下,不由仍是一阵栗然。七鹰为首的张胜上前一步,弯腰行礼,恭恭敬敬的说:“正是,皇上说……”
骆华看着张胜,突然淡淡一笑,透出几分活泼泼的娇艳气息,但这笑容瞬息即逝,又变成蕴含不祥的平静。她目光一闪,略微提高了声音:“刘缈,出来!”
玉堂七鹰和燕然胡灵突然听到她叫刘缈,都吃了一惊。张胜剩下的话全堆在了喉咙口,暗暗叫苦。燕然和胡灵一抬头,向甬道深处看去。但甬道既长,又没有照明,哪里看得出什么?
他俩正在疑惑,甬道深处突然传出一阵轻笑,间杂着断续的击掌声。这笑声和方才张胜发出的截然不同,清亮中带着三分轻佻、三分得意,还有三分高高在上。燕然和胡灵一听便知,确然无误,只能是刘缈。
“因近察远,落叶知秋,天下无人可出其右,”刘缈一边鼓掌,一边缓步走到光亮之中,他身穿一袭玄色衣袍,宽大的下摆和衣袖起伏波动,流水一样顺滑,金色的刺绣纹样在火光下闪闪发亮,却比不上他的笑容耀眼,“九哥诚不我欺。”
燕然见刘缈现身,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胡灵微微一笑,依旧是风情万千的样子:“开头就骗了我们俩啊。”
“算计?骗?”刘缈一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俩,“到底是谁算计谁?燕君,明明她是你嫡亲表姐,明明你这次进京就是要救她,却在小王面前装作不认识她,是为什么?”
骆华和燕然是表姐弟这件事极为隐秘,连他们自己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此刻却被这个颠三倒四的王爷说了出来,燕然脸上的神色有些不稳:“你怎么知道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另一个的当事人骆华却不动声色,“齐王刘缈要查的人,锦衣卫和六扇门自然是要从高祖那一辈开始,几代家谱都清清楚楚的写好奉上。尤其是程纲和罗运,这两个虽然是马屁精,但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手下的玩意的确毫不掺假。锦衣卫十三司,第九司专门负责监视控制各地江湖豪强,事无巨细,一应俱全,半点也不会落下的。”
刘缈大笑:“不错,醉仙楼一晤之后,小王令锦衣卫查找燕君的下落。不曾想,原来,虽然燕君的母亲姓孟,而——”他看了一眼骆华,嗓子突然像被什么堵住了,笑声一顿,呆了一瞬才接着说道:“而她的母亲姓文,两人一在江南,一在滇边,却是从小失散的孪生姐妹,你们是嫡亲的表姐弟。燕君的父母已经仙逝,而——而她的家人也都已经遇害,当今世上,你们表姐弟二人除了彼此,是再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他顿了一下,笑道:“燕子门本是江南武林的名门,但这三年来,燕君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京畿一代徘徊,无非是因为你这宝贝姐姐在朝为官。所以她头天出事,你第二天就出现在小王面前。你姐姐‘欺君’无所谓,但她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九哥不会杀她,也绝对不会放了她,否则燕君你也不会急着救人。只是,天牢不是那么好闯的,就算你不怕,你姐姐可是一点武功也不会,所以你才煞费苦心的找上小王。只是小王没有想到,你分明是有求于小王,居然会用那种手段?”
胡灵突然扑哧一笑:“我倒觉得这种手段挺合适的,王爷你不是追着燕子跑来了么?”
刘缈看了他一眼,眸中掠过一丝阴森之意,他口唇一动,正要说话,骆华摇了摇头:“这回你们失策了,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刘缈不理会骆华,他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的盯着燕然:“程纲的折子递上来以后,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找上我的。咱俩之间是来日方长,有多少账,尽可以慢慢的算。果然,锦衣卫和六扇门一发动全城搜捕,你马上顺水推舟找到了王府,甚至还引出了这只狐狸——难道燕君是怕自己的魅力还不够,迷不倒小王么?”他这话说的轻佻之极,燕然勃然大怒,右手微举,却被骆华摁住。
“我在藕风轩见到你们,已经觉得不对,胡灵又提到刘缈,更是奇怪。这事有可能扯上你们,但这个活宝……果然,还是齐王自己主动攀扯上的。”
刘缈大笑,洋洋自得的一晃脑袋:“这就是天意,谁叫他们别的地方不选,单单选醉和春?”
骆华听到“醉和春”三字,眉头一皱:“叶云清真是手眼通天,到哪里都少不了他插一脚。”叶云清正是醉和春的老板,胡灵和他交情不错,他听骆华这样说,本来打算为叶云清辩驳几句,但一晃眼瞧见她脸上有淡淡的厌弃之色,想了一想,还是闭口不言。
燕然看着刘缈,突然笑了起来。从第一次见到刘缈开始,他的态度里总有意无意的带着三分不屑和不耐,这时才算是用正眼瞧他:“原来齐王早就胸有成竹,遍布香饵,等着鱼儿落网?”
刘缈大笑,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燕君,不必如此抬举小王。这个局牵扯的面太大,人也太多。单是变换关押地点一事,就绝非小王能力所及。小王不过是浑水摸鱼,在其中谋一份利罢了。”
燕然皱眉,他似乎预感到刘缈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胡灵却是唯恐天下不乱,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那么敢问王爷,你要谋的是什么利?算的又是什么账?”
刘缈笑着瞟了他一眼,有点勾魂摄魄的意思。但很快的目光一转,落在燕然脸上,重重点头:“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