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依赖》微微家

43、第 43 章

　　沐宿上班后，竺杨看着天花板，突然觉得空虚了。她掐指一算，其实沐宿只回来了四天。她竟然忘了四天前她是怎么过日子的！对了，这个月还有两幅插画要交。她差点忘了。

　　竺杨洗漱完，去书房画画。噫，沐宿的书真的好多。竺杨随便拿下一本书，英文的，很厚，拿着就很学霸。她看向旁边书架上自己的小说和漫画。噫，好囧的感觉。她把画纸摊开，开始画画。她画画时能站三四个钟。手机铃声打断她的思路，她拿过来一看，是妈妈。

　　自从她很少回家后，妈妈对她的态度慢慢好起来。但竺杨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妈妈的严厉和暴怒，也习惯了冷淡强硬的相处方式。她和妈妈无话可说，见面寒暄反而更尴尬。所以她很少回家。回家也是呆在自己房间。

　　她接起电话。妈妈说：“杨杨，好久没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还没毕业。”

　　妈妈温和地说：“萌萌姐已经找好工作了，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工资很高的。你工作找好了吗？”

　　她说：“还没。”

　　“哎呀，你怎么不急的。你打算找什么方向的工作？”

　　竺杨觉得现在的工作挺好，不用出门，工资也不低。加上爸爸给她的理财收益，她可以过得潇潇洒洒。天天在家画画看漫画小说电影就很有意思了。但妈妈不允许她这么想，妈妈觉得人没有上进心就废了。

　　竺杨说：“不知道。”

　　“哎呀你怎么一问三不知。你要对自己上点心的啊。那最近商余怎么样？”

　　竺杨说：“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

　　竺杨对妈妈的声音很敏感。她听的出来，妈妈在听她说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所以这通电话的目的也就很明显了。

　　竺杨说：“不合适就分了。”

　　“你们谈了五年，怎么不合适了？我看他挺好的啊，对我也和和气气的，上次来家里还帮我做饭。你们就是小孩子闹，你什么时候带他回来吃饭，我说说他。”

　　竺杨说：“我不会带他回来的，我说分了就是真的分了。”

　　妈妈说：“你找到更好的了？”

　　竺杨说：“没有。”

　　“那你不是要重新找一个？比商余条件好的有多少？就算有，人家看得上你吗？你25了，过年26，26就是老姑娘了，一年年很快的，马上30了。哎，我就不该让你读研的。商余他爸明年又要买一块厂房，价值很高的。”

　　竺杨被她说得很焦虑。她不想承认，但隐隐觉得妈妈说的是对的，是普世价值观。但和她热爱的生活不一样。她的梦想就是画画，随心所欲地画，在家宅着，周末和沐宿琼琼橙子出去玩。她愿意一辈子这样下去。

　　她说：“我不结婚啊。”

　　妈妈说：“你这又是孩子话了。你不结婚，别人不戳你脊梁骨？退一万步讲，你老了怎么办？突然出事怎么办？你周围的人都有家庭有孩子了，你怎么办？”

　　她说：“我朋友也不结婚。”

　　妈妈说：“男的女的？男生没关系啊，想什么时候结什么时候结。你要是男的，我就不担心了。”

　　竺杨说：“那过两年再说。”

　　妈妈说：“你以为过两年能比现在找的好？你今年先订婚，明年结婚，后年生小孩，刚刚好。过两年你生小孩就要30多岁了，不好生了。”

　　竺杨：“……”

　　她说：“我先工作了。”

　　妈妈追问：“你什么时候毕业？”

　　“下星期。”

　　“你毕业后带商余回来一趟啊，你们要说说订婚的事了。”

　　竺杨皱眉：“我说了和他分手了啊！”

　　“你小孩子脾气。商余昨天给我打电话，他可难过了。你这脾气我是从小看到大的，不听人劝，倔。也就商余能忍你。这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听话，你记得带他回来。”

　　“我忙，有空回来。”竺杨挂电话。她被说得心浮气躁，拿过手机刷朋友圈。留在老家的同学大多结婚了，有的甚至有了小孩。留在大城市的同学和她处境差不多。

　　她划到阿宝的朋友圈，是一篇大数据链接。阿宝当年选了计算机信息专业，据说现在还在吭哧吭哧读博。去年的高中同学会，阿宝也来了，标准理工男的打扮，白了一些，颜值飙升。他当年上了最高学府，大家对他的关注很高，问他在干什么，他当时说硕博连读。聊了会儿，大家的目光都放另一个同学身上去了。那同学家里很有钱，来的时候开了玛莎拉蒂，酒水都是他请的。大家纷纷向他敬酒。

　　上了社会后，闪闪发光的名校招牌要是换不到钱，在大多数人眼里也是不值一提的。玛莎拉蒂问阿宝，名校毕业很牛叉的啊，一年工资有几十万吧？阿宝说，那要看方向了，高的有几十万，低的也不多。玛莎拉蒂呵呵一笑，有点不屑。竺杨上厕所，听到有两个男生在外面说，xx毕业也就这点钱嘛。另一个说，对啊，阿宝太老实了，一点都不会来事。那个又说，是啊，不会来事的学校再好也没用。我们公司有个重本研究生，真的蠢……

　　他们走远了。竺杨从厕所出来，觉得上了社会的同学都变了样子。阿宝和玛莎拉蒂喝酒，玛莎拉蒂说，这酒不是这样喝的，要这样这样。大家纷纷夸奖。阿宝微微一笑，目光清澈正直，并没有觉得受了冒犯。

　　竺杨突然想起当年他说“我家在南街菜市场卖鱼”时坦荡的目光。这也是她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原因。现在，她依旧愿意和他做朋友。竺杨向他敬酒，祝他学业有成前程似锦。他笑了，依旧是那个阳光的男生，他说，谢谢你，竺杨。

　　竺杨点开阿宝的朋友圈，大多数是链接，还有旅游和聚餐的照片。照片土到真实，连个滤镜都不会加，板板正正站在景区门口。几个男生一个姿势。竺杨心道，上xx的男生颜值竟然都还可以。

　　她心里一动，去看阿妍的。阿妍从不来同学会。阿妍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她打开□□，阿妍果然还在用说说。她在玩某款游戏，“这个魔法好绚烂嘿嘿嘿”，“抽中SSR啦花了一整天呼呼”，底下是游戏的配图。没有现实生活的动态。

　　竺杨退出□□，打开微信。界面还停留在朋友圈。往下就有个女生在发宝宝照片，底下评论的都是结婚或生娃的同学，“宝宝好可爱”，“这件衣服哪里买的，求链接”。这是妈妈希望的她的生活。但这种生活离她好遥远。

　　她突然怀疑起自己想要的生活，沐宿，橙子和琼琼会永远在她身边吗？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而她像一个依附着他们的寄生虫。

　　她环顾四周，沐宿家的装修就跟他一样，温柔，冷漠，精英。

　　她打了个冷颤。她突然发现，自己陷得太深了。她走进了幻境，和现实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