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依赖》微微家

32、第 32 章

　　橙子和琼琼是收到包裹才知道沐宿走了。橙子收到一对游戏手柄。他特别眼馋的手柄，打起游戏来手感特别好。他一直缠着沐宿给他。琼琼收到一盏书灯，很适合她的文艺范。两人知道沐宿走了特别生气，在□□上把他狠狠骂了一顿。那几天橙子一直很没劲，连篮球都不打了，比失恋的贝娜还落寞。琼琼抱着竺杨求安慰，眼睛红红的，絮絮叨叨说沐宿的事情，从幼儿园回忆到高中。

　　竺杨收到一堆公仔，都是她的，唯独少了哈士奇。这么多公仔不知道怎么放，妈妈进来还把她骂了一顿，命令她马上收拾。她放哪儿都觉得不对劲，这里不是它们的家。最后她把它们装进大袋子，扔到三楼的储藏室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低谷，大家都适应了沐宿的离开。橙子重新开始打篮球，琼琼也不惆怅了。他们用□□联系。沐宿生病后很少用□□，回应也很简短。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后来沐宿的头像就一直灰下去了。

　　竺杨的成绩一落千丈，和妈妈的关系跌到冰点。琼琼反过来安慰她，说不要因为宿哥太伤心。竺杨知道不是因为沐宿。她又一想，也许有那么一点关系。她和妈妈吵架后，没有地方可以逃，整个人压抑到窒息。一到放假妈妈就把她锁在家，让她做各种练习册。她坐在书桌前，看着被电线分割成一块块的苍白天空。这很像她的心情，苍白且分割。她开始反抗，第一次说出了“你滚”这种字眼。妈妈惊呆了，把她狠狠打了一顿。从此她的成绩报复性地下滑，再也没上来。

　　高二暑假，竺母看到竺杨惨不忍睹的成绩，决定曲线救国。她让竺杨学画画，走艺术生的路。竺杨乱七八糟地画，存心气妈妈，她不想好了，她要彻底堕落。她的堕落能让那个女人伤心。她要用堕落告诉她，她的教育是失败的。画室的老师看到她的画，笑着摸她的头，说虽然不知道她在画什么，但她的画得很动人。很多年后，竺杨回想起曾经的事，感激这个老师救了她。

　　她开始认真学画画。她一直是个孩子，很小的夸奖就能让她满足。她的画技突飞猛进。夸她的老师姓江，漂亮温柔，说话时喜欢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又专注。她一直跟着江老师学画画，从素描到水彩到油彩。江老师说她的画很有灵气，能把人带进她的情绪里，但太随性了，构图不足。

　　画画对竺杨来说是种享受。她不高兴了就画画，画完就开心了。她的所有画都是她想说的话。有时她也跟着正统的画技走，那样才能做个真正的大家。但她的灵性就消失了。画里都是模仿。她想，她终归成不了大家。

　　压抑的高三终于结束了。高考结束那天，竺杨和大家一起撕书，从三楼往下扔。这似乎成了学校的传统。她看着纷纷扬扬的碎纸片，耳边充斥大家的笑声叫声。还有哭声。有个女生哭了。越来越多的人哭。竺杨一点也不想哭，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成绩出来时爆了个大冷门，阿宝同志超常发挥，考上了最高学府，举校震惊。阿宝数理化强英语弱，那年的高考刚好数学难到超纲英语挺简单。别的学校有个同学刚考完数学就跳楼了。阿宝成了学校的名人，校门口拉了红色条幅——恭喜丁来保同学考上xx大学。

　　竺杨文考和艺考的分数都挺好，可以尝试填最好的美术学院。阿宝问她填不填北京。她没有犹豫就摇头了。橙子和琼琼都留在省内，她想跟着他们。阿宝的失望肉眼可见。她说，阿宝，其实你长得很像古天乐，如果白一点就逆天了，以后不要笑得那么傻。

　　她祝他前程似锦，送了他一块巧克力。

　　阿妍考得还行，上了普通一本。她说她妈想让她学汉语言文学，回来当个语文老师。她凑到她耳边，但我报了日语专业。竺杨说，你妈没看你的志愿表吗？阿妍说，她一直以为我很乖。

　　竺杨跟着橙子和琼琼去省会。他们上的大学不一样，但在同一个地方，每星期可以聚一次。橙子学摄影，学着学着就变成了花心大少，成功应证某句名言——十个摄影九个渣，镜头越多越人渣。琼琼学国贸，竺杨问，国贸学什么？她说，我也不知道。

　　竺杨学画画。她没什么想玩的，有空就画画。竺杨长得漂亮，在美女如云的艺术学院依旧是出挑的存在，很多人追她。她在大学时谈过几次恋爱，但时间都不久。大三那年，她被室友小兔拉出去唱歌，认识了一个男生，叫商余，体院的，学游泳，长得帅，家里有钱，十几岁时参加过国际性比赛，所在的游泳队还在国歌中领过奖牌。

　　她和商余交往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不会长久，甚至打赌他们什么时候分，赌注还挺大。小兔偷偷告诉她，她压了三个月。因为竺杨没有一场恋爱长过三个月。关于这一点，竺杨也很绝望。很多年前，沐宿告诉她，爱情可以维持三个月到半年。沐宿的每次恋爱，差不多也是三个月左右。她竟然连沐宿都不如。

　　她和沐宿已经很久没联系。她几乎不用□□了，大家都用微信。沐宿去英国后，沉寂了两年，□□相册重新更新。照片很日常，有时是吃的，有时是风景。后来慢慢有人影了，比如他和他妈妈，他和他朋友。他朋友有华人也有外国人。照片里的沐宿开始笑了，微笑，儒雅的笑，放肆的笑。他的生活挺丰富的，除了各种派对，还有划船和冲浪。

　　竺杨没有再和他说话。刚看到他的照片时，她内心是崩溃的，她觉得自己要抑郁了。他竟然有别的朋友了。她一张张翻过去，确定他不再需要他们。有时夜深人静，她想，沐宿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他在这里过得太糟糕了，你看，他离开后过得多好。

　　她不该这么自私。她应该祝他幸福。

　　她渐渐长大，知道不该对朋友有占有欲。琼琼说的对，朋友，就是在对方遇到困难时，给予拥抱和帮助，在对方开心时，陪对方一起开心。她学着在看照片时共情他的快乐，但这太难了。她看到他开心，心里好像被凌迟。她甚至开始怨恨，他不是说他会回来的吗？为什么还不回来？

　　又过了几年，她偶尔想起小时候的事，不会那么难过了。她相信沐宿答应她的时候是真心的，只不过生活在前进，心境也会变化。她也相信，沐宿想到小时候的他们，会会心一笑。

　　她不再打开□□。